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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瑜]既是民俗的又是历史的——对中国民俗史的一些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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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瑜]既是民俗的又是历史的——对中国民俗史的一些思考

一生按:历史民俗学的研究对象与研究侧重点,似乎不同的学者理解是不一样的,民俗史的写作,不同学者似乎也不一样,赵先生提出:是历史学的民俗史,还是民俗学的民俗史,确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既是民俗的又是历史的——对中国民俗史的一些思考


赵世瑜(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首先,今天参加这个会,我和大家有一个不太相同的,特别和萧放教授比较起来.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触。面对这套书,我更多感到的是一种歉疚。钟老在安排这套书工作的时候,从开始拟作者名单的时候我都在旁边.他希望我把明清卷承担下来.因为知道我做明清史,叉踉他学民俗学,做民俗学意义上的民俗史有点优势,现在这套书的作者具有这种学科背景的可能只有萧放,所以他希望我能承担这一卷。之所以最后决定婉拒,确实有一些原因,主要是我当时对很多问题的思考还不很成熟,觉得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今天看到经过这么多人的辛苦努力,这套书终于版,一方面很为他们高兴。另一方面因为在这件事上没有尽到力,感到特别遗憾。
       我当时没有能想清楚的、对研究好民俗史有直接关系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民俗史应该怎样写的问题。作为民俗学学科的民俗史和历史学科的民俗史究竟在没有什么区别?需不需要有这种区别?如果有的话,我们应该怎么样在实践当中付诸施行?大家注意到,书中有很多重复的东西,因为是按照时代来编写的,有时候就不可避免。衣食住行,每个朝代或历史时期都写,表面看起来颇多雷同,有很多区别。甚至区别很大,书中在篇章设计上有时候感觉似曾相识。其实这里之所以存在,我认为就是因为没有想清楚民俗学科的民俗史是什么。
       我想,我们所研究的民俗更多的是保留到今天的东西,是我们能看得到的。它不是昙花一现的时尚,而是经过长期传承的东西。昙花一现的那种时尚可以留给做现实研究的人。比如社会学者。还有一些,历史上曾经存在,但是今天已经没有了,这个量可能更大,只可能留在博物馆当中和文献资料当中,这部分我想应该交给历史学家来研究,也就是历史学研究的一部分,就是社会生活史。民俗学研究的民俗史应该是什么呢?民俗学面对的民俗事象是一个传承下来的、一个有生命力的生活内容。因此,那些过去在历史当中出现,并在人民生活当中起过重大作用,甚至一直到今天还保存、还存留。有的可能几百年、上千年地保留下来.这就是民俗学研究的。简言之,民俗学研究的对象就是传承。传承的背后一定有某种非常重要的机制在起作用。而这种机制在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间段内可能是不太一样的.在不同的族群的内部也可能是不一样的。因此,如何寻找到长期传承的民俗事象的变异过程,特别是背后起重要作用、使它们能够传承下来的一个机制?这是民俗学民俗史研究的重要内容,我觉得甚至是一个主要的部分。
       例如,我们在座的有很多研究口头叙事的学者,都熟悉今天看到的很多传说。但是,这些传说在以前已经存在,然后一代一代地传承。当然,传承人是非常重要的,但在这背后,为什么这些传说需要被一代一代地复制?当然,还被一代一代地赋予不同的意义?比如,现在我们讲的黄帝的说法,基本上从汉代开始把它作为一个国家的礼仪,慢慢地中间也经历了很多变化;为什么先秦儒家不怎么讲的东西变成了正统的说法,甚至被司马迁写进正史?为什么在元代变成了医药行的祖师?在清末民初如何又变成国族的象征?而在老百姓的说法中又是什么东西?像这样的一些东西,从口头的传承到实践的层面,从老百姓生活的层面到国家的礼制,一直到今天的精神文明建设,牵连到各个方面的因素,有许多变化和差异,内容非常丰富。这里包含的不仅是我们多数人讲的民俗,就是钟老讲的三层文化里的下层文化,也包括国家层面的、制度层面的东西。这既是我们研究民俗史的学者,也是希望从民俗角度去研究的历史学者所应该研究的东西。

      原文发表于《民俗研究》2009/01,副标题系转者所加,转引时系文字识别,恐校对有误,请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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