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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乌丙安先生离世,半晌回不过神来,前些日子还收到乌老从德国发来的信息,不久前的一次公益活动上还与在德国的乌老视频互祝,聆听他对民间文艺保护的教诲,对《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的关心。学术无限,人生有涯,回想乌老一生对民俗民间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奉献,哀痛与怀念久久不能平息。
乌丙安先生是我国著名民俗学家,上世纪师从钟敬文先生研修民间文学,成为新中国的首届研究生,此后毕生从事民俗学、民间文艺学研究,出版了《中国民俗学》、《民俗学原理》、《民俗学丛话》、《民闽口头传承》、《中国民间信仰》、《萨满信仰研究》、《民俗文化综论》、《民俗遗产评论》等一系列具有标志意义的专著,实现了我国民俗学基础理论研究的重大突破;他数十年如一日教书育人,培养了一大批专家学者,都成为我国民俗民间文化研究的学术中坚;他投身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研究和实践,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和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专家委员会的重要成员,对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理论研究与实践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乌丙安先生是我国当代民俗界、民间文艺界的代表人物,是我景仰的前辈。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一次学术讨论会上与乌丙安先生相识,从此有缘受先生教诲和指导。乌丙安先生一直关注民间美术研究,关心民艺学的学科建设,他乐观大方,平易近人,视晚辈如朋友,相识二十多年来,对民艺学发展、手工艺传承等许多问题给予指导,我有幸聆听了他的许多演讲,陪他走了不少的地方。近十余年来我们还两次前往山西后沟调研呼吁传统村落抢救保护,一起探讨民间文学、民间文艺学、民艺学的大学学科建设问题,一起探讨传统工艺的传承与发展问题,先生深刻的见解、深沉的使命感都深深感染着我,当时的情景、笑貌音容历历在目。乌丙安先生一直坚持在基层做调查、坚持田野调研,他把乡村田野作为民俗研究的“根据地”,深入山乡村寨和少数民族贫困地区详细勘察北方部族村落的社群结构、生计劳作、日常生活、婚姻家庭、民间信仰、口头文学以及不同的民族与社区在杂糅相处中发生的习俗文化融合变迁等,在亲历性的田野采录基础上展开深入的理论研究,这不仅是一种学术方法和范式,也是一种朴素而崇高的学术品格、学术精神、学术追求和境界,是关于民俗民间文化研究的方法论和精神示范。乌丙安先生一直与时俱进关注最前沿学术命题和民众生活方式研究,他治学严谨,坚守传统,主张创新,以开放的思维应对一些复杂的文化问题,他的研究涉及“民俗象征体系、地方产食民俗文化、民俗语言和语言民俗、民俗文化形态研究、灾害民俗学、百年神话研究之反思、两性民俗学发生论、民俗发生论,以及民俗学史论等”,不仅在年逾八旬时出版《民俗遗产评论》,结合一线实践研究阐述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民俗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之后进一步拓展“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从未在标志性的学术成果上止步,而是不懈地探索和钻研,以学术奉献社会。他一直参与中国民协的重大学术研究课题,参与我国一些地方的民间文艺调研工作,参与民间文化抢救工程等一系列的学术活动,一直带动并影响着民协的学风。他的学术风范广受大学师生赞许,走到哪把讲座开到哪,2015年还为“泰山学者”团队作座谈讲授关于民间文化的当代认识问题。我们民协的同仁有幸参与先生主持的《中国民间文化分类》《村落民俗普查提纲》研究,对我国博大深厚、错综复杂民间文化进行分类,以及为便于民间文化遗产、传统村落的普查与抢救制定普查提纲,先生把握规律、尊重现实、化繁为简、辨析事项的视野和功夫给我们启示和教益,至今记忆犹新。
回想今年1月,在第十三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颁奖盛典上,乌丙安先生获得“中国文联终身成就奖”,正如我在颁奖词所写的那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需要文化的先觉者。他们关注文化现实,洞见文化规律,以最深沉的情怀、最坚定的行动、最执着的使命投身文化实践,唤醒世人对文化传统的关切,呼吁全社会对民间文化的保护,使传统村落、民族节日、民间文学、民间艺术绽放永恒的光彩。他们在社会的变迁发展中力挽文化之狂澜,留住了我们民间文化传承的根脉。他们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奉献精神,把心血才情奉献给民族的文化事业。他们有卓越的智慧、丰硕的建树、崇高的人格精神,他们就是民族文化之脊梁”。
大雅云亡,精神永存,乌丙安先生千古!
戊戌年五月二十八日午夜记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潘鲁生民艺馆” 2018-07-12 【本文责编:程浩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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