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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相对贫困化在侵蚀社会健康

【薛涌】相对贫困化在侵蚀社会健康

  

相对贫困化在侵蚀社会健康

  作者:薛涌


  国家发改委2009年重点课题《促进形成合理的居民收入分配机制》揭示,中国的贫富分化在急剧加速。从1988年至2007年,收入最高10%人群和收入最低10%人群的收入差距,从7.3倍上升到23倍。特别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已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在城镇居民内部差距、农村居民内部差距、城乡居民之间差距中,城乡差距最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对居民总体收入差距的贡献率在2007年达到64.45%。

  另据不久前公布的胡润百富榜,2008年中国身价超过10亿美元的富翁人数从101名增至130名,仅次于美国。而前1000名最富裕人士的财富总和从4390亿美元增至5710亿美元。中国的贫困人口估计接近3亿。按世行推荐的人均每日1.25美元的贫困线推算,这3亿人一年全部的财富不足1370亿,还不到前1000名最富裕的中国人一年5710美元财富总额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一个顶尖巨富,占有的财富相当于120万个穷人的家当。更令人忧虑的是,这样惊人的贫富分化还在愈演愈烈。目前我们还看不到有什么强有力的社会政策遏制这一趋势。

  我的新著《仇富》批判的,就是那些口口声声要“保护富人”、不给老百姓的拆迁房以市场价格补偿的“主流”知识分子们。这些人的观点是,市场经济必然带来贫富分化,而贫富分化刺激人们积极创造财富,最后全社会共同富裕。或者说,先把饼作大了,分起来即使不均匀,小小一块也有不少了,穷人会受益。而如今的现实是,饼确实作大了,但出现了一个人占有了120万人财富的奇观。

  马克思最早提出了“绝对贫困化”和“相对贫困化”的理论。他曾非常形象地说:“房子不管是大是小,只要邻居的房子都很小,这房子就满足了作为住宅的基本社会需要。但是,一旦边上立起一座宫殿,这房子就马上缩小到一个小茅舍的程度了。”我相信,中国弱势阶层在这些年所经历的主要还是“相对贫困化”,问题是,饼作大是否就可以把如此惊人的“相对贫困化”正当化呢?

  流行病学家Michael Marmot曾在1960-1970年代研究英国公务员的健康。他发现,底层公务员的压力荷尔蒙水平明显比自己的上司要高,虽然这些人的工作、生活、和医疗有相当的保障。另有对孪生子的研究表明,他们虽然基因相近,但“跌入”劳动阶层中的明显比在专业阶层的孪生兄弟或姐妹的健康状况要差。美国的研究则表明:收入水平最高的5%比收入最低的10%人口的寿命要长九年。新西兰的人均GDP比美国低两万美元,完全属于不同发达程度的国家。但是,基尼系数比美国低一截,人口平均寿命比美国几乎高了一岁。更有意思的是,即使集中比较富裕阶层,均富的发达国家的人均寿命也比美国要长。同时,在同等发达程度的国家中,均富社会的犯罪率也要比贫富分化社会要低得多。

  这些现象如何解释?学者们还没有一致的结论。但是,贫富分化对社会的摧残,已经显而易见地渗透到了人的生理层面。以加大“相对贫困化”的方式来降低“绝对贫困化”,未必就是社会的进步。一个健康的社会,要让所有成员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廉价。


文章来源:天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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