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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期“IEL国际史诗学与口头传统研究讲习班”综述:第三讲

第二期“IEL国际史诗学与口头传统研究讲习班”综述:第三讲

  【第三讲】南斯拉夫口头传统: 文类、性别、历史及神话
  在历史上,南斯拉夫各民族的口头传统已展现出了丰富内容,但在这一地区进行的学术活动,才使其为世人广泛知晓。南斯拉夫材料首次被西方关注始于南克罗地亚地区的威尼斯条款,当时意大利的修道院院长阿尔伯托·福蒂斯出版了他的著作《达尔马提亚旅游》一书,著名的民谣“哈撒那及尼卡”就名列其中。正值浪漫主义时期,欧洲列国正积极寻求建立民族认同。为找到民族之根,钻研本国民俗就成为必然选择。而相较于口头传统式微的欧洲其他发达地区,南斯拉夫却拥有浩如烟海的口头歌谣,这自然使其成为个案研究最风靡的地区之一。
  由于巴尔干地区在民族国家建立上的落后,南斯拉夫直到十九世纪中期才产生了民族认同。他们不仅关注制度化书面文学,也同样关注口头文学,这种风潮催生了塞尔维亚民族志学家卡拉季奇以及克罗地亚马迪卡·赫娃茨卡出版社系统化的搜集工作——始于十九世纪中期,持续了约五十年。需要说明的是,在西方开始将关注点移向巴尔干地区之前,南斯拉夫人业已认识到了民间智慧的价值及重要性,这在克罗地亚的文艺复兴中就有所体现。
  虽然在十九世纪晚期和二十世纪早期,很多学者早已在这一地区展开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但帕里的田野工作不但加深了对当地传统的理解,也显著提高了这个研究方向的受关注度及大众普及度。他对传统歌谣的创作过程给予解释,并且搜集歌手的信息,但他学术生涯中最主要的部分还是对于记录歌谣的文本分析。
  帕里有两篇文章关注对于口头诗行的的编制,其中提到了著名的程式定义,“荷马诗歌中的程式,可以被界定为词语的一种组合,即在相同步格条件下被有规律地调用以表达一个既定的基本观念。”而洛德在其主要著作《故事的歌手》中,继续构建帕里的程式概念,但是并不对帕里的概念进行修正,也不对程式在实践方面的丰富性进行阐述。对于另一个传统歌谣中更大的建筑砖块即主题,洛德的考察却已远远超过帕里遗留的提纲式的概念。
  洛德作出了各种尝试,他使用文本之外的信息,即对于歌手学艺过程的解释以及歌的传播来对文本分析进行补充。他不只提供歌手的姓名和最主要的个人信息,还对歌手演述的典型环境和场合进行分析,指出了观众的作用,认为这是决定演述质量的重要因素之一。他提出一个假设,即歌手们并不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学歌,他们甚至不知道词是什么概念。真正的歌手依赖于传统,口头传统为他们提供必需的程式和主题,使其能够在演述中创作。
  经历了多次战火的侵袭,巴尔干的传统口头演唱几乎销声匿迹,而哈佛大学的帕里口头文学特藏中心遂成为该传统独一无二的宝库。
  本文对于南斯拉夫口头传统的讨论中,谈到男女歌手的差别时认为,这和他们的演述特点有关。洛得在三十年代就指出史诗演述的典型场景是咖啡馆,歌手在另一个男观众面前用古瑟尔琴演唱,通常以一顿饭或一杯咖啡为报酬。女歌手的歌却很难与“演述”联系起来。与男歌手的歌不同,女性的民谣和抒情歌是在带孩子、做家务和农活时唱的,因此其所谓“观众”(一起劳作的家庭成员等)一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观众。在主题范围上,与男歌手的歌充斥着英雄行为并且只在离题的情节中涉及爱情不同,女歌手的歌则将全部精力献给家庭生活。
  南斯拉夫民间诗歌按惯例可以分为男性歌(史诗歌或英雄歌)和妇女歌(抒情歌、民谣、幽默叙事歌)。但早在1824年,卡拉季奇就认识到二者的区别远没有那么清晰:“我们的民歌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古瑟尔伴奏的英雄歌,一种是妇女演唱的妇女歌,妇女歌也由男性演唱,特别由年轻男子一齐合唱。”他表示,不仅很多男人知道如何用古瑟尔演奏,很多女孩和妇女也都被传授了这项技艺。这种文类与性别的持续融合所引发的困扰确实存在于妇女演唱的英雄歌中。
  尽管社会限制使得两性被引领到各自具有典型性的文类之上,但彼此之间还是有很多接触。看看这些歌的结构就会发现,程式、诗行构建和主题(在叙事构建的意义上)能够在文类和性别的界限之间自由穿行。接触的现象,比起由性别或文类引发的分野而言存在于更深的层面之中。
  卡拉季奇在十九世纪指出,从年龄看,妇女的歌要比男性的歌重要得多,这一点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在很多社会中妇女都被视作传统的保卫者。洛得也指出了相似的现象,即南斯拉夫口头叙事的最深层通常具有神化的基础。他曾发表过几篇文章讨论史诗的神化学分支,但他并没有机会在民谣和抒情歌中进行实践,本文认为,二者较史诗而言,明显保留了更多的神化元素。
  塞尔维亚民族志者卡拉季奇与德国哲学家、神化学家格林之间进行过数次有趣的交流,其中一次与大蛇的故事有关。该故事在南斯拉夫地区有很多变体,帕里和洛德的助手易卜拉欣在1934年搜集到了其中一个版本。其内容讲的是,一个女人向上天求子,祈求灵验,但她得到的不是男孩而是一只飞龙或大蛇。它在墙中躲藏了20年,成年后要母亲为他完婚,母亲马上答应了。新婚之夜大蛇褪去他的蛇皮变为人形。为保留儿子的人类外表,母亲焚烧了他的蛇皮衣,意外导致儿子死去。
  南斯拉夫地区一度流行一种在早春举行的节日,以万物复苏为本,作为新一年的开始。该节日与蛇郎歌具有何种联系呢?本文认为蛇郎歌属于春之歌一类,用来庆祝植物复苏和动物生长。这一天,要摧毁冬季的黑暗势力与混乱。因为如欲恢复秩序,河水必须重新流动,而堵住河流的恶魔(蛇)必须被消灭。我们讨论的歌谣也包含了这种基本的生活模式,所以蛇郎必须要在新婚之夜死去。蛇的死亡同时也是一年或一种轮回的开始。作为在一个神化副本之下编织的文本,其基本结构和关键主题单元经历了数个世纪,却还依然稳固。
  本文试图阐明的是,在结构和语义的层面上,口头传统的一般特点,在于一些要素的流动性以及其他一些要素的稳定性。其只在一整套精密完整的语言和文化的参数之内来运作。
  讨论:
  2010.10.20(周三)
  1.请问卡拉季奇与帕里的研究,区别体现在何层面上呢?帕里和洛德的研究在南斯拉夫的声誉如何呢?
  答:在视角上卡拉季奇具有浪漫主义色彩,更关注民歌共通性,而没有帕里那么严谨,如,不记录歌手信息。
  在技术上有较大差别。帕里和洛德尽管条件艰苦,却下实现了不打断歌手,这是一个革命性突破。
  帕里和洛德于南斯拉夫声誉卓绝,即使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也会知道他们的大名。
  2.帕里和洛德所搜集资料主要来自哪个时期呢?有讲述历史、教育子女的形式与功能吗?
  答:主要来自于二战之前。这些口头传统中,女性会出于自娱的目的唱歌。男性一般在咖啡馆等地表演,这些演唱,不能不说在观众与演唱者之间,具有对话功能。现代的口头歌谣表演已经趋于商业化,内容更加简短、乐器更加现代化。而帕里和洛德所搜集资料则全部出于一种自然原始的演唱。
  3.您对于口头作品的变化发展持有什么态度呢?您认为口头传统将很快从我们身边消失,只剩下文字、音频资料吗?
  答:口头传统的变化是显然的,新事物不断被加入,但传统的内核仍让蕴含其中。关于身边的口头传统是否会消失这很难说,世界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留给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能不能看到新传统的形成——如RAP流行说唱,和如何去发现和看待这些变化。
  4.请问在座各位在研究中有遇到过双语或三语歌手吗?
  答:土族、裕固族等民族中有一些此种歌手。青海的一些歌手可以用蒙/藏双语演唱“格萨(斯)尔”。
  5.我们怎样从短诗当中看出程式化特征呢?
  答:文类的划分其实很难明确界定,抒情诗趋于简短稳定,史诗篇幅更长更细腻,而他们的程式是相通的。
  (卓娜整理,尹虎彬 审校)

来源:中国民族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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