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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著名的三大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玛纳斯》和《江格尔》中，这种情况比较突出。藏族的《格萨尔王传》中，格萨尔西征霍尔的战争是在具有神力的美女吉尊益西的帮助下完成的。在柯尔克孜族的英雄史诗《玛纳斯》中，卡尼凯是玛纳斯三个妻子中的一个，卡尼凯聪明贤惠，同时还具有未卜先知和起死回生的神力，受到柯尔克孜族众勇士的爱戴。在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中，江格尔的勇士洪古尔决定娶参丹格日勒为妻，参丹格日勒却嫁给了大力士图赫布斯，盛怒之下的洪古尔先杀死了图赫布斯，又砍死了参丹格日勒。参丹格日勒临死前对洪古尔发下诅咒，受到诅咒的洪古尔在归途中遇到了重重困难，在危难中得到了查干兆拉可汗的女儿哈林吉腊的救助才脱险，后来洪古尔娶了哈林吉蜡。同样的，洪古尔在与布赫查干的战斗中被俘，江格尔派兵去营救。女巫说洪古尔可能在狮子、凤凰或大黑鱼的肚子里，靠她的帮助，他们搭救了洪古尔。在蒙古族的另一部英雄史诗《格斯尔可汗》中，第六章叙述格斯尔可汗征服妖魔化身的呼图克图喇嘛的故事，具有十大法力的呼图克图喇嘛来迫害格斯尔，使格斯尔变成了一头毛驴，并且霸占了格斯尔的妻子朱慕高娃。格斯尔的妃子阿珠莫尔根具有非凡的本领，恢复了格斯尔的本来面目。
赫哲族的英雄史诗《安徒莫日根》里也有众多帮助英雄建功立业的女性。有一次，英雄安徒与一个粗壮汉子比武，连战几日，不分胜负。这时，安徒的妹妹化作一只神鹰前来帮助，在神鹰的帮助下，安徒得胜了。又有一次，安徒与七个兄弟赛跑，七个兄弟跑得飞快，安徒只能在后边着急，正在这时，他的爱妻尼莫内化成巨鸟从头顶上给他送来一块方巾，告诉他连摆几下，便可飞行。安徒摆动方巾，一跃而飞。最终安徒不仅赢得了比赛，而且还利用方巾救了七兄弟的命，使他们成了他的挚友，同他一起建功立业。在这里，安徒在激战时曾得到神鹰的帮助，而神鹰恰是他的妹妹幻化成的。鹰是黑龙江古老尊鸟氏族的图腾神，又是氏族萨满的化身，而氏族萨满也就是母系氏族群体的酋长。氏族女萨满与氏族女酋长的双重身份都赋予她们很大的权力及超人的巫术本领。这是鸟图腾崇拜的印记，也是母系氏族社会的遗迹。
满族的英雄史诗《尼山萨满传》更是着力刻画了一个女英雄、女萨满的形象。她巫术超群，胆识过人。为了夺回色尔古岱的生命，她大施法术，从阳间来到阴间。在阴间，她仗义执言，战胜了阻止她行动的蒙兀尔泰。她冲破了三个关口，克服了重重困难，大闹阎王殿，夺回了死魂灵，使色尔古岱死而复生。在尼山萨满身上，表现了坚强勇敢、无所畏惧的性格，她既是萨满先民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所铸造的民族精神的体现，又是对远古时代氏族女始祖的的一种遥远追忆。
（三）英雄史诗中女性的家庭定位
进入英雄时代以后，原始时代“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庭中也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4］妇女的这种被贬低了的地位，在英雄史诗中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在家庭生活中，妻子被要求对丈夫保持忠贞，而丈夫则可以为所欲为。
在英雄史诗中，一般说来，男性英雄都有众多的妻妾，他可以把他的感情平均地分给他的妻妾，象格萨尔，他有美丽贤惠的妻子朱慕，朱慕被白帐王劫走后，他历尽艰险，杀死白帐王夺回妻子；同时他也爱妃子梅萨和阿达娜姆，爱妃梅萨被北方魔王夺走之后，他同样出征北方，降服魔王，夺回爱妃；阿达娜姆病逝后，他为了使阿达娜姆能升天界，他下地狱去救她，将她送上天宫。当然，男性英雄还可以特别喜欢他众多妻妾中的某一个；还可以捕风捉影、动辄怀疑妻妾对他的忠诚。在《罗摩衍那》中，罗摩爱妻子悉多，为了从魔王罗波那手里夺回被劫走的妻子，他历尽艰辛，经过激战把悉多救出。然而，当罗摩登上王位以后，他对身怀六甲的悉多的贞洁产生怀疑，并残暴地把她赶走，将她抛弃。虽然最后真相大白，他与悉多又重归于好，但他对悉多的态度仍然是多疑的、粗暴的。在《兰嘎西贺》中，西拉被十头王奉玛加劫走，兰玛救出妻子，但妻子被救以后，兰玛却对妻子的贞洁产生怀疑，西拉跳进烈火中但没烧伤，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由于误会，兰玛又对妻子起疑心，还令腊嘎纳将有孕在身的西拉处死。腊嘎纳不忍下手，放走西拉，以狗心搪塞兰玛。直到西拉生子，夫妻误会才解除。
这种情况在英雄史诗中还有一个极端表现：英雄外出，妻子不忠，英雄归来遭到妻子与奸夫谋害。这实际上还是现实生活中妻子要绝对忠诚于丈夫的要求在英雄史诗中的一个反映，也是史诗中英雄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在《伊利亚特》中，希腊人攻陷特洛伊城，主帅阿加门农凯旋返乡。他出征期间，妻子背叛了他，与其情夫埃及斯陀相勾结，在欢迎阿加门农凯旋的仪式上，将阿加门农杀死。这位赫赫有名的英雄没有血洒疆场，却死在妻子及其情夫的刀下。埃及斯陀杀死阿加门农，占有了他的妻子，统治了他的国家达7年之久。到第8年，阿加门农的儿子奥瑞斯提归来，将篡夺者埃及斯陀与不忠的母亲杀死，报了杀父之仇。在《玛纳斯》中，玛纳斯之子塞麦台依是位赫赫有名的英雄，他的妻子恰绮凯与坎巧绕勾结在一起，背叛了他。塞麦台依死在自己妻子与背叛勇士之手下。与埃及斯陀的阴谋行经一样，坎巧绕篡夺了大权，占有了英雄的妻子，统治了英雄的属民。塞麦台依之子塞依铁克12岁时知晓真情，返回家乡，杀死坎巧绕与恰绮凯，为父亲报了仇。英雄史诗中广泛地表现了子杀母为父报仇的情节，表面上看，是英雄的妻子咎由自取，实际上是以这样一种有悖人伦的极端方式来维护男性英雄的绝对尊严。
与之相反，英雄史诗中还塑造了另外一类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她们在家庭生活中绝对顺从丈夫的意志，得到人们的赞扬和肯定。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罗摩衍那》中的女主人公南西拉。在丈夫被流放时，她与之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在被俘到勐兰嘎，关押十二年中，她忠于爱情、坚贞不屈；在获救后，召兰玛怀疑她的贞洁，她又毅然投入烈火中，经受了考验。在她身上虽不免有“三从四德”之嫌，但她的美丽、忠贞、贤淑、刚毅还是感染了世世代代的傣族妇女，使她成为一个极富艺术魅力的典型形象。
总之，史诗在其产生和流传过程中，跨越了几个漫长的社会发展阶段，每一阶段都有不同的新的内容注入其中。所以它在内容上又是极其庞杂的。如人类童年时期对图腾的膜拜、原始宗教信仰、对天地日月、祖宗亡灵的祭祀，在史诗中都有反映。但是史诗作为人类历史上出现的第一种规模宏大的文学样式，它是对已有历史的一种自觉的加工和整合，在史诗中，人类开始把自己同自然万物区分开来，第一次把自身当作描写对象，所以“文学是人学”是从史诗开始的。史诗，包括创世史诗和英雄史诗，都已经开始表现女人，塑造女人，而惟有英雄史诗，第一次把女人放到一个广阔的社会背景上去表现、去塑造。剥去创世史诗和创世神话中女人神秘的面纱，英雄史诗第一次塑造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也正是在这一点上，英雄史诗尖锐地提出了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妇女问题，时至今日，女性问题仍然是文学作品关注和描写的一个重要对象。
参考文献：
［1］陶立璠①．民族民间文学理论基础［M］．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90．
［2］马克思．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3］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
（本文原载《民族艺术研究》2004年02期，第69～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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