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上的"重庆记忆"(图)
中国网 china.com.cn 时间: 2009-04-30
4月初,红岩联线博物馆向美国《生活》杂志买下256张重庆抗战时期的老照片,并将于5月1日正式对外展出。这些照片均出自美国《生活》杂志摄影师之手,堪称战时重庆“百科全书”。摄影师之一卡尔·迈登斯的女儿,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表示:“为了拍摄到有价值的照片,父亲在日军飞机轰炸前一秒,跳进了防空洞。”数位曾亲历那段历史的重庆老人,庆幸“重庆失散的历史故事和人物传奇,将在这些老照片中得以延续”。
今年年初,一组拍摄于抗日战争时期重庆的老照片,开始在国内一些知名网站论坛流传。照片中清晰可见:白色硝烟弥漫的渝中半岛、遭日机轰炸留下的残垣断壁、沿江而上层层叠叠的民居、做苦力的纤夫、黄包车夫……
“这是目前为止内容最丰富、图片最清晰、摄影水平最高的一组重庆抗战照片,堪称战时重庆的‘百科全书’。”重庆红岩联线博物馆、重庆社科院、重庆市档案馆等研究重庆历史的专家在浏览照片后,无不惊讶地表示。专家指出,其中97%的照片属于首次曝光,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在这批图片右下角,每张均有“LIFE”字样,标志着这些照片来源于美国《生活》杂志。1936年创刊的《生活》杂志,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当成美国人的“家庭相册”,是全球历史最悠久、最著名的新闻摄影杂志之一。
二战时期,重庆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远东指挥中心,受到西方媒体的瞩目。当时,《生活》杂志在重庆设立记者站,并派出杂志创刊后的第一对“夫妻档”:卡尔·迈登斯(Carl Mydans)夫妇,以及玛格丽特·伯克·怀特(Margaret BourkeWhite)、杰克·威尔斯(Jack Wiles)等多位摄影师,前往战火笼罩的重庆。1941至1945年,他们以新闻记者的敏锐视角,用当时尚未批量生产的高级相机,为战时重庆留下大量珍贵照片。
上世纪后半叶,他们都成为全球赫赫有名的战地摄影师。
4月初,《生活》杂志所属的美国时代集团与重庆红岩联线文化发展管理中心达成协议,以每张350美元的价格出售这些老照片的使用权,总计256张,展出权为三年,研究权为八年。5月1日起,这些珍贵照片将在“红岩联线”博物馆正式对外展出。
山城“苦力”实录
“照片中的场景我太熟悉了。我想是摄影师搞错了,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不可能是12月,而应该是七八月。”88岁的重庆老记者协会会长杨钟岫,指着一张由杰克·威尔斯拍摄的照片,激动地告诉《外滩画报》。照片中,五六位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黄包车夫顶着烈日,拖着沉重的货物车,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步一挪,艰难前进。《生活》杂志提供的资料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1945年12月。
杨老之所以言之凿凿,是因为照片的背景,正是他当年工作的《新民报》社。1945年至1957年,他曾先后担任该报记者、副刊主编。60多年过去了,至今他还记得,每年夏天,报社的记者编辑们总会放下窗边的卷帘,阻隔似火的骄阳。“照片里四道卷帘统统垂下,肯定是在炎热难耐的夏季。”
杨钟岫回忆说,当时《新民报》的办公环境极为简陋,但却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当时赫赫有名的章回小说家张恨水、《延安一月》作者赵超构等都就职于此。
“当时记者一般外出都坐黄包车,采访重大新闻时还可动用报社的一辆汽车。”杨钟岫经常外出采访,跟车夫接触很多,也很了解他们的艰辛生活。“《新民报》位于重庆老城的城墙边,离现在的解放碑2公里。到达《新民报》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陡坡,青壮年车夫每次经过那条坡,都会气喘吁吁;年纪大一点的更是三步一停,每次到达目的地,总要在地上蹲坐一会儿,再爬起来拉客。”
在山城重庆,比车夫更苦的,还有抬轿子的滑竿师傅、拉船的纤夫,当地人把他们统称为“棒棒军”。外国记者并不了解这个称呼,他们管这些人叫“Coolie”;这是一个通过中文音译而成的英文单词,它的发音跟中文的“苦力”很相似。
“这批照片很真实很客观,照片中栩栩如生的苦力生活,正是我当年亲眼所见的。”83岁的退休会计汪彩玲也表示。1938年,12岁的她跟随在国民党任职的父亲举家迁往重庆,一住就是八年。
她指着一张由卡尔·迈登斯拍摄的照片说,“当时重庆沿江的纤夫,都长着一双让人触目惊心的脚。”照片中,舢板工会会长的脚趾已成畸形。
汪彩玲回忆,当初重庆的民用轮船全部用来运送军用物资,普通百姓出入重庆,只能依靠小木船。1938年,汪彩玲全家从宜昌乘船到重庆,因为是逆水而行,船的移动完全只能依靠人力。“想要一条小木船逆水而行,通常需要20个纤夫,把几十米长的绳子绑在腰间,个个佝偻着背,缓慢挪动;有时即使一些纤夫累倒在地,船仍在江上纹丝不动。”
抗战后期,通货膨胀日益严重,货币天天贬值。1945年,为了买到一张飞机票,杨钟岫需要付出2根金条。1946年,汪彩玲全家起程回家乡南京。一个同船回乡的“棒棒军”告诉她,自己辛苦了好几年,最后还落下一身病,空手回家。
汪彩玲描述的场景与杰克·威尔斯拍摄的一张照片如出一辙。1945年12月的一天,他的相机镜头里出现这样一幅画面:抗战结束后,很多人离开重庆返乡;江边,一名妇女带着大大小小众多包裹等待丈夫,而已上船的“棒棒军”仅携带了一个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