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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文忠:我更认同“性本恶”

钱文忠:我更认同“性本恶”

钱文忠:我更认同“性本恶”

光明网  刊发时间:2009-03-03 10:57:47





  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1966年6月出生于上海,籍贯江苏无锡。1984年考入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梵文巴利文专业,师从季羡林和金克木。2007年在百家讲坛主讲《玄奘西游记》后声名大噪。

  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主讲的蒙学经典《三字经》,创下了一年来百家讲坛最高收视。2月28日,《钱文忠解读〈三字经〉》在中关村图书大厦高调首发,三小时内签售1100本。有关传统文化和童蒙读物的讨论大热:出版方开始征集“草根酷评”,钱文忠还与网友过招,回答了两百多个问题。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钱文忠表示,自己不会要求孩子读《三字经》,也不那么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甚至有些倾向于“性恶论”。

  讲坛 我没有任何的过度阐释

  新京报:你自己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三字经》的?

  钱文忠:上学期间家里的长辈教我的。基本上不解释,就是背。

  新京报:你解读《三字经》的讲座收视率很高,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钱文忠:这说明百家讲坛现在依然受到相当程度的关注。第二,我觉得还是选题的问题,《三字经》的选题关注面比较宽。

  新京报:《三字经》原文就1000多字,但你的书上下册加起来有几十万字了,是否有过度阐释的嫌疑?

  钱文忠:不会。《三字经》是儒家文化的一个“关键词”集,一个关键词背后有很多东西。我是用现代的阐释学手段来讲一个传统的蒙学读物。我没有任何的过度阐释,甚至因为节目长度的限制,还压缩了。如果真要讲的话,几百集都可以讲。

  比如刚开始的“人之初,性本善”,实际上牵扯到人性论的问题。大家认为有过度诠释,实际上是对《三字经》的误解。一是认为它很简单,没什么好讲的;二是觉得我们都知道,你也犯不着去讲。但我很少碰到有人能背到八句以后的。

  新京报:你对“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解释与于丹不同。

  钱文忠:在《宋史》原文里,赵普恰恰说的是《论语》没用的地方,“治国根本没用,何况你才半部”,他说的是一句牢骚话。于丹解释说,“论语很有用,半部就够了”。我不能说是于丹错,因为她是讲心得,是根据这句话在普通大众心中的理解。我等于是给于丹做个注脚,把原来的意思说出来了。

  争议 传统文化上没有“擂主”

  新京报:不知道你最近看了网友对你的纠错吗?

  钱文忠:我不大上网,我的电脑水平很低的。我的助手告诉我两条很重要的批评:一是读字读错了,羞恶(è)之心,好多人说应该念羞恶(wù)之心,这就没法说了,这是“恶心”的恶字,不是“好恶”的恶字,现在大家对传统隔膜很大。

  新京报:还有人说你把“手无缚(fù)鸡之力”念成“手无缚(bó)鸡之力”是口误。

  钱文忠:最早是搏击的搏,因为过去的人斗鸡,就是说你连鸡都打不过。就是这个手无缚(fù)鸡之力的缚(fù),古音也念bó,古无轻唇音。

  新京报:你“跟草根打擂”是怎么回事?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钱文忠:这个活动是出版社办的。等节目播完之后,出版社会选出一些“草根学者”与我座谈。我还是很乐意跟大家交流的,但有个逻辑问题,既然我们的传统文化是中国人共有的,虽然了解的程度有深浅,观察的角度有不同,但是讨论的权利是一样的。在传统文化上没有擂主,大家都是打擂者,只不过打擂平台我占了便宜了,这是我的幸运。

  传统文化谁都有权利去讲,但批评还是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这个形式很好,但是怎么操作是有好多学问的,会遭到很多质疑,打擂首先打的就是设擂者。

  人性 我个人比较认同“性恶”

  新京报:那么,《三字经》里会有一些与当下道德观念相矛盾的地方吗?

  钱文忠:没有。你比如三纲五常,“五常”历来没有人说不对的,但是批评“三纲”的人很多。《三字经》里的“三纲”是“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是说君臣之间一定要有道义,而不是像董仲舒那一套“谁为谁纲”。所以我倒觉得《三字经》里确实没有与今天抵触的东西。

  新京报:《三字经》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关于人性问题,孟子认为“性向善”,荀子认为“性向恶”,弗洛伊德认为没有善恶之分。你怎么看?

  钱文忠:我个人比较认同于性恶。《三字经》一开始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就很矛盾,你“性本善”了,怎么“性相近”呢?应该是“性相同”啊!所以《三字经》很复杂,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理解了,仔细看不是这么回事。

  新京报:《三字经》里说“融四岁,能让梨”。有人认为给孩子灌输孔融让梨的故事,是在培养伪君子。

  钱文忠:这话不对,不能叫伪君子,因为后天的教育应该遏制人性当中的一些东西,动物性不能蔓延到社会上。“范跑跑”的事情出来后,我写过一篇文章说,我也不敢保证在这个时候我不跑,但是你不能认为跑是对的,你出来宣扬了,我倒鄙视你了。其实“范跑跑”这种行为倒是伪君子。真小人随地吐痰,吐完就走了,伪君子说我随地吐痰是人格自由。

  读经 国学没热,也不需要热

  新京报:现在有些小学在搞读经,你会让自己的孩子读《三字经》吗?

  钱文忠:我不让他读。我从来不规定他读什么,他完全按照自己的兴趣走。

  新京报:《三字经》似乎是在把大人成型的思想灌输给孩子。

  钱文忠:这是传统教育的一种。对于传统的继承问题,实际上都只能“抽象继承”,这是冯友兰先生的原话。比如臣子对国君的忠诚,现在“国君”没了,但“忠诚”还是对的。如果你要认为传统的东西在今天都要有用,才去弘扬,那这种观点本身就是非常反传统的,很功利主义。

  新京报:舆论有个基本的看法,就是“国学热”在持续,你怎么看?

  钱文忠:我觉得国学没热。相比较我们过去摧残国学的狂热来讲,今天的国学能叫热吗?我也不觉得国学需要热,国学在今天是需要一些专业学者去看护,然后做一些通俗的阐释才能热。今天的中国,弘扬自己的传统文化,珍视自己的过去,这是对的,但是千万不要以为我们不要再向西方学习。中国人很容易犯这样的毛病,因为这30年的发展的确很快。

  新京报:你说过以后想讲《弟子规》。此前有一个企业招工,提出只要会背《弟子规》,就给很高的待遇。

  钱文忠:这个很滑稽。当年有人问人大国学院为什么要办?国学院的副院长说,我们要培养大公司的文秘人才。《弟子规》能当作企业规章来做吗?《弟子规》还是自我修身的。儒家的东西适合内在超越,不适合外在超越。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张弘 实习生 王梦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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