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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直通天地 美质可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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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直通天地  美质可撼人心


诗人桑恒昌诗歌论



马知遥/文




在中国,如果一个作家或者诗人一旦过早成名,那么笃定了创作生命早夭的结局。事实已经表明了,当他成名成家后就会负载太多一个作家或者诗人不该负载的名利之累。有些人凭借着对艺术的顽强追求,个人心灵的力量抵抗住了诱惑继续坚持,那么他的创作生命力就会延续而且越来越强盛。这样的诗人和作家很少。桑恒昌先生属于终生写作的人,可担当“终生诗人”的美誉。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当你阅读他从成名到现在的作品,你会发现他的创作活力依然那么旺盛,甚至没有丝毫削弱,他是个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人,你从他的诗歌更多看到的是激情如火,创作能力超强的青年。所以,对这样的诗人你不能不再三打量,从对他的研究里你几乎可以看到新诗创作的多种可能,以及诗歌的浓情和美质是如何达到至高之境,无疑对当代新诗写作有重要的启发。


怀亲诗可以写得如此多情



在桑先生大量的诗歌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他的怀亲诗,在这些诗歌中,诗人饱满的激情为自己的双亲写下大量的诗篇。一个有创作经验的人知道,世界上最难写的题材就是给父母的文章。因为这是永恒的主题,从古至今已有太多的篇章,已经很难有人超越。但桑先生凭着对父母的深厚感情,和自己多年来熟稔的诗歌方法,大胆而成功地在这个题材上写下近百首。当你读到这样的诗句,你还能不动容吗?“每当写到母亲/我的笔/总是跪着行走”(《除夕之忆》)情至浓才可出如此经典的诗歌。而一个“跪”字将中华儿女对母亲的普遍的恩情形象化地得到了表达。是的,对母爱,我们每个儿子所能做的最大敬意就是“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好男儿在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时,跪是最大的热爱,或者说从心里的一跪更显示出母爱的崇高,儿女感动天地的“孝”。从民俗学的角度我们也可以看出,这首诗歌典型的民族特色。行大礼,尤其是给至亲的长辈,这是传统风俗,也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学的一部分。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行跪礼似乎已经在风俗中被遗忘,可就是这样的遗忘,当一种浓重的情感被唤醒时,一个民族本能的感恩方式也会被唤起。民俗的精神镜像恰恰是通过代代相传的精神得到了潜移默化的继承。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样一个朴素的民俗习惯其实也透露出一个民族自强不息,重孝重义的一面。天地生养万民,所以要拜,到现在就是生态保护意识;父母授之发肤所以要拜,到现在是被反复提倡的尊老风尚。而诗人在表达最隆重的感情时无意间掀开了整个民族感恩的表达方式,所以这句诗被广泛流传也就不足为怪。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常见的普通动作诗人就可以自然地入诗,就能成为经典。这实在是多年来诗人的生活历练和情感体验所致。没有12岁就丧母的遭际,没有多年流浪漂泊和不公正待遇对自己人生的侵扰,没有那人妖颠倒年代里对诗人的打击,诗人的情感就不会如此浓烈,不会如此需要一个巨大的母爱来弥补心灵和肉体的创伤。从这个角度看,所有的诗人都是情人,因为他内心藏着那么多丰富的情感,那么多波折动人的故事,而诗歌恰恰可以用来疗伤和倾吐。
    多年来的个人遭际,历史对心灵留下的创伤,借助父母这个怀亲主题,诗人得到了最直接的抒发。看上去撼动天地的诗句,其实每一句都是泪都是血,仅仅认为是写给诗人父母的,那就错了,诗人其实是在写父母伤自己。正是因为伤了自己所以才要借助父母来疗伤,来倾吐块垒,救治现实带来的不平。
“母亲的那场雪/下在五十六年前/下在五月的二十八日/正午的阳光/半身麦芒/半身寒霜” (《祭奠父亲三炷香》)“母亲,葬你的时候/您的坟是圆的/像初升的太阳——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再致母亲》) 在诗歌《家书》里诗人写道:“时间把生命/走成越来越短的隧道/心如寒菊/总要等到最冷的季节”,是啊,母亲一去几十年了,在怀想母亲时,自叹身世的蹉跎,不免神伤。所有的意象都是有意义的形象,而所有意象的情感不是本来就带有的,而是诗人观万物而皆着“我”之色的结果。所以,当伤怀时想到母亲,想到年迈的远方的父亲,不免涕零,不免就产生那样刻骨的感受“半身麦芒/半身寒霜”,也正是感受到人生苦短和急促,不免要领会到人早晚是要“等到最冷的季节”。
在《中秋月》一诗中,诗人更是动情地写道:“自从母亲别我永去/我便不再看它一眼/深怕那一大滴泪水/落/下/来,/湿了人间。/”这样阔大的景象,这样以小总大的表达,将个人的情感上升到了整个人类的思情。而且这样的时光之所以能感人,最关键的不是技术应用的多么好,而是凝结在诗人长期以来的思念,浓情。从这个角度看,目前一些所谓的博士导师和理论提出给新诗指出写作规范,提出新诗要格律化的主张就显得有些荒唐。每个时代有自己的言说方式,作为充满自由的内心世界,语言的松绑是最伟大的革命,百年中国诗歌走到现在就是因为对白话文的提倡,让人们在表达上更接近日常,情感和文字找到了最贴近的关系。所以,当诗人用最贴近的言语表达最贴心的世界时,文字达到了准确传达的效果,能马上唤起共鸣。诗人在写母亲,牵动的是天下的心,因为谁都有至爱的人,因为佳节产生思念。还是写中秋,诗人在《从此》中这样写:“从此/每当中秋来临/我总是偷偷地/掰碎那轮月亮”。何其相似的情感,何其深沉的思念。当有过游子身份的人,面对佳节团聚却不得时,悲情由衷!所以著名诗人李瑛评价说:虽都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思念早逝的母亲,歌唱年迈的父亲,但从社会角度看,却有一种强烈的伦理道德倾向,它的积极的高度的思想性,表现了他对人的观察与人生、人性的剖析,在现实世界面前,袒露出一颗赤子之心,启示着读者认识自己和人生,并产生一种撼人心魄的崇高美感。(1)




感怀诗可以如此出语惊人



在桑先生的另一类诗歌,我把它归为感怀诗歌,具体点应该是感事伤怀的抒情诗,这些诗歌的题材和怀亲诗歌略有不同,题材大多取材于诗人日常所思所想,但诗人经过自己的内心感悟和语言提炼竟然常常有警句出现,让人过目不忘,这并不是所有诗人能做到的,有的人写一辈子也可能得不到一句令人难忘之句。比如在《人》中,统共六句:“人用一年的时间/去生/却用一生的时间/去死/   /出生时/攥着地狱的钥匙/却总想/打开天堂的大门”,可以说诗人用了最精练的语言表达了最深刻的道理,诗人在一次采访中说过:诗不应该纯粹去讲哲理,哲理让哲学家去讲好了,诗应该充满理趣,有理趣的诗才是好诗。(2)这话是真正有创作经验者说出的经验之谈,那些所谓的哲理诗歌如果纯粹在讲哲理,迟早会让人乏味,诗歌必须以情感以诗意做为最基本的要求,丧失情感的内在深度和浓度的诗歌,必然会远离诗歌本身。因此,我们在检验一首诗歌的好坏时,不是先去勘察这首诗歌告诉你一个什么道理,而是考察诗歌是否用情感先打动了你,然后在考察在被打动的同时你获得了什么意义。否则诗歌就可能是分行的散文或者哲学排列,所有人都可以拿一个哲学道理打电脑的空格键就可能成为“诗”。目下一些实验诗人正在搞这样的抽象诗歌实验,取消情感,取消诗人的理性,完全用无意识的行为在键盘上敲击,他们认为那是最无意识最无理性的诗歌。我以为那是最荒唐的写作行为。因为他们先就丧失了对诗歌的起码判断:情感是诗歌的生命源泉,没有情感的诗歌如何生存。比如在诗人的《镜子》:“所有的镜子/都操在魔鬼的手里/每次见它/都被偷走些什么/  /它若受到打击/脾气更加乖戾/它若受了内伤/就把一切扭曲”。看似一首对日常生活中普通物件的描述,但却夹杂着诗人复杂的对世界的态度对人自身的认识。人类的脾气性格有时候受控于看不见的命运,这多少有些宿命的看法,告诉了我们人性之恶和人类的软弱。同样在写物,写蚂蚁,诗人这样写《拜托了,蚂蚁兄弟》

请把我的魂魄
运回故乡去
用暖暖的亲娘土
做一身新衣
如此我将
自己甜着自己

    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多诗人的笔下都写过蚂蚁。如果寻找这类写作视角,那可能要从中国最早的咏物诗歌开始,但桑先生的咏物不是惯常的通过物写物所及的人生,而是充满了亲情和浓烈情绪地写给蚂蚁,在这个蚂蚁身上他几乎寄托了对生死的关照,视死如归的坦然和泰然。其唯一的愿望竟然是,死后请那些大地上的搬运工将自己微薄的身体运回到故乡亲娘的身边。每读到此,心一阵凛然,怆然而涕。大悲莫过于此。而诗人在表达这样情感时举重若轻,似乎信手拈来,漫不经心之处却已经是满纸怀伤。此外,诗人的感怀诗都没有轻易放过对生死主题的关注,他几乎把这样重大的命题通过一个个人或物都透视出其本来的面目。他看透人世间的练达和宽容也跃然纸上。在《勇士》中,诗人写:从背后射入的子弹/直取要害/   /当接近那颗心脏时/嗜血者战栗了/   /寻一条软肋/仓皇出逃”一场生死的场面被描述得如此淡然,那一定是经历过风暴和死难考验后的从容和超然。在《草民》中同样是生死的解读,还有对百姓的贴切歌咏;《木乃伊》则写出了荡气回肠,身与魂的分离,揭示着忠义精神的背叛和缺失。具有极强的现实批判色彩;《鹭鸶》以事喻人,妙趣顿生;《发愿》则有大气魄和机趣;
《浮萍》中的淡薄的心志;《写作》中的智慧和追求;《杀鸡惊候》实在写人之常态,写猴实在写人;《戏说自己》则有崇高的胸怀,钢铁的意志,令人肃然起敬。桑先生近期创作的诗歌值得说道的好诗实在太多。谁说诗人也有暮年,我看到读到的更多是壮志凌云的风采,笔下如风的豪迈。





爱情诗可以这样情谊深长




在桑先生的笔下,“梦”常常构成了他诗歌创作中有意无意频率颇繁的意象,在他大大小小的梦里,父母是主角,有时候又是那一个“她”。我以为那是每个诗人情感中最美丽的一种对象物,她可以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种寄托,她是象征的,更多的是理想的表达。所以,我们常常说创作就是白日梦,那些梦其实最终的主角是说自己,表达自己感动自己,感染别人。桑先生有大量的写给“她”的情诗,这些诗歌充满了青年人的情窦初开,充满了纯情的呼唤,充满了人间最美丽的温馨和情怀。在《夜静极》《通话》《鹊桥》我们几乎能读到令人耳热的悄悄话,那样的温情脉脉,自然纯粹透明。“我真怕/你用沉默/将我的心/判处无期徒刑”(《叫关》)这多么坚贞而炽热的情感,又通过“叫关”这样的意象把诗歌书写得具有了戏剧性。难怪诗坛把桑先生还称做新时期中国意象诗歌代表人物。你听“越是寒冷/越是坚硬/真拿你有没办法/   /春俯在你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你便倒在它的怀里”这选自诗歌《冰》,表面是咏物,其实是在写爱情。这样的爱情柔肠满怀,充满了一点点小甜蜜,韵味无穷。“我的心/只你/有权拆封”(《回赠》)这样的爱情诗歌足以打动人间的女子。“人间的路/果有千条万条/每一条我都想/与你从头走过”(《那条小路》)这样的话语是可以抵过千言万语的海誓山盟。在《未饮先醉的一滴》里,诗人写道:“纵然在天涯海角/你的手伸过来/便没了距离/  /思念的壶内/你是我/未饮先醉的一滴” 。思念和爱情可以成为一滴酒,可以成为小路,可以成为一封信,可以成为冰的柔情,可以成为刑罚,所有的感性通过形象的语言经诗人的点化都有了浓浓的爱意。谁说爱情不再美好,在一个充满爱的心中,眼前的一切都有了可以爱的理由,诗人是天生的爱情高手,他们把世界点缀的欲罢不能,将美传达到人间。好的诗歌和不好的诗歌泾渭分明的特点也许就是这样:同样在写爱情,有的人写得如同在嚼饥荒时代的书皮草纸,而有的人写的如同嘴中的牛筋,越嚼越有味道。
桑先生的诗歌题材广泛,在这么多宽广的视野中,他写亲情、爱情、世界,充满了对待亲人的浓情。他诗歌中的技术成分已经成为创作的点缀,语言成为他思维的一部分,浓郁真挚的情感成为最光彩的元素。这对当代新诗创作应有重要启发,那就是当大家越来越重视技法越来越重视形式的同时,是否本末倒置,让诗歌越写越不说人话,丧失了和众人沟通的能力,将最本质的情感丢弃的诗歌怎么看都只剩下面目可憎的语言,读者怎么能不丢弃她。所以,再次将目光投向桑先生,以表达对真正好诗的尊敬!
注释:
(1)桑恒昌:《桑恒昌怀亲诗集》,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3月
(2)钱欢青:《桑恒昌:用苦难煎熬诗意人生》,2007年8月17日济南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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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作者,敬重文中所言“终身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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