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语】
大手笔走读经典栏目“昆明未央歌”陆续推出近现代名家写昆明的经典文章,配以本报记者或读者重游的随记,以历史和当代的古今对照为经纬,展现和描绘新昆明的迷人风情。
朱自清、闻一多、沈从文、林徽因、李广田、冰心、汪曾祺……这些名家们写过昆明的街巷,写过翠湖,写过滇池,写过圆通山的海棠,如果你想让自己的文字与名家的文章一同刊登,请给我们投稿,自选挑战对象,编辑会择优刊发。你也可以向本栏目推荐自己看过的现当代名家写昆明的经典美文。
昆明,美誉“春城”,春天的城市,春,春天,春光,春色,这些春的特征都离不开花。花是春天的颜色。花是春天的标志,花是春天的情感。换句话来说:昆明是花的城!昆明的情感是鲜花的情感!形容昆明最平常的话是:花开四季,四季花香。除了春茶、夏荷、秋菊、腊梅这些带着节令走的花外,百合、慧兰、缅桂、茉莉、素馨、一品梅……一年四季,甚至每日每时,都能看到她们的身影,享受得到她们的芬芳。
昆明冬天迎着霜雪开的花,除了梅花和迎春花外,我最喜欢、最钟爱的是报春花。她没有腊梅的高贵,也没有迎春花的灿烂,但她却秀雅、妩媚,你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娇羞。一场瑞雪过后,迎着鲜艳的霞光,她顶破薄雪或者浓霜,从青翠的蚕豆苗和刚长茎的麦叶的脚边,伸出她的粉红的脸来,眯笑着,鲜艳而又娇丽,犹如出浴的少女。她们不高,也就是手巴掌来长,在一丛叶片中间长出细细的两三根茎秆,茎杆顶端便是一簇小花,白色和粉红相交,绿叶和茎秆上都有一层绒绒的白毛,仿佛是她们用来打扮的脂粉,使她们从绿叶中显现出了妩媚和娇艳。就是这点娇艳,使人心里暖暖的,融融的,感觉到了春意。她,印证了那样美妙的诗句:“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她是名副其实的春的天使。
记得还是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早晨在上学的路上,我在水牛踏塌的水沟边,捡起了一枝报春花,扒掉根须上的黑土,举着进了学校。靠在门边上,迎接学生走进课堂的女老师眼睛一亮:“啊,报春花!送我的?”
我顺口答道:“对,送给你!”把花给了她。上课的时候,那枝报春花,插在一个墨水瓶里,摆在女老师的课桌上。女老师也就十八九岁,一张略显苍白的瓜子脸,两条淡淡的眉毛,眼线很长的十分妩媚的眼睛。这张脸在那枝报春花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生动,坐在课桌下边的几个女同学的脸,也似乎多了一层光彩。整个课堂也似乎亮了许多。
后来,只要路边发现报春花,我都要拔一枝带进学校,站在课堂门边的女老师,眼里立即闪出惊喜,嘴底下欢叫一声:啊!不久,大概就在春花烂漫时,女老师走了,据说跟着驻官渡古镇的远征军去了滇西,去了抗战的前线。
后来,再也没有见到她。她把她的青春和生命带着报春花一样妩媚的微笑,留在了缅印边地的“野人山”里了。但她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妩媚闪亮的眼睛,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想到报春花,总会想到我的这位启蒙老师。报春花娇美、妩媚的形象也会和这位女老师联系在一起,在我心目中展示了她的另一面,傲雪抗霜,不惧严寒地绽放,娴静、娇美的外表内,蕴藏着勇敢和坚毅。
带给春城浓浓春意的,自然要数圆通山的海棠和樱花了。春节刚过去不久,她们便悄然而至,一下子便把整条圆通路和整座圆通山“闹”得热气腾腾,用“繁花似锦”这个成语来形容似乎都觉得远远表达不出那种“繁”的景象。老作家李广田先生用“花潮”来概括这种景象,可以说是说到绝顶了,准确而又形象,花开放得像潮水一样,像潮水一样奔腾开放的花,那简直就是一个花的世界了。“寺门尚远花先来,漫天锦绣连天开”,开放的樱花与蓝天白云相连了,使人想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圆通樱花连天开”,不也是这等气势吗?“紫陌红尘拂面来”,“千朵万朵压枝低”。李老先生已经说透了,我等岂敢再班门弄斧!
每年“三八”节前后,我和老伴总要去圆通山一游,在每一棵樱花树下慢慢流连,然后在一株“拂面来”树下坐着,喝点水,吃点零食,几乎不说话,让心灵在这花海里漫游、漂浮。一时半时,落英飘在发上、肩上,把人和天上、地上的花融为一体。这是一种生命至高无上的享受。
末了,我们依着那株樱花,请人拍一张照片,樱花谢得快,我们要把这种景象永远留在心里。
前些年住翠湖北路,退休后的身体锻炼就是每天早晚逛翠湖公园。夏日的一天早晨,细雨霏霏,我站在一丛竹子底下避雨,忽地发现湖边一角,有一枝并蒂莲花,她躲在一片高大的荷叶之下。四周也是几片绿叶,从绿叶间伸出几朵荷花,唯独这朵并蒂莲花,将身隐在绿叶的下边,茎秆也只高出水面一尺左右,蓓蕾半开,颜色深浅一致,在四周绿叶的衬托下,更显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似乎有一种微笑但又羞怯的神情。传说中的莲花仙子莫非就是这个样子?
我没告诉周边的游人,我想她俩也会害怕声音和闪光灯的侵扰,就让她们静静地享受这碧碧的蓝天和灿烂的阳光吧!
回到家,我还是告诉了老伴,她十分惊喜,放下碗筷,我们立即又奔到翠湖。她凝视着并蒂莲花,我以为她会赞叹几句,但她却高兴地说:“这是我们的福气哪,想不到老来还看到莲花仙子,真是福气啊!这是我们一辈子诚实做人,辛勤工作得到的回报。”说着,她竟流泪了。
再看那花,仿佛像两个小姑娘扬着甜甜的笑脸仰望着我们,回应着我们的话。
以后几天,我们早餐和晚饭后,都要到那丛青竹下,坐着,陪伴着并蒂莲花,一直看着她逐渐开大,看她把花蕊伸向蓝天,看着她的花瓣悄悄变黄。
一天傍晚,一阵淅淅细雨,在荷叶上留下了许多亮晶晶的水珠。那片宽大的叶子,把一串串水珠泼到了并蒂莲上,并蒂莲的几片花瓣飘落到水里,这时,一只野鸭从绿叶深处游了过来,摇着灰尾巴,不停地把头插在水里又抬了起来,碰撞了并蒂莲的茎秆,有两片花瓣落到了野鸭的背上,被野鸭带进了绿叶深处。当然,我们还是惋惜了好一阵子。但我们明白,花开必有花落,这是自然法则,也如人的生命一样,生是偶然,死是必然,只是在生命的过程中,能有所辉煌,能留给世间一点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
并蒂莲花,她让我们心灵愉悦了很久……
(本文选自《威远江》2008年10月,后被选入《昆明的眼睛》,云南人民出版社。)
李钧龙 笔名李军农、宰李等,彝族,云南昆明人,中共党员。曾任《边疆文学》杂志主编,编审,云南作协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幽谷,盛满爱情》、《野女》等作品。
昆明,花的记忆 - 昆明信息港
http://times.clzg.cn/html/2012-04/12/content_26993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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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朱卿 于 2014-9-7 11:4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