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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期“IEL国际史诗学与口头传统研究讲习班”综述:第四讲

第二期“IEL国际史诗学与口头传统研究讲习班”综述:第四讲

  【第四讲】在虚拟现实中穿越口头性

  时 间:2010年10月20日 星期三 下午13:30-15:30
  主讲人:美国哈佛大学艾达·维丹博士
  主持人:民族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尹虎彬

  主要内容:
  两百多年来,南斯拉夫地区一直被视为拥有丰富的口头传统诗歌资源,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米尔曼·帕里和艾伯特·洛德两位学者在这个地区进行了深入的田野作业,收集到许多即将消亡的珍贵口头传统诗歌,他们由此发展出口头程式理论,并把此理论运用在对荷马史诗的研究之中,获得突破性的成就。如今,这些资料都收藏在哈佛大学的帕里口头文学特藏中心,此外,帕里特藏中心还收藏了很多通过微缩胶卷和影印版本保存下来的十九世纪的资料,这些资料是洛德从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地区收集到的。十九世纪在南斯拉夫地区有两次伟大的传统歌谣收集活动,这些歌谣被著名塞尔维亚民族学者卡拉季奇所发掘,并被克罗地亚出版社马蒂卡赫尔瓦茨卡出版,里面包含一定数量的抒情歌、诙谐歌和民谣。当然,帕里特藏中心里还有许多巴尔干地区后期新出现的口头传统歌谣材料,它们也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自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洛德在南斯拉夫地区进行最后一次田野作业之后,这个地区的情况就彻底改变了。由于二战以来工业化程度不断加剧,民众知识文化普遍提升,承载口头艺术的旧式农村社会已经逐步衰弱。随着九十年代波黑战争的爆发和南联盟的解体,传统社会在过去二十年中快速瓦解,这个地区的口头歌谣传统也在迅速消失,而在城市地区,它们早就消亡殆尽了。
  如今,我们已经无法再与原有的口头传统进行直接的接触,但是我们却有可能从更深的层次探索它,并在旧有社区无法想象的程度上重建它。为了达到某些学术上的目标,依靠技术资源以及老一辈学者在口头传统仍有活力的时期搜集到的丰富资料,我们可以重新创造一种环境,在这种环境中,我们能沉浸在口述传统的语境中。如果一个拥有口头传统的社区,它所产生的口头材料可以通过网络技术被一个更广泛的群体中的个人和学者所了解,那么虽然这些口头传统的创造力已接近枯竭甚至早已消亡,我们也能通过其证实各种不同形态的社区的存在,并得到对各种口头材料的不同见解。
  虽然当我们通过电脑来了解这些口头材料时,我们无法与成长生活在这个集体中,参与包括口头传统在内的各种日常活动的人们一样,拥有同样的经验。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特别是以一种学者的身份,我们更有优势去观察和思考那些超越某个特定社区具体情况的问题。例如,一个学者跨越南斯拉夫地域的界限,放眼观察整个斯拉夫地区的口头材料时,他将会发现一些共同特征。而一个全面笼统的视野观察整个印欧传统文化也将不可避免的发现一些相同的叙述形式。这个领域的前辈们,阿尔乃和汤普森,他们雄心勃勃的项目《民间故事类型索引》,就是试图在精确考虑印欧共同文化背景的基础上,提供一种对不同民族群体的民间故事的系统化归类。
  将这些资源提供给更广泛群体的方法就是通过网络多媒体技术,在过去,数据的管理主要是通过索引卡片,而现在这项工作则托付给了各种数据库程序,并且这些数据很容易通过互联网取得。采集口头传统材料并形成数据库,实现了材料的最高效整理,并且简化了研究程序。另外,比起提供一个孤立的文本,这种形式能给使用者提供各种涵盖多样性的文本(主题上的关联或者无关文本),和(由相同或不同的歌手演唱的)各种形式的表演。
  给收集到的材料做出简明的分类,比建立一个简单地包含歌者姓名、搜集者姓名、歌谣数目、录制的时间地点等有关材料的框架意味更多。研究者们可以将信息整理成为一种主题资料库,提供一套灵活的主题分类,从而方便锁定特定的条目。再者,这个数据库还可以通过其他基本的信息来搜索,包括:歌者姓名,文本或录音编码,搜集者的姓名,搜集方法,年份,地点,首行,类型,主题群和子群,主要公式。一旦完成,资料库还应该同时包含参考和索引,歌谣长度的说明,歌者的传记信息,对他们的采访的链接,以及最重要的事项,关于誊写原版,声音文件,译文(如果可用)的链接。在未来,将最初记录歌谣笔记的数字图像保存其中也是可以实现的。从多方面来看,口头传统的电子版本都是一种可以不断完善和补充资料的理想媒介物。
  这种实际上的语境(由研究者重新创造出来的口头传统环境),当然,永远不能完全代替真正意义上的传统,但它可能成为一座跨越相邻和相远传统鸿沟的桥梁。虽然研究者们可能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拥有口头传统的社区中的一员,但他能够看到其深层的结构和仍然隐藏于当地的,口头传统语言与其他传统文化的关系。从这个角度来看,研究者的损失同时也变成了他们的收益。

  讨论
  时间:下午15:45-17:00
  问题一:卡拉季奇与帕里和洛德这两代学者在学术研究方面有何不同?如今帕里和洛德在南斯拉夫地区的声誉怎么样?(尹虎彬研究员)
  回答: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有很多方面值得阐释,这里我想将两点:
  第一,卡拉季奇是浪漫主义学者,深受当时欧洲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他收集传统歌谣是为了发现各个地区传统歌谣之中的共同性。因为当时各个地区都拥有自己的语言,卡拉季奇想通过歌谣的收集在各种语言之中寻找到一种共同语言以此来统一南斯拉夫的各个民族和地区。但是卡拉季奇的收集方法并不严谨,在收集过程中经常对歌谣进行修改和纂编。相比之下,帕里和洛德的收集方法则比较科学,他们注重忠实记录歌谣的原貌,并加入其它重要信息,例如歌手的名字、生平以及记录活动的各种数据。
  第二,卡拉季奇与帕里和洛德这两代学者之间相隔一百多年,他们在收集歌谣中所使用的技术设备也有所差异。虽然从我们今天的观点来看,帕里和洛德的技术设备显得十分落后,但在当时却是革命性的突破,那些笨重的铝制唱盘实现了在记录歌谣同时不打断演唱者表演的可能性。早上我们听到了妇女歌谣,这些歌谣演唱得非常缓慢,那是因为她们需要故意放慢速度,让旁人可以边听边记录。
  另外,帕里和洛德在南斯拉夫地区的声望一直很高,研究这一领域的学者,甚至那些不是这一领域的人们没有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之前我去参加前南学术会议时,他们两人的名字就不断被提及。
  问题二:帕里和洛德的收集工作是否处在东欧社会主义时期?他们收集到的歌谣是否包括那些最原始的形式,比如具有教育功能的歌谣,而不是后来那些具有表演性质的歌谣?(斯钦孟和研究员)
  回答:帕里和洛德所进行的收集工作是在二战之前完成的,而东欧国家的社会主义时期是在二战之后开始的。不同文化有不同的口头传统,而不同的口头传统也具有不同的目的和功能。在巴尔干地区,男性的史诗演唱纯粹是用来表演的,而女性的歌谣演唱则与表演没有任何关系,其实各种娱乐性质的表演中也都包含了某种道德评判的标准。但是三十年代以后,越来越多的表演趋向商业化,他们会使用现代化的乐器,表演歌谣的篇幅简短,并都会索要金钱上的回报。
  问题三:我今年暑假在云南进行田野调查,观察东巴文化的变化,当时就出现两种声音,一种是希望原原本本地保留传统文化不做任何变动,一种是要接受传统中不断创新的部分。您是如何看待传统发展中的变异这个问题?另外,我们访问的一位歌手就明确地告诉我们,原有的时代已经逝去,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了,您如何看待这种观点?(博士生方彧)
  回答:传统中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新出现的事物会源源不断地加入到原有的演唱表演之中。我们的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变,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岛上,那里连电都没有,如今新的科学技术不断更新,新的生活方式也不断演进,新的传统总是在不断生成,这就取决于我们如何看待传统这一观念了。
  问题四:我想问维丹博士和在座的各位,现在有很多人会双语,甚至更多的语言,你们知不知道是否有人会用不同的语言对不同的观众表演史诗或歌谣?(赖希尔教授)
  回答:在场诸位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的研究员纷纷表示这种现象在中国十分普遍,例如在青海就有人会用蒙古语和藏语演唱史诗。
  问题五:人们很容易在长篇史诗中观察到某种特定的结构和程式,那么在研究短体歌谣时,要如何发现其中的结构和程式呢?
  回答:程式化的诗行是跨文类的,原封不动的诗行可以出现在一首长篇史诗中,也可以出现在一首短体歌谣中。歌谣比较短小精炼,容易记忆,具有较强的稳定性,一首歌谣常常会家喻户晓。而史诗对事项进行细致入微的描述,通常几百行诗行只是用来描写一首歌谣中的内容。
  (郭佳整理,尹虎彬审校)


来源:中国民族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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