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衣努

陈连开




　　 陈连开，陈连开（1933-2010），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民族学家，一生致力于民族史及中华民族形成与发展研究，特别是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丰富与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在西南民族史研究方面也有突出贡献。2010年4月19日上午于北京突然病故。

　　1933年夏出生，1938年9月入初小，1961年大学毕业；1949年9月受聘教初小，以后教过小学、中学、大学。自1949年9月以来50余年，陈连开先生除中间短期从事学习以外，基本上是在学校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简介如下：

　　1933年五月十九日（旧历纪年）

　　民国二十三年，癸酉，五月十九日，先生出生于湖南省攸县皇图岭乡龙家台村圳上一个小康之家。父名陈善田，母名丁容秀。

　　1938年9月－1942年12月

　　5岁开始读初小，至9岁毕业。假期跟堂伯父经策先生读私塾课程。

　　1943年1月－1946年12月

　　进入高小不久，日寇侵占皇图岭镇，又常下乡掠扰，于是休学两年以避日寇。1945年下学期复学，1946年高小毕业。

　　1947年1月－1949年7月

　　读初中。

　　1947年考入湖南醴陵县湘东中学学习，一年后转学醴陵县开明中学，至1949年7月回乡迎解放。

　　1949年7月－1951年8月

　　休学在乡。

　　1949年9月初解放。原学校行政解散，教员散去，先生受聘任本村小学代课教员。这是先生从事教学工作的起点。到1950年初，学区派来教员，先生时亦代课，主要协助村行政从事建政的工作。1950年冬，因家庭成份划为地主不能在本村工作，乃回家务农。

　　1951年9月－同年12月

　　原醴陵开明中学改名醴陵县第二中学。学校领导依据先生在解放前夕积极参加学运及土改后失学等情况，决定让先生领取全额助学金回校复学，至1951年12月初中毕业。

　　1952年1月－1954年12月

　　在湖南省第一师范学习。

　　1952年1月考入湖南省第一师范学习。1953年下学期到一师附小实习，任小学五年级语文教员；1954年上学期再次实习，任教务主任兼五年级语文教员。1954年12月从一师毕业。

　　1955年1月－1956年8月

　　中南民族学院预科教员。

　　1954年12月，中南民族学院（2002年改名中南民族大学）来长沙遴选教员，先生被选中。1955年上学期，先生在该院预科（中学）语言和文学分科教学试点班教文学课程。1955年下学期，当时中南民族学院副院长岑家梧教授在武汉大学历史系讲授《中国原始社会史》，即邀先生以助教名义随堂听课，从而引导先生进入了中国民族史的学习和研究领域。

　　1956年8月－1961年7月

　　在中央民族学院（1994年改名中央民族大学）学习。

　　1956年8月，中南民族学院保送先生来中央民院历史系民族学研究班进修，准备回中南民院开民族学课程。但先生在对比本科和研究班所开课程和任课教授后，要求准其报考本科。得到批准考入本科历史专业。1958年5月，全班同学参加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先生被分配在青海调查组，前后4年，实际花费两年多时间，可分为两大段落：

　　1958年6月至1959年9月，先生到青海省海南、果洛、玉树3个藏族自治州作社会历史调查，参与完成上述3州各藏族部落社会历史调查报告。1959年撰写论文《民主改革前青海藏族牧区社会性质的几个问题》，以调查组名义发表在《民族研究》1960年第2期。同时还向中国民族历史研究指导委员会写了“内参稿”，对牧区开荒发展农业以及在牧区民主改革中以牲畜多少为标准划分阶级等问题提出质疑和自己的看法。

　　1959年10月至1961年7月，青海调查组受青海省委和省政府委托，参加《青海省志》编纂的开始阶段工作。为此，先生曾两次向青海省书记处报告关于青海省志的相关问题。省志筹委会开始工作时，先生分配在历史组，撰写《青海历史大事纪要》（初稿），1961年7月回校前交给青海师范学院历史系讲师白砥民与省文史馆蔡端两位先生。

　　1961年8月－1966年5月

　　留中央民院历史系当教员。

　　1961年8月毕业后留校任历史系教员。在本科一年级开设“中国通史”课，同时作苏晋仁教授“中国历史文选”课助教。此外，跟徐宗元教授进修古文献学。

　　1963年，经历史系副主任傅乐焕教授提议，作傅先生辽金史教学与研究的助手，除跟傅先生进修辽金史外，还到北大历史系跟邓广铭教授进修宋史。

　　1962年秋，中国民族历史研究指导委员会召开座谈会，嘱先生重点汇报关于游牧区封建制度和牧区经营方针等问题。会后嘱先生写了一组文章：（1）《青海藏族牧区游牧封建制度的基础与特点》、（2）《论青海牧区的工役制度》、（3）《牧区必须以发展畜牧业为中心》，发表在《民族团结》学术专栏，署名“之明”。这是先生以个人名义发表学术论文的开始。

　　1964年7月至1965年5月，先后到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和广西柳州专区三江侗族自治县参加“四清”工作。

　　1966年6月－1976年秋

　　“十年文革”时期，在中央民族学院研究部工作。

　　1966年5月，“文革”开始。5月下旬，学院“造反派”派人到广西发动参加“四清”的师生“造反”。陈先生不理解，在大会上站出来，要求不要否定一切，被当场揪斗，并作为“保皇派”从广西押解回校。

　　回校后，先生当时是一般教员，无人过问，于是当了“逍遥派”，住进了“仙人洞”。在此期间，先生与刘毓尧老师结婚。

　　1969年7月，工、军宣队主要负责人找先生，说外交部到院要求成立中苏边界资料组，工作听外交部指挥，交待由先生负责组织资料组。

　　外交部具体联系资料组工作的负责人王荩卿当时任中苏边界问题谈判组副组长，在与先生的交谈中，口头传达了周总理关于中苏边界资料工作的重要批示。这个批示使先生在完成中苏边界资料以外，明确了今后长期的研究方向，即研究和阐述中国自古以来各民族如何共同缔造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以及为什么会如此走向？为此要认真深入研究和阐述中国古今民族关系的发展演变过程以及内在联系，并从整体上研究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发展。

　　中苏边界资料组成立不久，又传达中央已决定毛主席在50年代提出的重新改编杨守敬《历代舆地图》工程恢复上马的消息。中央民族学院在“文革”以前已由傅乐焕教授领衔承担东北地区图幅的考证与编绘，学校宣布这两项任务改由先生任课题组长。当时历史系已解散，工作人员的机构改名为研究部。

　　中苏边界资料进行了一段时间即告结束；《杨图》改编从70年代改名为《中国历史地图集》，在毛主席逝世以前已出版内刊本。

　　在《中国历史地图集》（东北）编绘工作基本完成时，1975年秋，先生被当作“右倾复辟势力”的“代表人物”揪斗出来批斗；“文革”结束自动平反。

　　1976年冬－1998年底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任教。

　　“文革”结束后，先生因家分两地，回湖南与家人团聚，休息了一年多。1978年以后，原历史系两大专业历史学与民族学分别建立历史学系和民族学系。先生回历史系任教，先后晋升为讲师、副教授、教授。历史系设立硕士点、博士点、博士后流动站后，指导过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及博士后多人。为本科以上人员开设《中国通史》、《中国历史地理》（人文）、《中国民族关系史概论》、《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发展》、《中国的历史与文化专题讲座》等多门专业基础课和专业课。

　　这一期间也是先生科研活动的繁忙时期。以参加大型集体项目为主，带动个人研究。先生承担的课题以中华民族形成与发展研究为主，平均每年撰写论文4－8篇。主要研究成果集中在下述著作中：

　　（1）《我国少数民族对祖国历史的贡献》，此为1983年由北京历史学会、北京图书馆、中国历史博物馆联合主办的“伟大祖国”历史讲座中的一讲，当年由书目文献出版社出版。

　　（2）《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此书为《中国大百科全书》专题卷目之一，先生撰写《汉族》及《中华民族》条目，又承翁独健、陈永龄推荐为“特约编辑”，负责民族史30余万字条目的修订定稿。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6年出版。

　　（3）《中国历史地图集释文汇编·东北卷》，此为《中国历史地图集》东北各图的考证与说明，先生担任撰写（部分）和全书通修的任务。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年出版。

　　（4）《中国古代文化史》第一章《中华文化的起源与中华民族的形成》，此书由阴法鲁、许树安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1984~1985年先生应邀在北大中文系开设“中华文化起源与中华民族的形成”讲座。

　　（5）《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费孝通主编，先生编纂定稿。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9年出版。

　　（6）《中华民族研究新探索》，费孝通主编，先生编纂定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出版。

　　（7）《中华民族研究初探》，是先生个人专题论文集，知识出版社，1994年出版。

　　（8）《中国民族史》，王钟翰主编，此书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先生撰写第一编《中华民族的起源》、第二编《华夏与华夷五方格局的形成》和第三编第一章《汉民族的形成》。成书后，副主编之一、国家民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刘先照提议按实际工作情况补先生为副主编之一，得到编委会认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第一版、2001年增订版。

　　（9）《中国民族文化大观·西藏卷》，此书为大型丛书的一卷，关东升主编。1993年进入修订定稿阶段，先生受聘任常务副主编，数年审稿达2400余万字，但因经费限制只出版西藏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年版。

　　（10）《中国民族史纲要》，此书为中国民族史硕士研究生教材，先生主编，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9年出版。

　　1999年1月至目前

　　退休后的教学与科研。

　　1998年，先生因脑梗塞晕倒，年底退休，仍需完成已招博士研究生教学和其他科研工作（目前有1名博士研究生在读），近年出版著作如下：

　　（1）《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修订本），费孝通主编，先生修订定稿，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年出版修订本。

　　（2）《从文明起源到现代化——中国历史25讲》，此书为全国干部培训教材编审指导委员会组织编写，林甘泉、张海鹏、任武楠等主编，先生撰写第十讲《中国古代的少数民族和民族关系》，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

　　（3）《中国共产党关于民族问题的基本观点和政策》，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主编的干部读本，先生撰写第三编《国家统一是各民族人民的最高利益》，民族出版社2002年出版。

　　（4）《中国民族文字与书法宝典》，关东升主编，先生常务副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2年出版。

　　（5）《中国近现代民族史》，此书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立项时主编为刘先照，刘先生1999年逝世前嘱先生接任主编，现已交中州古籍出版社，待出版。

　　自成立中国民族史学会和汉民族研究会，陈先生即当选两学会副会长，直至目前。还担任国家社会科学发展基金评审委员会委员

　　2010年4月19日上午于北京突然病故。

马衣努

　　历史地看待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

　　——访民族史学专家陈连开教授

　　□ 杨 丹

　　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

　　“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是费孝通教授对中华民族结构的高层次概括。他强调，我国56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

　　那么，“怎样历史地看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带着这个问题，笔者走访了民族史学专家、“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研究的参与者陈连开教授。

　　中华文化历来有重视历史的传统。纪昀曾在《四库全书总目》中写道：“以史为鉴、以史蓄德、以史存史。”陈教授在大学毕业之初，就跟随傅乐焕、陈达两位著名的辽金史专家学习，并准备专攻辽金史。1969年，他曾担任中苏边界问题课题组组长。在进行中苏边界问题研究的过程中，他深深感到，中国这么多民族如何形成统一的中华民族，又为何会形成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其历史发展过程应得到科学的阐发。于是陈教授转向中国民族关系史的研究，并进而转向对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进行整体研究。

　　在陈教授看来，中华大地历史上以太行山和崤山为标志形成东中西三部，又以万里长城和淮河为标志形成南中北三带。在这样的自然条件下，中国各民族在历史上表现出强烈的内向汇聚、交融涵化和发展不平衡的特点，共同缔造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和中华民族的文化。

　　陈教授认为，中国历史上各民族之间有和平，有战争，有相互友好，也有民族歧视。抓住任何一个侧面都可以写许多本书，形成各自不同的观点。但中国民族关系发展的主流，是各民族的长远与根本利益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共同缔造了统一的中国。中国的历史如果从民族关系的角度来概括，就是农牧诸民族逐渐而又越来越巩固地形成统一的多民族中国的历史。在古代，他们共同缔造了统一的多民族中国;在近代，他们共同捍卫了多民族中国的主权和祖国统一;现在，他们正在共同为实现中华民族的现代化而团结奋斗!

　　陈教授说，在中国这个多民族国家中，汉族人口占总人口的绝大多数，汉文化也在中华民族文化中占主导地位。但这并不妨碍各兄弟民族保持和发展特有的文化与习俗。陈教授认为，在《礼记》中，我们的祖先就已理解各地区、各民族从事不同的生计，讲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文化和习俗，甚至有不同的宗教和社会制度，这些都是由自然条件和历史传统的不同形成的，是非人力强迫可以改变的。所以，既要保证国家统一，又要保持各民族不同的语言文化与习俗，只须“修其教不移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即在保证国家统一、政令通行的前提下，各地区，各民族讲什么方言和语言，信什么宗教，发展什么文化，都予以尊重。这种既有利于发展中华民族的统一性、一体性，又尊重不同民族语言、文化、习俗的多样性的传统，贯穿于中国历史的全过程，最后终于发展成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现在，中华民族实现现代化的前景已较为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并且受到全世界高度的重视。党中央又作出了开发西部的战略决策，加速民族地区现代化进程。可以肯定，各地区、各民族在现代化过程中还会存在不平衡发展，但肯定会逐步走向共同富裕和繁荣。各地区、各民族的现代化过程还将会带有鲜明的地区性特点和民族特点。

　　陈教授认为，中国民族的研究有“识异”与“求同”两大侧面。族别研究主要是探讨不同民族的特点，重点在“识异”，即认清不同民族之间有什么区别，需要为此而尊重不同民族的利益和特点。中华民族整体研究着重在“求同”，侧重在深入发掘和阐明各民族的共同特点与根本利益之所在。陈教授在他的书斋门上亲笔题了“求同初阶”四个字，他认为他所做的只是在“多元一体格局”理论指导下建立了中华民族形成史的初阶，而真正要使这一学科具有完备的体系，还要靠他的学生和学术界同仁们的共同努力。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http://www.mzb.com.cn/zgmzb/html/2002-01/29/content_4810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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