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周刊评出十年影响力之出版界人物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2月25日17:32 中国新闻周刊
刘瑞林 摄影/梁利锋
十年影响力
出版界获奖者:刘瑞琳
提名:刘瑞琳
刘瑞琳:阅读传统的守望者
这些年做出版,刘瑞琳和她的团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了人和书的相遇
获奖理由
在出版体制的静水中搅动微澜,在民营书商的紧逼下未乱方寸。刘瑞琳和其麾下的北京贝贝特,印证着中国文化及出版行业世纪之交的困境与挣扎。这些年,我们看到她和她的团队不弃出版人的操守与情怀,不断奉献好书,但遗憾的是,他们至今还没有盈利。
人物简介:
刘瑞琳,哲学硕士,编审。1993年10月~2003年10月在山东画报出版社工作,先后任编辑、编辑室主任、总编辑助理、副总编辑、《老照片》主编。2003年10月进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任副社长、副总编辑,北京贝贝特出版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现任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总编辑。
言论:
“在日本地铁里,5个人就有5个人读书看报;在台湾,5个人有3个人读书看报;在香港,5个人中有2个人读书看报;而在中国大陆的地铁中,5个人中往往有两个人在讲话,而另外三个人在听他们讲话。”
——刘瑞琳
本刊记者/孙冉 文/林茵
读者最初知道刘瑞琳和她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是几年前他们出版的一本《袁氏当国》,虽然薄得要命,但已经足够颠覆以往从教科书里得来的那段历史。那一次也是读者第一回知道了唐德刚。
对于那些生来对历史不敏感的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历史书让他们对历史有了刨根问底的冲动,从唐德刚开始,到黄仁宇,再到史景迁……一路读下去,竟然掀起了一股“读史热”。读者们发现,当年从教科书里拿来的那点历史知识,竟然差不多陆续都还给了教科书。
后来,刘瑞琳主编了一本叫《温故》的小书。这本介于期刊和书籍之间的出版物,坚持着编者对于历史和现实的思考。正如开篇语说的,人类始终生活在历史的投影里。
那差不多是一个开始,之后刘瑞琳的名字不断出现在一些好书的扉页。
但从百度键入搜索刘瑞琳,得到的词条不会超过100个,内容仅仅来自于这个人编了哪些书,而且在互联网上很难找到她的完整简历。作为一个书籍出版者,这些年她策划出版了很多好书,但作为个人却始终寂寂。
这也许只应了刘瑞琳常说的一句话,只为了人和书的相遇。
回归阅读
时隔一年,当《中国新闻周刊》再次采访刘瑞琳的时候,首先探寻他们是否盈利了。
“我们还没有盈利。”刘瑞琳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挺释然。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句话,先让我们了解以下事实:
这十年,全国图书销售额年均增长5.5%,大大低于同期GDP的增长率。有资料称,在所有销售出去的图书中,37.33%是中小学课本,26.63%是教育类读物(比如课后辅导材料),7.96%是大中专教材。三者相加,超过70%。这就是说,中国图书市场大部分都是靠课本在维持,而全国人均购书额一年不足10元。
从印刷数量上看,一本书售出3000本左右可以保本,售出几万本就是畅销书,售出几十万本就是大畅销书,售出一百万本以上就是超级畅销书。事实上,全国一年中销售过百万册的文艺类畅销书不到10种。
因此,中国出版业怎么说都并不让人乐观。做出版的都清楚,赚小钱容易,赚大钱却难,除非你卖课本或者捧安妮宝贝那样的作家。
这些年,刘瑞琳走过很多地方,让她感触最深的是,在日本地铁里,5个人就有5个人读书看报;在台湾,5个人有3个人读书看报;在香港,5个人中有2个人读书看报;而在中国大陆的地铁中,5个人中往往有两个人在讲话,而另外三个人在听他们讲话。
这是中国大陆的阅读现状。“而我所能保证的是我尽我最大能力不制造文化垃圾、浪费纸张。”刘瑞琳说。
从2003年加入北京贝贝特,刘瑞琳从没做过教材书,虽然此前这个公司一直靠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做教辅来养着。贝贝特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直属的分支机构,当年该社试图异地突围,打破偏安西南的局面,于是建立了这个公司,并采用现代企业的管理模式。
出版是商业,也是文化。刘瑞琳时时需要在商业与文化之间做取舍、做平衡。
于是她的中庸之道是:做出版既要有操守,又不能自命清高、固步自封;既要善于把握机会,又要有定力,有远见,有胸怀。
刘瑞琳做的书,除了那些温故历史的旧书,称得上代表作的即是陈丹青的作品集,以及今年备受瞩目的梁文道的随笔集,《我执》和《常识》。
偶尔,她也做做畅销书,但那也是走文化路线的。比如《郎朗自传》,比如《米其林旅游指南》。
虽然这些书才是北京贝贝特书籍销售排行榜上的常胜将军。
刘瑞琳比较骄傲的是,全国很少有像他们这样做高端书的还能略微盈利。她信奉的是,盈利是靠好书,而不是靠铺天盖地炒作出来的垃圾书。她知道贝贝特的读者群是有坚持有趣味的那一小撮人,所以一直守得住这份寂寞。
过去的十年,出版业内的关键词围绕着畅销书、网上书店、营销、网络写手、包装、签售等等一路走来,事实上,刘瑞琳说这些词她都不喜欢,虽然她也不得不跟着去做。
而伴随着互联网的冲击,越来越多的人们以为即使不看书也能获得信息。而就在最近,亚马逊的电子阅读器“Kindle”和巴恩斯·诺布尔的电子阅读器“Nook”,在这个圣诞已经卖脱销了,这让传统的纸质出版业处境愈发尴尬。
而刘瑞琳这样的老出版人却多少显得固执,在她看来,浏览信息和阅读,永远是有区别的,“我们阅读的古老习惯,永远无法取代”。
而纸质出版在她看来是个思想的传承和文化的延续,它带给人温暖的感觉,这不是其他东西能够替代的。
就像出版社与作者、与读者的关系,也是一种人与书维系的温暖。
出版业的焦虑
业内很多人对于陈丹青与北京贝贝特的铁杆关系嫉妒得眼红。各种关于天价版税的猜想众说纷纭。而其实,陈丹青只是与刘瑞琳合作惯了,当刘离开山东画报出版社,陈也就跟着转会。虽然当时,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个新东家。
出版界对于盈利的渴求,让刘瑞林感觉大家普遍有种焦急的短视。仿佛过了今天就没明天,先把这个作者抢来再说,只靠高版税来吸引人,根本没有耐心交流、琢磨、维护。“这不是一种从容做出版的方式,我们从不抢作者,那没意思。要是认为用钱能买到一切好的作者,那他就错了。”
2003年,刘瑞琳离开体制内的山东画报社,进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任副社长、副总编辑,北京贝贝特出版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
她没有选择去三联、商务这样的老字号大社,刘瑞琳想做的是一种新型的出版模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当时在全国首先实践了异地建社的设想——北京贝贝特,这属于既在体制内又可以享受体制外的自由。这也正好符合刘瑞琳想要“上来透口气”的想法,那些年在山东画报出版社,让她真实地感觉到出版行业的那些束缚。
那几年,整个出版行业改革慢是和“有饭吃”历史的关系很大。“有饭吃”包括两方面,一方面它享受政府拨款,依靠书号生存;而另一方面,靠教材出版,很多出版社日子也过得不错。这也正是喊了那么多年的文化出版行业的改制,雷声大雨点小的关键。
而北京贝贝特的这种发展方式,在当时属于介于体制内外之间的一种自由。自由意味着自食其力,但对刘瑞琳来说,一个企业只谈文化,商业上不成功,到最后一定还是走不下去的。
十年前,北京贝贝特还是不被允许的一种机构,但是这十年中很多出版社、出版集团不断地模仿这种机制,而到现在为止,官方已经开始很主张和推崇这种跨地域发展的模式。
今年6月,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在建社23年后,完成了转企改制,成为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集团。这是广西首家出版集团,中国首家地方大学出版集团。刘瑞琳也相应升任集团的的总编辑。
而另一面,困扰刘瑞琳们的最大问题,还有图书的定价。
她时常问别人,花上百元看场电影,还是花一半的钱买本书?而遗憾的是,很多人往往用脚选择了前者。这让她时常困惑,是人们对做书的人充满了失望,还是人们越来越不愿沉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