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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族民间艺术濒临失传

赫哲族民间艺术濒临失传

                             赫哲族民间艺术濒临失传
                                                      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作者:葛忠兴[赫哲族]

       赫哲族是中国56个民族中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之一。据2000年人口普查,赫哲族只有4640人。
       赫哲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只有300多人,是新中国使赫哲族得以避免消亡和灭绝的厄运,并走向繁荣。赫哲族在改革开放之前的传统经济从业是捕鱼和狩猎,改革开放后农业经济的地位越来越突出。赫哲族的主要聚居区在黑龙江省同江市街津口乡、八岔乡,饶河县四排乡,佳木斯市郊区敖其村。
       赫哲族民间艺术主要分为文学、音乐、舞蹈和美术4个门类。我主要谈的是民间音乐和说唱文学。舞蹈和美术因为资料不多,只作简略论述。


    一、赫哲族传统民间艺术概述



       说唱文学中影响最大的是“伊玛堪”。“伊玛堪”是赫哲族曲艺曲种。流行于黑龙江省赫哲族聚居区。单人演唱,夹叙,无乐器伴奏。精彩之处,听众发出“嗬”、“喀”等呼声应和赞叹。传统“伊玛堪”故事多赞颂部落征战中的领袖人物,他们常被描绘塑造为“莫日根”(英雄)。作品具有民族史诗的性质。也有一些惩恶扬善、褒扬高尚情操、歌颂忠贞爱情的社会生活题材。曲目有长篇、中篇、短篇之分。长篇可说唱几十天。过去流传的曲目有40多部,其中代表作有《什尔达鲁莫日根》、《满格木莫日根》、《矣都利莫日根》、《安徒莫日根》、《杜布秀莫日根》等。建国后整理出版的有十余部,均比较完整。
     “伊玛堪”歌手通称“伊玛堪奈”或“伊玛堪其玛发”。民间歌手都是业余的,渔猎归来后在晚上表演,旧时是重要的民间文艺活动之一。演唱以“阿郎”起头开口,先述说故事,故事高潮处及重要情节以歌唱形式表现。旋律自由,节拍无固定规律,五声音阶构成各种调式。按字行腔,句式长短不拘。唱段开始多在高音区进行,旋律性较强,后转低音区吟咏,结尾处又出现歌唱性旋律。音乐有苍劲悲壮的老翁调、委婉轻柔的少女调,还有欢乐调、悲怆调、叙事调等。听众能从演唱中感受到厚重的历史文化、沉稳的民族性格和不屈的奋斗精神,因而在很长一段历史过程中,“伊玛堪”在赫哲族群众中广为流传,“伊玛堪”民间艺人颇受群众敬重。
      “白本初”是一种妇女说唱故事的曲艺形式,先唱一段,然后再说一段。每段必须以“白本初”开头,唱一句歌词,又唱一遍“白本初”,唱完再叙述一大段。
      “博布力”是摇篮曲,音调轻柔温和,是给婴幼儿催眠的。如果没有词可唱,就反复以“博博也”、“博布哩”来哼曲低吟。
      “嫁令阔”是赫哲族一般民歌的总称。流行于黑龙江省三江流域赫哲族聚居区。内容多为表达爱情和歌颂家乡自然环境。以独唱和对唱形式为主。有多种曲调,节拍明确,节奏清晰,常用五声调式。旋律婉转流畅,轻柔悠扬,少用装饰音,而将四度、五度、八度大跳与环绕式进行相结合,音型似水中漂荡,造成江波起伏、轻摇微摆之感。结构简洁规整,大都是单乐段分节歌。男女音调各异,男调气息悠长宽广,女腔明快活泼。有的人不愿说出心理话时,选择适合曲调,只用“嗬呢呐”这个虚词来哼唱曲子,表达心情。
      赫哲族的乐器流传至今的有膜鸣乐器椭圆形鼓和圆形鼓。又称“抓鼓”、“手鼓”。这两种鼓过去都是萨满跳神驱鬼时用的伴奏乐器。大者鼓面最宽处达100厘米,框高3.5厘米。鼓圈多用柳树枝削制弯成,鼓面用刮去毛的狍皮来蒙。将狍皮用鳇鱼鳔熬成的胶粘在鼓圈上晒干。使用前,将鼓面烤干至能敲出高音为止。现在民间还保存有少数腰铃,在过去也是萨满做法时系在腰间的,其形状如小喇叭。
       50年前,民间流传的有弹拨乐器口弦琴。它虽流传于南北许多民族中,但形制各不同。赫哲族的“木克依恩给地”(口弦琴)是用四棱铁条弯制成框架,手握部分呈钝三角形。伸长的两根细铁条平行,在两铁条中间安一根钢丝,钢丝尾部固定在手握三角圈内,钢丝头由两根铁条开口处伸出即为舌簧。舌簧稍头弯成90度。口弦琴的形状像铁把锥子。弹奏时左手拇指顶住琴把,食指和中指夹住琴框,把琴放在上下唇间,以右手食指弹拨琴的舌簧头部,用气息来控制音节和音调。声音小而单调,过去多是妇女在家中弹奏,现在在民间亦难得一见。
       赫哲族的舞蹈早年有“萨满舞”、“哈康布鲁”、“批勒西雷”三种。其中,“萨满舞”是在跳神时才表演。除萨满外,还有许多人参加跳“萨满舞”。有时一人左手握大鼓,右手执槌,腰系铁管腰铃,击鼓扭腰,绕圈跳舞,多人同时跟着跳。后两种舞蹈没有鼓、乐,只是拍手击掌欢跳。新中国成立后,新编排的舞蹈有“天鹅舞”、“钓鱼舞”、“雪地上的轻舟”、“织网谣”、“捕鱼谣”等等,都是反映群众新生活的。
       赫哲族的民间工艺美术,主要使用和表现在传统服饰上。早年穿的衣裤、鞋帽和被、褥上都绣有各种图案。衣领、衣襟、袖口、下摆、围裙、裤腿、帽耳、鞋面、烟荷苞上绣有云纹、几何形和各种花朵、蝴蝶等。有的是用鱼、兽皮剪成图样,染成各种颜色制成拼绣和补花。还用各色小布块剪成三角形、方形、菱形,拼缝成被、褥。现在带花纹的衣服不多见了。年轻人也不习惯穿古式民族服装,其服装与汉族的衣服基本一样,无大差别。花鞋还有穿的;但无人穿云纹花样的鞋。
       剪纸艺术富有民族特色,剪的各种鱼、兽、禽、蝴蝶和花卉等,栩栩如生,美观大方,雅致精巧。
       雕刻和绘画主要施于家俱和桦树皮制做的器皿上。早年的木制家俱、器皿,特别是桦皮盒子都刻着非常精细、均匀、协调的花纹,有的还钉缝上铜钱,很美观。桦皮工艺品主要有烟笸箩、针钱盒、小箱子等,图案有云卷、蝴蝶、花草、鹿、猎犬等。桦皮的颜色基本上有两种,表面是金黄色,里面是白色;器皿主体为金色,上贴白色图案,协调悦目、美观大方。有些桦皮制品不用线缝,而用刻扣咬合,严密牢靠,精巧细致。绘画则多以植物、动物和神偶像为主题,一般比较抽象粗拙。目前,能制做桦皮工艺品艺人极少。会制做鱼皮民族服装的艺人只有尤翠玉一人,她今年已经75岁了。


    二、《乌苏里船歌》是赫哲族民歌的经典



       乌苏里江一带,是赫哲族祖居地之一。在长期的渔猎生产和生活中,逐渐形成了一些反映赫哲人生产、生活习俗的具有鲜明民族特征的民歌曲调。《乌苏里船歌》就是在赫哲族传统民歌曲调基础上改编的,并在广泛传播中成为赫哲族民歌的代表作。《乌苏里船歌》对赫哲族的重要性,从以下几个方面可以看出。赫哲族每四年一次的“乌日贡”文体大会的主题歌就是《乌苏里船歌》;国内的听众只要听到《乌苏里船歌》,就知道这是赫哲族民歌;谈起赫哲族,就会提到《乌苏里船歌》。这首歌已成为赫哲族的文化象征和标志;《乌苏里船歌》早在1980年就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定为亚太地区音乐教材。这是赫哲族人民的光荣,也是中华民族的光荣。
       我曾于1996年10月12日至11月18日,参加了美国新闻总署主办的文化交流项目――国际访问者计划。在美国访问期间的点点滴滴,至今仍记忆犹新。10月29日上午,当我们来到纽约市皇后区新移民高中学校时,教室里传出了优美的《乌苏里船歌》。作为在乌苏里江边长大的赫哲人,每每听到这首歌,总有一种亲切感。在异国他乡听到赫哲族民歌,心中更感亲切自豪。原来,这是学校老师听说来自中国的赫哲人要到学校参观访问,事先准备好了磁带,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欢迎我们。
     《乌苏里船歌》包括序唱、主体部分和尾声等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序唱是根据赫哲族的说唱音乐“伊玛堪”改编的散板性引子,只用虚词;第二部分是歌曲的主体部分,也是唱曲的中心部分和主要的唱词部分,是根据赫哲族民歌改编的行板,它包括了三段歌词;第三部分是用“伊玛堪”改编的散板性的尾声,仍只用虚词,与第一段相呼应。第一段序唱与第三段尾声篇幅短小,且只用虚词,很明显,整首歌中最重要的是中间的主体部分。
       这首歌主体部分依据的赫哲族民歌“嫁令阔”调,在赫哲族中家喻户晓,流传十分广泛。它是一首一曲多用的民间曲调,有多种内容的歌词。多首名称不同的赫哲族民歌都用这首曲调演唱。例如在1959年第12期《歌曲》上发表的赫哲族民歌《狩猎的哥哥回来了》,以及《想情郎》、《我的家乡多美好》、《等阿哥》等,都是同一首曲调。这些民歌自20世纪50年代起,先后发表在多种刊物上和我国权威性的民族民间音乐集成卷中。(见《中国各民族民歌选集》,人民音乐出版社;《中国民间歌曲集成?黑龙江卷》下册,中国ISDN中心)。


    三、赫哲族民间传统艺术濒危的原因


       赫哲族民间传统艺术濒危的原因主要有以几点。
       第一、赫哲语已成为濒危语种。赫哲语是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的一种语言,但没有相应的文字。本民族的历史文化主要是通过赫哲语民间口头文学的形式传承的。
       20世纪30年代以后,由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残酷迫害和疾病流行等原因,中国境内的赫哲族人口锐减,1948年时仅剩300余人,赫哲语的使用情况也因此深受影响。安俊先生利用1982―1983年的调查资料写成的《赫哲语简志》一书讲到:“一般来说,现在的情况是,55岁以上的人还能用本民族语言进行交流,55岁以下40岁以上的人只能听懂或说一些本民族的简单的话语,30岁以下的人对本民族语言则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
      根据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系语言学博士何俊芳副教授2002年秋调查,目前在赫哲族聚居区,能够使用赫哲语进行交流的人已不足20位。
       就语言的使用范围而言,赫哲语目前主要使用于家庭内部及部分人之间的交流中。在家庭内部,会赫哲语的老夫妻之间一般也用汉语交谈。可见,赫哲语的使用已经从家庭内部后两代人的交际生活中消失。
       第二、老的民间艺人差不多都去世了。这些老的民间艺人有:毕张氏(1895―1980)、毕淑芬(1914―1983)、吴连贵(1908―1980)、葛德胜(1911―1997)、葛长胜(1924―1976)、傅万金(1933―1986)、吴进才(1918―1977)、尤树林(1915―1989)等。
       毕张氏用赫哲语讲述了30多个民间传说、故事,还说唱过长篇“伊玛堪”。毕淑芬曾讲唱过20多篇。吴连贵是用箫笛吹奏“嫁令阔”《狩猎的哥哥回来了》的民间老艺人,他是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一生演唱的民歌有50余首,讲述的“说胡力”、“特伦固”、“伊玛堪”有20余篇。葛德胜1984年4月被黑龙江省文联授予民间说唱家称号。他讲唱的“伊玛堪”,其中有3部都获得了全国或黑龙江省的民间文学作品奖。葛长胜的代表作有《大顶子山高又高》等民歌,他讲唱的“伊玛堪”主要有《西尔达鲁莫日根》。傅万金是民间文学翻译家。吴进才早在1957年就演唱了《安徒莫日根》和多首民歌。尤树林讲唱的民间传说、故事和“伊玛堪”有数十篇。会唱“伊玛堪”的人现在几乎没有了,能听懂赫哲语的人又很少,当然就难以传承。
                                                                四、保护民间艺术的建议
   
       我认为文化变迁是不可避免的客观规律。文化变迁是社会发展和文化交流及文化融合过程中必然要出现的现象,只是在文化交往过程中,人口较少、聚居地较小、原先发展相对滞后的民族,相对来说其文化变迁的表现更明显而已。
       针对这种不可避免的发展变化,以及鉴于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优秀传统文化的客观事实,我作为赫哲族的一员,提出两点建议供与会各位专家学者参考。
       第一,尽快把民间流传的尚未发掘整理的各种民间艺术(包括技艺),以录音、录像的方式记录下来,把相关的文物收集起来,需要传承的部分由政府和科研部门组织财力人力把技艺学习继承下来。不能以“活”的形式保留的遗产,以“死”的形式保留下来也是好的。
       第二,可以对优秀的民歌曲调加以改编和提高,创编出新的但仍具有民族特色和民族风格的新民歌;也可以在传统曲调下填写新的汉语歌词来演唱。

    主要参考资料:
    1、赫哲族简史编写组:《赫哲族简史》,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8月第1版。
    2、舒景祥主编:《中国赫哲族》,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
    3、何俊芳:《赫哲语是一种濒危语言》,载内部刊物《人文社会学苑?SESA学术通讯》(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民族学系主办)2003年第1期。
    4、《中国少数民族艺术词典》编篡委员会编:《中国少数民族艺术词典》,北京,民族出版社,1991年9月第1版。

[ 本帖最后由 twlijz 于 2009-10-24 10: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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