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月九,重阳节,难聚首,思乡的人儿漂流在外头。”几年前,一首《九月九的酒》迷醉了多少游子心,同时它又掀动了游子几多乡愁;重阳糕、菊花酒、茱萸佩,这一道道重阳风景,编织着多少漂泊者的故乡之梦。在社会人口大流动的当代,重阳,这一古往今来的郊野聚会宴赏时节,为离开乡土的人们提供了梦寻故土的时间感觉,重阳宣泄了思乡人的抑郁情感,抚慰了旅行者悬浮的心灵。重阳又是传统的祈寿之节,人们在感伤的同时并没有失去对新生活的期盼,重阳为眷恋生活的人们开辟了一片晴朗的天空。重阳以其特定的人文价值在现代社会生活中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中国的人文节日大多依托着一定的自然时序,在岁时节俗中,人们融入了较多的时季意识,因自然物候的变化,而兴起对社会人生的感怀。九月节俗的原型之一是古代的祭祀大火的仪式。
作为古代季节星宿标志的“大火”(即心宿二),在季秋九月隐退,《夏小正》称“九月内火”,大火星的退隐,不仅使一向以大火星为季节生产与季节生活标识的古人失去了时间的座标,同时使将大火奉若神明的古人产生莫名的恐惧,火神的休眠意味着漫漫长冬的到来,因此,在“内火”时节,一如其出现时要有迎火仪式那样,人们要举行相应的送行祭仪。古代的祭仪情形虽渺茫难晓,但我们还是可以从后世的重阳节仪中寻找到一些古俗遗痕。如江南部分地区有重阳祭灶的习俗,“是日,宜晴。人家用赤豆饭祀灶。”(民国《乌青镇志》)灶神是家居的火神,由此可见古代九月祭祀“大火”的蛛丝马迹。古人常将重阳与上巳或寒食、九月九与三月三作为对应的春秋大节。晋人葛洪《西京杂记》称:“三月上巳,九月重阳,士女游戏,就此祓禊登高。”上巳、寒食与重阳的对应,是以“大火”出没为依据的。
随着人们谋生技术的进步,人们对时间有了新的认识,“火历”让位于一般历法。九月祭火的仪式衰亡,但人们对九月因阳气的衰减而引起的自然物候变化仍然有着特殊的感受,因此登高避忌的古俗依旧传承,虽然世人已有了新的解释。重阳正值暮秋时节,处在寒露与霜降之间,此时在蒙古形成的冬季风开始自北南侵,气候明显转凉,寒风乍起,草木黄落,人们明显感受到了九月的秋寒,江苏常熟白茆等地农民将重阳视作寒气新到的节点,名为“重阳信”,即立秋后的第一个寒信;南京人有这样的俗谚:“吃了重阳糕,夏衣就打包。”重阳在民众生活中成为夏冬交接的时间界标。如果说上巳、寒食是人们渡过漫长冬季后出室畅游的春节,那么重阳大约是在秋寒新至、人民即将入室隐居时的具有仪式意义的秋游,所以民俗有上巳“踏青”,重阳“辞青”。重阳节俗就围绕着人们的这一时季感受展开。
登高野宴,是重阳节俗的中心内容。登高的原始意义在于逃避灾祸,重阳为何登高,登高何以能避祸,这是一个饶有兴味的话题。重阳时节,天气初寒,人们不仅在肃杀秋风中感受到季节的冷暖变化,而且在夏冬时气的升降中,难于适应,人们容易感染时疾。这样,重阳时节在古代被视为危险的季节。在神秘的阴阳观念居支配地位的时代,九九重阳意味着阳数的极盛,凡事盛极必衰(在古人心目中,“大火”的隐没可能作如是想)。因此,九九重阳之日,有如五月五日是令人生畏的灾日。人们为了避开这一不吉之日,就采用了一种超乎寻常的行为,以出外登高野游的方式,脱离有可能发生灾祸的日常时空。在具有原始信仰的古人那里,由室内到室外的空间移动,即能禳解生存的危机,这种登高避祸的方式在古代节俗中常常出现,有人日登高、正月十五日登高等。登高习俗可能最初起源于平地居民,异于平川的高山,在原始居民观念中属于神奇之地,登临高处,意味着接近了天神,因此也就易于获得福佑;这种登高习俗后来随着文化的移动,播布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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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萧放博客 2008-9-19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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