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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大学2012“实地研究”(田野)暑期学校 直播

今天从江城田野点回到普洱,终于可以上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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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江城县哈尼边村田野手记

张多

一、国境线:这边和那边
      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位于云南南部,中华人民共和国、越南社会主义人民共和国、老挝共和国三个国家的陆地边界在这里相接。我们的田野点正好位于中、老、越三国0号界碑所在的怒那村龙富组。
      0号界碑在一座层峦叠嶂的高山上,它是无量山(中)和拾宋早再山(越)结合部的一座高峰,海拔近2000米,当地人将这座界山称为“十层大山”。十层大山地跨三国,北侧是中国云南的普洱市,西南侧是老挝丰沙里省,东南侧属越南莱州省勐谍县。从这里开始,中老1号、2号……7号界碑一直排列到西双版纳国界,中越1号、2号、3号……17号界碑一直延伸到李仙江畔,与红河段国界相接。
      江城曲水乡龙富村,坐拥三国交界的地缘资源,当地人自豪地喊出“一眼望三国”的口号。在这个140多户人家的哈尼族村寨,国境线无形中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近在咫尺的越南和老挝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这个寨子的交谈中。
      龙富村的哈尼族村民们,几乎每家都有越南和老挝的亲戚朋友。国境线将同一个社会网络分置于三个国家。除了边境赋予的国籍,三国哈尼边民在族属和文化传统上并无二致。哈尼语是三国通用语,汉语、越南语、老挝语则分别是他们的第二语言。于是,“边境通行证”、“战争”和“国族”成为这里人们生活世界的显著符号。到老挝亲戚家里吃杀猪饭,需要中老边防检查站双双盖章认可;当中越发生军事冲突的时候,昨天还在一起喝酒的“好兄弟”转眼就要变成“敌人”;即使人们事实上完全认同自己是中国人,但是不得不完成政府“家家户户插国旗”的政治任务。
      在龙富村有一群特殊的“村民”——边防武警战士。在龙富村西头驻扎着江城边防龙富工作站,这里的边检人员肩负着出入境检查、缉毒缉私等一系列边境任务。从1971年边防工作站驻扎龙富开始,当地村民与这里的工作人员就交往不断。边防武装驻地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龙富的文化变迁过程,具体体现在通水通电、村落交通、边境意识、建军节文化等方面。
      对龙富这个“守卫”国境线的哈尼族村寨而言,国境线是一种无形的限定。一方面,边民需要经常性地穿越国境线进行贸易、社交、文化交流。另一方面,国境线又是一道底线,虽然同是哈尼族,“这边”和“那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政治实体和国族环境。这样的国境线文化,在中越3号界碑的街子(边民互市点)体现得尤为突出。

二、民族:认同与建构
      说龙富是一个哈尼族村落,从民族地理分布图上看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初到龙富的田野工作者来说,很难发现太多这里与哈尼有关的文化符号。表面上看去,龙富的建筑、村民的服饰、村落的格局、家庭的摆设都与内地汉族地区的农村并无二致。也许只有语言是这里哈尼身份的最明显的标志。但就算是语言的标志,也是基于所有村民都会说汉语方言甚至是普通话的情况的。很多人会使用“汉化”的概念来解释这样的情况,然而实际的龙富村远远超出了这个简单粗暴的概念所能解释的范畴。
      经过调查研究,我们在这个寨子发现了若干族称,比如hani、kado、biyo、ximolo、lami、lobi等。用普通民族学的眼光看,这些族称反映的是哈尼族内部支系的情况。但是如果用族群理论的眼光来看,“支系”学说不能完全解释这里认同差异的事实。
      龙富村里称lami的人数最多,hani和lami是指同一族群,但是这两个族称是自称还是他称,他们自己说不清楚,更多倾向于hani是自称。Ximolo和kado指同一族群,ximolo是它称,但是他们自己已经接受这一族称,并无“他我”之分。Ximolo最典型的特征是服饰上的尚蓝黑、头饰为黑色缠头和布角。Ximolo在龙富是少数族群,并且受到其他多数群体传统观念上的“歧视”。这种偏见主要体现在ximoluo参与村寨事务的话语权危机,在个别访谈中甚至还出现“妖怪”的提法用于ximolo。Lami群体大多数姓李,但是“李”又分为kesalaoli和mazenlaoli两大群体。kesalaoli忌食狗肉,这一群体的家人吃狗肉会造成生理上的不适(当然也可能是心理原因诱发)。同理,mazenlaoli忌食马肉。还有少数忌食蛇肉的“李”。
      龙富哈尼族还有“本地户”与“外来户”之分。“本地户”是指1983年包产到户政策下,签订土地合同的43户。事实上这一批“本地户”也是1958年从中越7号界碑处的屁马龙潭迁徙到坝子来的。“外来户”则是1983年以后从龙洞河、大箐等附近村寨甚至墨江、宁洱、绿春、楚雄等其他州县陆续迁徙来的。再涉及土地分红的问题上,“本地户”与“外来户”的分歧巨大,这两个群体之间的关系表面上和睦,实际上紧张。
      族群、家支、利益关系在这里交织,使得这个本不大的村寨实际上错综复杂。对于“哈尼族”的认同,村民多数不是发自心底的“自然认同”,他们更倾向于“支系”的认同。对于家族,强势和弱势、大姓和小姓泾渭分明,在权力、利益分配上倾斜明显。“本地户”和“外来户”的紧张关系远甚于族与姓的区别。有意思的是,乡政府多次调解利益纠纷未果,就以“民族区域自治”的名义默认利益争夺的现状。总的来说在这些现象背后,一方面是哈尼族边缘群体迁徙过程中的碎片化。另一方面,是哈尼新兴社区自我重构的过程。

三、橡胶:生计与经济
      龙富除了“三国交界”、“哈尼族”这两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中国橡胶主要产区之一。中国有云南、海南、广东三大橡胶产区,其中云南产区又以西双版纳、红河和普洱为主。在普洱橡胶种植区,江城县是主产区。江城的橡胶又可以具体到曲水乡,龙富就是曲水橡胶产区的一份子。
      在大规模种植橡胶以前,这里的哈尼族秉承传统的稻作生计模式,并因地制宜,发展出旱稻游耕的生计方式。1996年,江城县大规模植胶开始,云南农垦江城橡胶公司进入曲水乡。大面积的林地和山田被开垦成为橡胶林,龙富村民的生计模式从这一年开始发上重大改变。耕地的丧失使这里的哈尼族民众被迫放弃稻作生计,橡胶种植的推进又使得他们被迫成为“胶农”。在1996年到2006年的10年间,是龙富哈尼族逐渐放弃稻作生产、接受橡胶生产的转型过程。2006年林权制度改革开始,橡胶林业的“包产到户”变为现实。“私胶”的出现标志着生计模式转型基本完成。植胶、割胶、售胶成为农民全新的生产,土地、林权、橡胶价格、产胶量、品质成为制约龙富农民生存与发展的新要素。
      自给自足的稻作生计,以及稻作文化体系中的民俗、技术、口头传统、日常生活在10年之间迅速解体、碎片化,并在橡胶经济的序列中进行重构。民族符号、地域符号、历史记忆、边境符号都变成了橡胶符号的附属。全球市场的触角通过橡胶林将龙富这个中国最边缘地带的哈尼族村落纳入了经济链条。国际橡胶市场的价格波动、国家橡胶进出口的战略需求、生态变化与可持续发展等等宏大概念,再也不是和龙富毫无关系。这一个哈尼边村是广大中国植胶区村落社会的缩影。
      龙富的田野作业,橡胶问题始终是统摄全局的背景,族群接触、国族认同、村落社会、民俗变迁、时间制度、人口迁徙、跨境贸易、生态适应等等问题都离不开橡胶经济对这里的改造。目前龙富村还没有全面进入割胶期,3-5年之后,随着私胶的全面开割,橡胶种植对这个哈尼族社区的改造会更加深刻。近年的群体性事件就是这种地域族群社会剧变的预警。考虑到民族地区的发展、边境社会的稳定、生态环境的永续、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对江城地区的民族志研究很有必要继续深入。民族学、人类学田野作业的实地研究方法是对这一地区族群社会与发展问题研究的最具可行性的方式之一。
                                             
2012年7月25日夜
记于江城县龙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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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马上要去赤峰参加年会,相关照片等回来在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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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 的帖子

写得精彩,有框架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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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8# 的帖子

祝你好运,民俗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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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 本帖最后由 张多 于 2012-8-1 15: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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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俬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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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卿终于又来了。呵呵,假期愉快!加紧复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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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从克什克腾旗的哈纳图斯石林世界地质公园返回赤峰学院。本次年会圆满结束。相关图片、学术交流见年会专版。欢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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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假期呵!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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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5# 的帖子

呵呵,刚好都凑到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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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田野,难得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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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田野记

香格里拉田野记
                                  苟正霞
    二零一二年七月,一连办了四届的云南大学民族学、人类学暑期学校又开班了,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报名了,并有幸参加了暑期学校开设的全部课程,也很幸运地进入到了真实的田野当中去体验观察了近十天的时间。 对于我们的田野,看到香格里拉几个字,也许您就兴趣十足了,香格里拉在不了解她的外来者心目中就是一个天堂,是俗世之外的圣境,是一切美好神圣的所在。的确,香格里拉的美,与雪山的圣洁,经幡的神圣,藏区乡民的耿直热情是分不开的。此次田野,使我有幸踏进这传说一般的圣地,有过雀跃,有过感动,想要在这里向大家介绍我们的田野,分享我们的田野。
1. “资料中的田野”
   我们所在的田野是香格里拉尼西乡幸福村上桥头自然村。上桥头村位于香格里拉县县城西北部,与四川省德荣县子庚乡接壤,是内地通往西藏的要冲之一,是近百年前藏族和汉族通婚繁衍形成的村落。上桥头村隶属于香格里拉县尼西乡幸福行政村,属于半山区,距离村委会5.00 公里,距离乡政府25.00公里。海拔2,010米,年平均气温20.00 ℃。 气候属于干热河谷,气候比香格里拉县城温热。年降水量560.00毫米,有耕地34.92亩,其中人均耕地0.23亩;2009年底上桥头村组共有42户,179人。 现在全村共45户人家,耕地面积40余亩。上桥头村地处河谷地带,贯穿村落河流为冈觉河,水流量丰沛,素有“高原小江南”的美称。以通过村旁的214国道为基准,国道最高处与河谷落差约28米。其中河面水平上方约13米为村落耕地,黄果树、石榴树、核桃树种植地,河谷水平上方13-50米处为村落建筑地,50米-70米为小部分耕地,以上至300米左右为放牛区。河谷上方的大面积山地遍布裸露岩体,自生低矮灌木丛以及仙人掌,植被稀少。除种植和养殖以外,上桥头主要生计方式是手工业木碗加工。 上桥头实行土葬,宗教信仰以藏传佛教为主,也有少数人崇信佛道混合教,饮食习惯、建筑以及许多节日习俗带有明显的汉藏结合的特点。
2.“初见田野”
   经过一夜的颠簸及将近一上午的跋涉,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香格里拉县尼西乡幸福村上桥头村。车子在雨中行走尽管道路曲折迂回,不太好走,但毕竟有路而且是硬化过了的水泥路。几经泥泞几经颠簸,不得不感慨原来“白云深处”真的是“有人家”的。吃过午饭,休息片刻之后,小组便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初见上桥头,觉得她真的很小,过红军桥和下面的香格里拉大峡谷纪念碑桥就可绕上桥头村一周。但这是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小村,景致很美,人也很热情,民居依山傍水而建,沸腾(天在下雨,河水很浑浊)的冈曲河从它前面流过。木头小阁楼,盆栽,柴火垛,核桃树,石榴树,冈曲河,红军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牛铃声自由自在走过的牛儿们,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相映成趣,井然有序。尽管满路的牛粪有一点让人不爽,但或许它是村子的另一种点缀吧。不过一到上桥头就发现一个令人有点尴尬的小问题,就是农户人家一般没有厕所,村里只有村头和宿舍对面山上有个厕所,而且脏的无法下脚进去,但你懂的,水火不留情,真的是无奈啊。当时就想要好好的调查一下这个问题,但最终也没有得出实质性的结论,只说习惯使然。初见田野,真正的田野工作还没有实质性的展开之前,充满了新奇和疑问,但上桥头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呢,田野中的田野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3.“田野中的田野”
    深入田野,又是不一样的田野。田野中的人及人的衣食起居,以及与之相关的器物、事件,又有不一样的呈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总之,田野保罗万象,人生百态,百态人生,异彩纷呈。
(1)独特的族群认同
   “我明明是藏族人嘛,你们干嘛说我是汉族呢?”这句话是在我们采访过程中常听到的一句话,但是又有这样一句话“我们家孩子没有汉名,户口本上天的都是藏族”。听到这样的话,您是不是感觉彼此矛盾呢,不错,这就是我们的田野点。上桥头,说她是一个藏族村落,也不差,在行政隶属上,她就是香格里拉县尼西乡幸福村的一个小自然村,并且是藏族村。但是看了上桥头的历史和走访了许多村里的老人之后,就又会有不一样的看法。据说上桥头村原是绿营军后裔传下来的村子,而处于藏族包围圈中的上桥头人祖先出于生存和发展的需要不得不与附近的藏族通婚,在这样的背景下所形成的村落,族群认同问题比较复杂就很好解释了。自我认同由原来的汉族认同逐渐藏化转向现在的藏族认同,在政治认同上也将上桥头归类到藏族中去,但附近的藏族人则认为他们是尼西唯一的汉族村。再加上,藏族身份确实能给他们的发展带来更多的好处,所以对许多上桥头人来说,即使他自己很清楚并且很坚持自己的汉族认同,但是还是会处于利益的需要给自己或者下一代填上藏族的身份。 所以上桥头就是这样一个处于藏族包围圈中但村里不少人又保留着独特的汉族认同的一个村庄,真的不好定性他们是藏族村还是汉族村,政府给了他们藏族的行政身份,但是他们又是周围藏族村子公认的唯一汉族村。
(2)上桥头人的生活世界
   村落沿冈觉河而建,背靠此拉格屋山,面对资纳腊山,全村四十几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居,于天地山水之间,安然有序,乐不思蜀。从对面的资纳腊山上看上桥头村,奔流不息的冈觉河犹如一条宽厚的围脖护卫着上桥头村,藏汉结合式民居在绿树映衬下相当的别致。就民居样式来看,主要是藏族河谷地带建筑风格,兼具汉藏两种民居样式特色。饮食习惯也是融合了藏汉两种风格的因子在里面。但他们一般一日四餐,即早餐、午餐、下午茶(小晌午)、晚餐。有纯藏族的饮食,如糌粑、酥油茶等,也有吸入了汉族的饮食精华。节庆,对于上桥头人来说也是一个汉藏结合的典范,人们过藏历新年,也重视过汉族的春节、清明、端午和中秋节等节日,尤其春节在上桥头人的节庆生活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服饰方面,藏装已经变为节日服饰和婚礼礼服了,在日常生活中上桥头人是不穿藏装的,只有在结婚时或者过年过节跳舞时才会穿藏装,现在所穿的藏装大都是从香格里拉买回来的,藏装样式主要是尼西藏装,但样式也会随着香格里拉的流行在变化着,基本上不是太固定的。上桥头村主要经济类型为外向型经济,主要依靠木碗加工、交通运输、外出职工三类,村落内农业、林果业、养殖业(家户自有牛、羊、鸡等牲畜)主要满足自我需求,在小范围内成为家庭经济收入的补充型。其中木碗加工是上桥头村的主要生计模式。土漆,是上桥头木碗加工中最具特色的工序,土漆原料不易得,制作工序复杂,因此用土漆制作的木碗价格较贵,收益较大,但是目前上桥头会用土漆的人家已经寥寥可数,成为木碗加工的一个难题。  
(3)上桥头人的精神世界  
     宗教信仰
   藏传佛教在上桥头人的信仰体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但同时道教也存在于上桥头人的生活中,他们虔诚的敬佛礼佛,也毕恭毕敬的供着祖先,敬着山神。在上桥头差不多十天的日子里,清晨起来都可以看到的一个场景,就是村民们不约而同的出发,去对面的资纳腊山煨桑或者村口的白塔旁烧香。人们背着装有松柏枝和清水瓶的小背篓,搭着烧香专用的褡裢,里面装着五谷,虔诚的去敬他们心中的佛陀,每天如此,风雨无阻。你无论走进哪一户人家,都会看到一处神龛,一般设在正厅里灶台上方,供着观音菩萨、娘娘菩萨、财神、灶王菩萨和祖先牌位(文革的时候有被禁止过)等,早晚都会敬茶敬香。每家的屋顶上也都设有一处烧香台,是由香台,插有竹子、松柏枝和经幡组成的,这是敬神山、山神,每天都要敬香。关于山神还有一个传说,说是山神是“骑白马穿白衣服的人”。可见山神在上桥头人的生活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敬山神是他们每天必须干的事情,当问到为什么要敬山神时,村民的回答是一方面是祖辈传下来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山神能够保佑家人平安顺利。
丧葬仪式
  上桥头村丧葬形式主要是土葬,没有二次葬,绝大部分是根据汉族的土葬仪式举行的,即使完全从藏区搬过来的藏民,他们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实行土葬的。十几年前有过一次水葬,原因是死者是个五保户,死后村里人担心没有后人烧香会老人在阴间会过得不好,于是全村为他举行了水葬。据我们的调查,天葬在上桥头是没有过的,一方面是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另一方面也是其复杂的藏汉认同所决定的。                                            
                                                              记于2012年8月

[ 本帖最后由 正霞 于 2012-8-12 12: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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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田野点。发点图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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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江城哈尼族点,一日两餐,悲催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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