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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宴席

中世纪的宴席

盛韵 发表于东方早报 2013-03-17 00:31

  

  1954年诗人罗伯特·洛威尔(Robert Lowell)写信给好友弗兰纳里·奥康纳(Flannery O'Connor):“弗兰纳里,我非常爱你。不过这不是求婚,我还要炒其他的蛋。”1956年奥康纳在给A的信里提到洛威尔:“我对他的情感强烈到无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我来说是种不幸。”这两位作家一直保持通信,直到1964年奥康纳于三十九岁英年早逝,但他们从不是恋人。卡琳·鲍尔(Carlene Bauer)的书信体小说《弗朗西丝和伯纳德》(Frances and Bernard)以两位作家为原型,探讨了女性艺术家在工作和爱情之间的艰难选择。男主人公伯纳德是个出身良好的波士顿诗人,却饱受躁郁症折磨;作者对弗朗西丝则手下留情,她的生活相对正常。弗朗西丝出身费城工人家庭,父亲患有老年痴呆症,这预示了知识分子女主人公有遗传病,正如奥康纳遗传了家族的红斑狼疮。弗朗西丝时常被伯纳德折磨,他用滔滔不绝、自信无比的热情对她狂轰滥炸,他们认识三年时,伯纳德给弗朗西丝的信中写道:“我承认我说话就是为了搅动你的波澜,如果你体内有波澜的话。”作家通信总忍不住要进行一些文学表演,这就是为何作家书信特别好看。不像洛威尔有着喧嚣混乱的私生活,奥康纳一生未婚。书中伯纳德这样描述弗朗西丝的不婚主义:“尝试着避免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去爱另一个人。”紧接着伯纳德得意地说:“我刚才写的这一句简直是一幅毕加索的画。”

  哈维尔·马里亚斯(Javier Marías)的《迷情》(Los Enamoramientos)2011年被评为西班牙最佳小说,最近有了英文译本(The Infatuations, Margaret Jull Costa译)。小说叙述者是一个叫玛利亚的出版商,她每天上班前要喝一杯咖啡,在咖啡馆经常看到一对模范夫妻。后来其中的丈夫米盖尔被街上流浪汉捅死,玛利亚善意安慰妻子路易莎,并结识了夫妻俩的朋友哈维尔。在与哈维尔坠入情网后,玛利亚慢慢发现米盖尔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谋杀。这看似是爱情+谋杀的俗套,但马里亚斯小说的表面情节从来不是真正的情节。情节只是引导思索的小工具,马里亚斯小说中的叙述者(代笔作家、译者、间谍、歌唱家、出版人)都是推理行家。玛利亚安静地描述了她想象中刚认识的那对夫妻的对话,然后想象他们的动机。作者的曲折风格受亨利·詹姆斯的巨大影响,他借用了詹姆斯的“超微妙”的叙述者和观察者,能够呈现空气的每一次脉搏变化。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小说叙述者玛利亚是马里亚斯的“女体”,哈维尔则与作者同名。马里亚斯认为,越是强调虚构和真实的界限,这种界限就越发显得枝蔓离题。“我写的东西当然来自我的经验和创造,但它们都被文学过滤了。”在《巴黎评论》的访谈中,马里亚斯说:“重要的是那个过滤器。”每当那些看似与作者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小说人物登场时,读者应该提高警惕,小说中的你已经不是你自己,哪怕他/她保留着你的名字。

  英国菜的名声出奇的坏。(2003年法国总统希拉克说:“如此糟蹋食物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英国是除芬兰外饭菜最难吃的国家。”很快他就遭了报应,几天后芬兰把2012年奥运会主办国的票投给了伦敦而非巴黎。)的确,英国美食界要从1917-1954年间两次食物配给期(加起来长达十八年)的拮据中重新崛起,是要花些力气的。不过据彼得·布瑞尔斯(Peter Brears)的《中古英格兰的烹饪和餐饮》(Cooking and Dining in Medieval England)说,“英国菜有着最悠久、最精致的历史文献口碑。”这本书瓦解了那些认为中世纪饮食简单粗糙的偏见。汉内莱·克莱梅蒂莱(Hannele Klemettil)的《中古厨房:菜谱的社会史》(The Medieval Kitchen: A social history with recipes)重构了中世纪烹饪书中的菜谱,揭示了当时饮食的精致、复杂。当时的世界还没有茶、咖啡、巧克力,但其肉食和鱼类、黄油和调味品与今天相差并不远。除了食物本身之外,两本书都探讨了与饮食相关的话题。克莱梅蒂莱探讨了早期的素食者,以及动物脂肪的使用。布瑞尔斯则展现了大家族的饮宴习惯和仪式,以及这些习俗对当时建筑功能的影响。他详细分析了一座十四世纪古堡主楼的结构及功能,有专门储存食物、生火、引水的设计,厨房的分工也很完备清晰。根据他的研究,最近约克郡的一位大主教在一座十四世纪古建筑里精准地重构了一场中世纪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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