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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的中国实践:2014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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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的中国实践:2014开场白



  感谢诸位参与讨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二春如晤!南池子、张多虽不认识,辛苦你们维护网页,不让巴莫老师担忧!谁手头有现在山东的李扬和刘宗迪以及在日本的周星的联系方式,实在是想请三位高手登坛论道!

  户晓辉写道:“那吕老大(祖籍:山东,别号:鲁智深)才是大菩萨真身哈!在下虽是真身,却充其量只是鲁提辖庙里的一名虾兵蟹将。”其实,本栏目的一把手是户晓辉,老衲只是本栏目的二把手(而且将来老衲还会依次退步为三把手、四把手……以致无穷),不然,本栏目的前途何在?今天中午,与朱刚谈及此事,感慨于中国民俗学界的70后、80后多年都在寻找突破60后的突破口,现在终于看到些眉目。我举的例子就是朱刚发在《青海社会科学》上的论文和王杰文介绍“北欧民俗学”的著作,如果说,他们的老师从鲍曼、弗里那里各取回一部经书,那么现在学生们要问的是:那“三藏”的源流究竟如何?以此,我和户晓辉一致认为,本栏目的议题,讨论的时机已经成熟。晓春多年前就抱怨,民间文化青年论坛始终没有静下心来逐一、集中讨论具体的问题,现在我们想落实晓春的理想。汪晖写过一篇很有名的文章讨论五四,他认为,五四之所以最终没有成功,就是因为在五四一代学者中间,只有态度的同一性,而没有方法的同一性(大意)。我想,移来反思民间文化青年论坛,是合适的。那么,就让我们从最基本的概念、命题入手,进入我们的讨论,慢慢地展开吧!

  今天的讨论先从南池子的问题开始。南池子写道:“我对括号里的内容有疑惑,如果从研究的切入来看,实践民俗学不是更倾向于语境研究,理论民俗学反而更容易去语境或超语境的么?而如果是从研究方法上说的,那‘超语境研究’是指综合研究方法么?可是,理论民俗学也可以做到的吧?还是说,理论民俗学的生活研究之所以说语境研究范式,是相对于文本研究呢?”

  请原谅我的表述太康德了。“理论”、“实践”,以及“主观”、“客观”这些概念,康德在使用中,都赋予了与其他人不同甚至相反的含义。我们一般人说“理论”是指抽象的思维,而“实践”是指联系实际地运用理论,以求获得经验知识;但在康德那里,“理论”指的是对现象的认识,而“实践”指的是先于感性经验(现象)的纯粹理性的道德行动。现象一定是在时空的直观条件中呈现的,而民俗学最初在根据马林诺夫斯基而使用“语境”概念的时候,“语境”基本上等同于康德的时空条件。所以根据康德,我在“草案”中,把以认识民俗现象为己任的民俗学称之为理论民俗学,也就是在语境的时空条件中认识民俗现象的民俗学。而在康德那里,“实践”多是指的摆脱了任何感性欲望,而从纯粹理性出发的道德实践,而要摆脱感性欲望,按照民俗学的说法,就是要摆脱、超越语境的时空限制,因为,我们所有的感性欲望作为现象都存在于时空当中,以此,实践民俗学所试图阐明的正是实践主体超越语境的纯粹理性的自由意志。

  晓春和我一样,在康德的意义上理解“语境”概念的中国式使用的(见他的著名论文),晓春称之为“时空坐落”。杰文批评我们对“语境”概念的理解不正确,他认为欧美学者早已超越了“语境”概念的理论(康德意义上的)用法,即单纯认识论用法。我承认,杰文对欧美学者晚近所使用的“语境”概念的含义的理解是正确的,但我和晓春对“语境”概念的中国式使用的含义的理解也是对的。这是两个问题。而且我们都希望有“语境”概念的实践(康德意义上的)使用,而在这一点上,我们对“语境”的意义期待和欧美学者的实际使用又是有一致的一面。至于南池子的下一个问题,“理论民俗学的生活研究之所以说语境研究范式,是相对于文本研究”,在康德的意义上,是正确的。只是,文本和语境的区分,老衲窃以为,还都属于对经验现象的理论认识,文本只不过是记载下来的历史经验,而生活是现实的经验,二者都在时空(过去和当下的)语境当中。就方法论来说,无论理论范式,还是实践范式,都有“综合”的理想,但理论范式的综合理想在语境之内,而实践范式的综合理想要超越语境(这里的“语境”都还是康德的传统、经典意义上的使用含义)。以下是我在《民俗研究》第四期上的一段话,谈及综合的整体性方法。

  “我是想提出一个整体性的问题,不是仅仅直观地、经验地看到的整体性。在民俗学中,我们区分了各种民俗:物质民俗、活动民俗、组织民俗、制度民俗、精神民俗等等,各种民俗加在一起,最终有了一个民俗学研究的整体观。在人类学中,学者区分了各种文化功能,各种文化功能加在一起,最终有了一个人类学研究的整体观,而一个为时空条件所限定的社区正是表达人类学整体观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论。在民俗学和人类学的经验论整体观中,无论你研究的是人的片面的实践活动(民俗)还是整体的生活实践(社区),其实都可以讨论人的实践的主观意向性和主观目的性。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实践的意向性和目的性的根据是什么,如果意向性和目的性的根据仍然来自于人的经验,那么,经验研究自己就可以胜任且无求于外;但是,如果意向性和目的性的根据,我们用人的经验无法解释,那么这时,引入一个先验的思考维度就是必要的、必须的甚至必然的。我所说的整体性就是包含了人的存在(生活实践)的先验维度的整体性,窃以为,只有通过这样一个包括了经验和先验两个不同角度的整体性研究,即康德所说的哥白尼革命的学术范式,普通人-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理所当然才是可以被确立的。”

  说得不对之处,请诸位批评!算是今天的开场白吧!


  (此接 http://www.chinafolklore.org/forum/viewthread.php?tid=36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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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刚]民俗学的理论演进与现代人文学术的范式转换

引用:
原帖由 吕微 于 2014-2-25 21:10 发表
我举的例子就是朱刚发在《青海社会科学》上的论文和王杰文介绍“北欧民俗学”的著作...
【摘要】若将民俗学的理论演进放入人文科学的范式转换中进行考察,可以看到民俗学的理论发展与人文科学的整体进步之间存在着呼应关系。因此,要定位民俗学科当下所处的历史阶段,除了从自身的理论演进之中寻找合法性和必然性之外,还可以从其与邻近学科的关系,乃至从人类认识的不断进步如何推动了学科发展的眼光进行反思。对于民俗学这样的学科而言,这种"以史为鉴"、"以史为凭"的眼光更加重要。

【关键词】民俗学;理论演进;学术史;范式转换
(本文刊于《青海社会科学》201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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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文学网 2014-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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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相关:

王杰文 编著:《北欧民间文化研究》
http://www.chinesefolklore.org.cn/forum/viewthread.php?tid=36931

刘晓春:《从“民俗”到“语境中的民俗”:中国民俗学研究的范式转换》
http://www.chinafolklore.org/web/index.php?NewsID=6799

吕微:《民俗复兴与gongm**相联结的可能性——古典理想与后现代思想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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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论坛的又一春天来临!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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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又一春乎

谢谢格格的美意!春天即将来临,但论坛的春天能否来临,端赖大家积极参与讨论才热闹,
不然岂不春风春雨愁煞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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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民俗学之学在于学科理论,理论问题一直是困扰民俗学发展瓶颈所在,国内外皆然。民俗学学科的独立性问题,民俗学科与邻近学科的关系问题,民俗学科的理论体系建设问题,理论与实践关系问题……问题太多,任重而道远。问题的关键在于可能并不是问题本身,而是如何发现问题,探讨问题,逼近问题的内核,而这个过程或许是学科的生命力所在,也是本论坛的春天意义所在。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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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年轻人有了这样的认识而且能够勇于担当,本论坛就有春天,学科也会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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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的帖子——态度的同一性

今天上来,看了各位的帖子,再看吕微兄的开场白,顶一顶“态度的同一性”。
中国的民俗学已经发展得很多元了,但是同时也在涌现支撑“民俗学作为学科共同体”的努力。吕微和户晓辉等人的理论贡献就是这种努力的代表。现代的任何学科都要有哲学根基,所以博士学位广泛被称为“ph.D”,也就是这个缘由。个人可以对哲学不感兴趣,但是一个学科的哲学根基不能弱、浅、薄。民俗学有文化馆的干部都可以做的事情,但是还有别的。
民俗学圈子的理论努力不能是单独的一块,而是要成为学科同仁分享的智慧,成为勾连、贯通众多学者的个人领域的粘合剂。如果我们希望民俗学成为一个知识共同体,我们就来参与这个理论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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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户晓辉 于 2014-3-1 11:24 发表
谢谢格格的美意!春天即将来临,但论坛的春天能否来临,端赖大家积极参与讨论才热闹,
不然岂不春风春雨愁煞人乎?
格格?
这简称让我对黑乎乎、高上大的英古阿格有了别样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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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东勿笑俺孤陋寡闻。俺只是冲着马甲去的,实在不知道“英古阿格”的真身是男是女、是黑是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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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 的帖子

英古阿格=杨杰宏,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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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人不知而不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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夯实民俗学的理论根基

人文知识分子研究精英文化从来都被看作天经地义,无需任何辩护。但是,去研究所谓“下里巴人”的文化,似乎就有点不务正业;他们还要为此而成立一门叫做民俗学的学术,就更让人觉得不靠谱。因此,民俗学者的确需要对这门学术自身的存在理由做一些研究。否则老是被动地应付社会的质疑,早晚会陷入困境。假如我们夯实了民俗学的理论基础,就可以把质疑者抛入“无知”之列,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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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学与自由平等的理念

民俗学作为一门现代人文学科,求真是其最基本的前提,舍此就不成其为学术。但是仅仅求真,也不足以构成一门独立的人文学,它还需要具备一种精神追求,一种价值理想(或者叫“终极目的”)。宋明理学讲“新民”,五四知识分子讲“新人”,都是在学术研究中注入了价值观。但是,把价值论引入学术是有危险的。虚假的、错误的价值观会严重威胁学术的存在。所以,当我们思考民俗学的价值观的时候,不得不对该价值观进行充分的审核,看它是否合理,是否可能危害学科最基本的求真功能。中国现代民俗学发展过程中,为建设新文化而采取的“启蒙主义”立场就很需要反思。

    吕微和晓辉为这次研讨会撰写的《缘起与宗旨》中说:“……民俗学在各个国家的缘起,并不具有整齐划一的功能和价值。如果说在欧洲,民俗学反而是起源于反启蒙的浪漫主义后现代性;那么只有在中国,民俗学才真正是起源于启蒙的浪漫主义现代性(甚至可以追溯到宋明理学的“新民”理想,只有在这样一个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相互激荡的“新民”主义运动的百年学术史中,中国民俗学才能找到自己恰切的位置,并认识自己本真的意义。”既然欧洲各国民俗学都以“反启蒙”为基础,何以中国就如此例外?这让我对引文的前半段生疑。再看看中国现代民俗学的坎坷命运,我又对引文后半段的乐观判断难免动摇。

    启蒙主义的自由和平等的价值观的确是我们需要的,这也是《保护非物质遗产公约》开篇明确加以强调的价值基础。我认为五四时代的“启蒙主义”未能充分贯彻自由平等的观念。一批激进的科学至上主义者对民众的“启蒙”,就是企图给全体国民“设置”生活方式。这跟古代儒士对民众的“教化”本质上差异不大。当他们企图为他人“设置”生活方式的时候,就剥夺了他人选择的自由。因此,这样的启蒙主义指导下的现代民俗学是不可能充分肯定民众及其文化的。他们对传统文化的批判,直接利用了西方来华传教士对中国国民性和文化的偏见(参见摩罗、杨帆编选《人性的复苏》)。因此,他们建设“新文化”的理想,最终导致的是新的专制政体。这个教训应该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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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卢涛参与讨论。““……民俗学在各个国家的缘起,并不具有整齐划一的功能和价值。如果说在欧洲,民俗学反而是起源于反启蒙的浪漫主义后现代性;那么只有在中国,民俗学才真正是起源于启蒙的浪漫主义现代性”这句话的确还可以再讨论。民俗学与浪漫主义、现代性的关系复杂。中外有相同也有不同。
你说的“五四时代的‘启蒙主义’未能充分贯彻自由平等的观念”,我非常赞同。即便在今天也仍然如此。我们需要警惕新的越俎代庖。只是这里面还有难题:比如,假如某个群体有一种习俗已经不符合现代价值观,但他们又不愿改变,外人或民俗学者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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