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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网 2014-02-28 09:17:15　来源: 深圳特区报网络版

◎ 曹寇

　　不妨直说，“灰姑娘”一词一旦出现在我们的阅读视线之内，立即就能跳跃出“公主”二字。作为格林童话中的经典篇目，它和安徒生的《丑小鸭》构成了天然的对偶关系。此外，它们（灰姑娘到公主、丑小鸭到天鹅）内在的对偶关系更为尖锐：卑微-高贵、丑陋-美丽、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被拥戴与被赞颂的……

　　斯蒂·汤普森在《民间文学母题索引》中说，“灰姑娘”式的童话在世界各地流传的神话传说里类似的异文不下于1500种。可见灰姑娘作为人类童话，早已超越了孩童语义。它是人类文明的硕果之一，而非单纯的文学形象。

　　公认的灰姑娘概念虽则源于格林童话，但考据学告诉我们，中国唐代段成式的小说《酉阳杂俎》中的《叶限》篇，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灰姑娘故事。在《叶限》中，女孩也受到后母的虐待，某日她抓住了一条有金色眼睛的鱼，善良的叶限把鱼给放生了。从此叶限和鱼成了好朋友，鱼在她的照料下越长越漂亮。恶毒的后母知道后设计把鱼杀了烹食，叶限重新过上孤寂的生活。后来有一天，后母带上自己的女儿去参加盛大的节日，叶限向鱼骨默默地细诉自己心中的哀愁。这时，奇迹发生了，叶限身上披上了一件鸟羽毛做成的衣服，脚上也穿上了用金丝线绣着鱼纹图案的鞋子。她穿上华丽的衣裳高兴地来到盛会，在匆忙离去的时候遗留了一只鞋。有人捡到这只鞋，把它送给附近岛国的一个国王，鞋子引领着国王来到叶限面前。叶限被封为王妃，后母和她的女儿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注意，这里出现了所有灰姑娘故事中的都具有的几点细节：后母、动物和（水晶）鞋。确实如此，中国才是一个灰姑娘大国。在清代以前，皇帝和皇子的配偶取自民间可谓司空见惯。遥溯至春秋时代，西施原本仅仅是溪水边的浣纱少女。虽然她本质上只是越国遣往吴国的美女间谍，最终以自己的美貌涣散了夫差的战争意志，从而使吴国“倾城倾国”，但，西施终究是一代霸主夫差的爱妾，比之于浣纱少女，俨然完成了灰姑娘的蛹出身的蝶化过程。

　　不过继续细究下去，我们又有一些令人扫兴的发现。灰姑娘的“灰”只是继母使之居于灶膛之下的结果而已，一如丑小鸭的“丑”仅是不同于其他小鸭罢了。她们的“本质”是美的，灰姑娘是被后母虐待的富家女，西施则是浣纱时沉鱼落雁的美人，她们与生俱来的美貌印证了“天生丽质难自弃”或“是金子总要发光的”这些庸常之谈。这一点被欧美的社会学家所洞悉，认为它们宣扬了以貌取人的错误观念，有误导广大儿童之嫌。此外，灰姑娘成为公主之后的命运如何呢？叙述中往往以一句“继母得到了惩罚，她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敷衍了事。也就是说，她们的命运只能归结为男权构架下的选美冠军。

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