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人与彝人因源渊关系深厚,除了在语言上同属彝语支外,在文化事象上也有诸多相似性,诸如父子联名制,送魂路线,自然崇拜,时空概念等等。
纳西祭司除了有东巴称呼外,也有“本波”的称呼,且比东巴更为久远。学术界普遍认为“东巴”是藏族苯教融入东巴教后才有的,其义为“智者”。和志武先生对此作过论证:“biug,东巴巫师、祭司,字象人坐形,头戴神冠,口出气以示念经,念经亦称biug,名词兼作动词用。东巴有多种称谓:一为biu bbiug‘本波’,系东巴古称、与藏族苯教之‘本波’、彝族‘毕摩’、哈尼族‘贝玛’、白族‘朵夸薄’等称谓当为同源……五为do bbaq,‘东巴’是民间俗称。”
“本波”意为吟诵者,“本”意为“吟诵”。
但东巴教后期与藏族的苯教、藏传佛教融合后,出现了诸多文化变异。
纳西族文化以东巴文化而著称于世,东巴作为东巴文化的活载体,其命运受到国内外的关注。而随着一个个东巴的远去,这个话题也越发沉重。单单去年一年时间里 ,先继有和丁巴、和占元、习阿牛、和顺等大东巴离开人世,他们留下的话题依然沉重……
习阿牛一直公认为在世东巴中的大师,我与几个阿牛阿普的弟子交流过,都对他的学识、人格敬仰不已,在东巴文化方面的造诣也是博大精深,是在世东巴中的大师级人物,是当之无愧的东巴大师!虽然他的户口册子身上标明的是文盲,但他在东巴文化研究、传承上卓然成就使其名声远扬。阿牛的地位在八十年代就已经奠定,整整二十多年里,大多只把他当作“奇货可居”的对象,照像、录像、访谈、签名,然后发表,播出,炫耀……啧啧,这是东巴大师!他无异于一座活着的博物馆、图书馆,他的离去则意味着一座文化宝库的坍塌,毁灭。
习阿牛家在迪庆藏族自治州,那里政府正在竭力打造藏文化品牌,东巴文化只能是点缀,但作为民族文化,不应该人为设置界限,丽江方面应该有所作为的,但遗憾的是一直没有作为!网上也发过阿牛生活窘迫的报道,也有过加紧抢救文化的建议,但都无济于事。像阿牛阿普这样的大师,如果有关部门能够专门派人跟班传承教授弟子,全程录像记录,尤其是难解经书,东巴舞蹈、东巴绘画等。早十年,则庶可告成大功;早一年也是功德无量。但这样的美好愿望毕竟只是假设。
纳西学研究核心是东巴文化,东巴文化传承主体是东巴,东巴的离世绝来,对纳西学无异于灭顶之灾。这才是当下一些学者构建纳西学的真正危机。虽然现在已经有一批“现代东巴”,他们也能诵读大量东巴经书,主持诸多仪式,但在民间社会威望、信仰程度无法与真正意义上的东巴相提并论,更多意义在于权力与资本之间的充当帮闲与陪衬罢了。
南昌年会,巴莫老师也提到纳西族中出了不少文化精英,从人口比例上看属于佼佼者了。我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纳西族的文化精英是依现代语境下说的,尤其是以汉文化为参考背景的,真正的民族文化精英——东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而彝族的毕摩还有大量在世,这是彝族文化的福址所在。
在成都工作的白郎一次到凉山考察,被那里的毕摩数量、受尊崇的文化氛围所震撼。
丽江也是靠后发优势发展起来的,尤其是东巴文化充当了不或或缺的作用。政府也提出了“文化立市”的口号,文化是丽江的灵魂也成为共识。当下的丽江俨然进入一个狂热的“大跃进”时代,“三个世界遗产”、“世界的丽江”尘嚣其上,一片形势大好的表层下民族文化危机已经昭然若揭。
丽江的邻居——小凉山、大凉山如隔岸的世界,依然清寂着,贫困着,但那里仍深藏着一个博大精深的精神世界,洋溢着一个古老民族丰富多彩的文化世界。那是一个蕴涵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未来世界。
殷鉴不无也!唐代诗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叹曰: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祝福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