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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的中国实践:理论与方法的系统性”研讨会(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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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子速度?

瞧俺这急脾气,一见有贴就直奔了主题,却没顾上能否有人理会。倒是下了坛子,却担心,“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辛弃疾《水龙吟笠敶康赏心亭》)。因此之故,俺倒是很不乐观。在俺看来,由俺一、二人带来的“速度”还不叫速度,由大家参与讨论、推进认识才叫速度唦!

于是,俺又对鲁迅先生当年的心境多了一层体会:“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鲁迅《呐喊自序》)。俺绝无自比伟人之意,也早就知道更非“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之所以还要鼓起勇气喊几嗓子,还是自己的那点使命感在“作怪”。俺曾暗下决心,即便不能发扬光大,至少不让学科递到俺手中的这一环节断裂,甚至黯然失色。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学科的未来得靠学术共同体的合力。中国民俗学这些年积聚的活力在当代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整体格局中不仅不是最差,而且进步的幅度还是可以数得上的。但是,俺们还能做得更好!

俺对这个学科了解得越多,俺对学科的起源挖得越深,俺就越是感觉到,中国民俗学在现代中国可以大有用武之地。学科的现代转型能够与中国社会的现代转型步调一致,同呼吸共命运,可谓适逢其时。这一点是其他许多学科反而不怎么具备的条件。当然,这不是急着让民俗学为民众或社会服务。最近,又有人问俺:做学问为了谁?问的人自己不问而且恐怕其他人也很少问:这样的问法对吗?我们该不该这样问?偏偏我这个理论控有个“毛病”,就是提辖大人所谓“在我们的反思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置疑的”。一旦俺怀疑了问法本身,那种问法本身就成了问题:“做学问为了谁”这种问法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已经遮蔽了另一种可能性:即学问本来是为了学问本身的。

我们总在说做一件事情是为了另一件事情或者为了别人,而不知道每件事情首先是为了把这件事情本身做好。这就像一个社会里有各行各业,但每个行业的人都操心的是为了别人如何如何或者如何把别的事情做好而不是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家都在拧巴着想拧巴着做,仿佛都在替别人操碎了心。我曾设想,假如一个社会里的每个人都把自己本分的事情做好,一个社会该有多好?如果每个专业的人都一门心思地为了把专业做好而不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即便说到用途,岂非专业做得越好,对社会的用途就越大?这个道理,其实就是鲍辛格在《技术世界中的民间文化》一书中引用弗雷德里希·迈内克的一句话:“学术必须间接地、而非直接地服务于生活,通常,它越是精确而严格地封闭自己,就越能有效地做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学术本身做好做纯粹了,才谈得上“服务”好(无论为了谁)的问题。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还真不是很多。

其实,俺和提辖大人都不是乐观之人,相反,倒是时有悲观情绪。这不,看见提辖大人关于“速度”的帖子,不知怎地,心里就涌出了陆游的《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只是哲学和理论给了俺勇气和力量,让俺不再惧怕寂寞、悲观、孤独之类的个人情绪。因为学问学问本来就得学会和这类心绪和平相处、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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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跟下联:爱东弟好色!
不过,请别误会。两兄关于“色”之有无之争,实在是我这个“色盲”无法置喙的,只是对二兄的专业知识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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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谱系?

西山一窟鬼封俺为户老,不胜荣幸,因为俺在买菜时早就有人问“大爷买啥菜”了。可是,一杆子前辈均被获封为“老”,也足见俺们在年轻人眼里的确已经垂垂老矣,由此可见那鲁智深在开坛时的预言——“中国民俗学界的70后、80后多年都在寻找突破60后的突破口,现在终于看到些眉目”——也绝非空穴来风。
可是,再世佛——“所谓‘在世佛’,乃是自我觉悟而不舍众生、住世度人者也”——却着实让俺不能受用。俺不懂佛教,只知道西谚云: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上帝帮助那些帮助自己的人)。当年俺本科毕业时,叶舒宪老师在俺的毕业纪念册上给俺留言:“神助自助者”。后来看了英文,才明白:上帝的帮助和救助是有条件、有选择的,他老人家只救那些自救者。反过来想,那些不自助、不自救者,上帝也不能助之、救之。今人所谓“你永远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大概可以看作这句话的世俗注脚。所以,这些年来,即便上帝不曾惠顾于俺,俺也一直在自救,而且早就声明自己无力、无责去救人;窃以为,提辖大人和俺在这方面的想法不谋而和,俺们都明确表示,绝不以中国传统的圣人为人生目标,更不敢僭越神的位置去“普度众生”。此番倡议学科问题讨论,只是对事不对人,因为俺早就对提辖大人说过,只有为学科才值得去奋斗,如若为人,则未必值得。
西山一窟鬼建议集中讨论话题,甚好。“民俗学的传承”和“中国民俗之特殊性”就很有展开的必要。传承是一个老话题,可是此前的讨论多泛泛而谈、人云亦云,并没有把传承的机制和过程从内部弄清楚。中国民俗的特殊性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中国民俗学的特殊性,此番讨论“民俗学的中国问题”也与此有关。
西山一窟鬼反复强调学术史和知识谱系,“希望未来中国民俗学的知识是有谱系的,其‘问题意识’是连续而有章法的”。愚也深以为然。只是“未来”二字显然表明过去或现在中国的民俗学还没有或者至少还缺乏谱系和章法。由于窟鬼先生明确提到无法找到俺的谱系——“我曾努力试图为他们在民俗学理论史的谱系中摆放一个位置,但是,以我目前的水准,依然是无法成功”——俺也只好为自己辩解几句。
民俗学者向来转益多师是吾师,比如向“文化研究”学习和取经,但这种向其他学科的学习和借鉴并非必须或必需,因此,窟鬼先生罗列的那些“日常生活的经典文献”多数并非属于民俗学学科,即使作为民俗学者的“高老”在研究日常生活时不予提及,似也无可厚非。但是,窟鬼先生要求的似乎主要是与本学科的学术史联系,即“问题意识”和方法论要出自本学科(有所对接)。这一点,俺也是非常同意的。问题是,我们与怎样的学术史对接?什么是学科的谱系和章法?
这些年,俺一直在学科的源头处流连忘返,俺曾在一次会议上说,当学科的大部分人在前方冲锋陷阵时,俺独自留在后方——俺是收拾旧山河的人,这一收拾不要紧,竟发现“朝天阙”。俺弄赫尔德、弄德国民俗学的起源,弄中国民俗学和民间文学的起源,虽然弄得不好,但要说俺不顾学术史耍花拳绣腿,实在有些冤枉。因为俺的想法恰恰是要从学科内部重新发现并阐释学科起源时的内在目的,而不是从外部给它附加什么东西或者仅仅把学科当作工具。俺正在改写的拙书稿中将更加明确、更加彻底地体现这种想法。
窟鬼先生可能说,民俗学学科传统中根本没有哲学的地位。俺也知道许多民俗学者认为,民俗学的传统和学科的性质就是一门经验学科。就学科的主流和学科的现实而言,俺承认这是事实。但是,俺同时也认为,这并非民俗学学科史和学科知识谱系的全部。且不说德国早期民俗学的哲学底蕴和气质(尽管这种底蕴和气质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当代德国欧洲民族学者“抛弃”,尤其是民俗学改名为欧洲民族学之后),仅说德语地区的两个大腕级人物吕蒂和鲍辛格就明确声称自己的研究是现象学的,而且仅看如下几本著作:
1. Helmut Jendreiek, Hegel und Jacob Grimm. Ein Beitrag zur Geschichte der Wissenschaftstheorie (《黑格尔与雅各布格林:论科学论的历史》),Erich Schmidt Verlag Berlin, 1975.
2. John H. Zammito, Kant, Herder, and the Birth of Anthropology(《康德、赫尔德与人类学的诞生》),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2.(此书虽然谈的是人类学,但也适用于民俗学);
3. Harm-Peer Zimmermann, Aesthetische Aufklaerung. Zur Revision der Romantik in volkskundlicher Absicht(《感性(审美)的启蒙:以民俗学为目的对浪漫派的修正》),Verlag Koenigshausen & Neumann GmbH, Wuerzburg, 2001.
4. Wolfgang Senz, Transzendentalphilosophie und Volkskunde. Zur Transzendentalphilosophie als Fundament des Vergegenwaertigens(《先验哲学与民俗学:论先验哲学作为当前化活动的基础》),Unter Mitarbeit von Brigitte Senz, Peter Lang GmbH, Frankfurt am Main 2006。
尽管它们属于少数派和非主流,但似乎不能因为国内学者不了解和不理解就说它们不是民俗学知识谱系的一部分,正如俺不会因为对某些主流学术史的不“了解”就认为它们不属于学科的知识谱系和章法一样。当然,俺不光是想与这种被多数人忽视的传统对接,恰恰还想从学科的起源处发现隐而未彰的内在目的。尽管俺也承认俺跨过了后来的甚至当代的不少学术史事实(因为真正的理论研究从来不能也不会唯事实和现实之马首是瞻),但俺并不想跨过学科的源头(不一定是时间上的源头,而是在起源中包含的逻辑前提和内在目的)。在某种意义上,俺只是用了多数人不屑或不能的哲学观念重新审视和直接对接学科的源头并且试图发现(不同于学科的事实发展的)新的可能性而已。因为俺仍然相信启蒙的箴言:懂得了起源就懂得了本质,尽管俺也知道后现代衮衮诸公早已不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本质。这大概就是(前)现代与后现代的根本分歧之一吧。
俺不一定相信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俺相信真正的学术不一定是主流和潮流。

[ 本帖最后由 户晓辉 于 2014-3-15 22: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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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哥不知到哪里“放完鸽子”终于又被俺唤回来了!老大喊你回来讨论你的题目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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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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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俺理解,只要个案本身够典型即可,不一定是已经被公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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