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给时光以生命
冯骥才,给时光以生命
时间:2012年09月24日来源:中国艺术报作者:
冯骥才画传式图书《生命经纬》(分《时光倒流七十年》和《四驾马车》两册)
“经者,经线,纵向,乃是我人生七十年充满苦乐悲欢的历程;纬者,纬线,横向,乃是我横跨文学、绘画、文化遗产保护和教育几个领域的做为与思考。
这经与纬纵横穿梭,编织成我过往的沉甸甸的人生与生命。”
时光倒流七十年——写在冯骥才先生70岁个人成就展之际
□ 马知遥
一个人70年的岁月是漫长而艰难的。而历经70年岁月仍旧保持着对生命对生活的热爱而且勇往直前的人是值得崇敬的。而他,一位作家,一位画家,一位民间文化的研究专家,一位教育家,他在多个领域都发出了自己独特的声音,并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实在非同一般。这个见证过岁月风寒见证过历史重大变迁的人,这个用热心的笔触和痛彻的语言表达过对世界对人生看法的人,已经70岁了。作为一个艺术家过生日的方式就是静静地用一个展览的方式总结一下自己。所以,他选择了9月9日至9月18日在北京画院举办自己的个人成就展。展览的背景音乐配以冯骥才先生非常喜欢的俄罗斯作曲家拉赫马尼诺夫于1934年完成的一首钢琴与管弦乐作品《时光倒流七十年》。
冯骥才,一个通过文学之路走到公众视野中的人。作为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的代表作家,通过对国民性的剖析和文化批判而享誉文坛;他的几十篇小说和散文也被选入中国和世界多个国家的中小学课本;而青少年时代获得的扎实的国画功底以及在专业画院里临摹古画的经历都给他日后的国画创作带来了极大帮助,以文学入画,绘画中强大的文学感觉以及典型的文人画风格都让他的绘画令人拍案惊奇。
从事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是从冯骥才60岁才正式开始的。之前他很早就开始民间文化的田野调查,那时候只是业余爱好,但当看到随着社会经济发展的步伐加快,大批的民间文化在迅速消失时,他焦虑而不安。机会来了,当他要退休的时候不但继续当选中国文联副主席,并出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最初很多人不解,怎么让一个作家当了民协的主席。面对各种质疑,冯骥才只想用行动用成绩回答。他一头扎进民间文化的海洋,并发起了全国性质的民间文化遗产保护工程,一干就是10年。他看到当前的高校研究中存在着学术和现实严重脱节的情况,在他看来如果我们所从事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文化事业和现实不发生关联,那么这样的学问是死学问,那样的学术其价值都可怀疑。所以他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将书桌扎根于田野。我们的学术需要从田野中得到,同时我们的学术还需要服务于田野。冯骥才的中国民间文化遗产保护工程得到了中国政府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支持,当轰轰烈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在全国大地上吹响号角时,谁都不能忘记最初的那个呐喊和呼吁者。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不能不诧异,是什么让冯骥才先生具有如此敏锐的眼光和前瞻性。后来在阅读和跟从他从事非遗保护工作时才发现,他是个非常勤奋而且有世界眼光的人。冯骥才的文学作品中有大量的民俗描写,多年的田野经验让他比别人对民间生活更多一些切实的认识,而且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开始自己的民间文化思考了。另外冯骥才的民间文化保护思想还受到来自法国的雨果、梅里美、马尔罗的影响,以上三位都是作家和艺术家,同时对当时法国的文化遗产保护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相同的身份以及近似的对文化遗产的想法让冯骥才从他国获得了经验甚至精神上的支援。所以“民间创造,精英挑选”,所以他提出要建立属于我们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日”,他提出保护我们民族的节日,他提出对古村落的保护等等。每一次思考总能获得全国上下的响应,因为他提出的问题恰恰是目前民众最为担心和关心的问题,也是国家政府正在考虑的问题。冯骥才的公众影响力在不断加强,而不断加强的影响力也让他无形中加添了很多工作量。哪里有文化遗产哪里需要保护文化遗产,一些地方政府或个人就会找到他,听他的意见听他的谋略。往往到一个地方,马上就被来访者包围。他累着并快乐着。在他看来只有全国人民开始关心自己的文化了,我们的文化遗产保护才有希望。
作为博士生导师和终身教授,天津大学请他担任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的院长。只要不下田野或者出外开会,冯骥才总会来学院工作。他带着博士还有硕士生。他会经常给他们上课过问他们当前的读书和思考。在很多学校把名人作为噱头,成立一个挂名学院已经是一个风尚的情况下,成立近十年的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院在冯骥才的亲自领导下,培养了大批民间美术、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当代文学方向的人才。他本人还承担着国家社科基金多个重要项目,大批的成果正在陆续出版。
70岁,对他来说还正是人生的黄金岁月。他的创作从来没有减弱,他对生活对学术的热情也不曾疲倦。而此刻他在做完70岁个人成就展以后还将踏上中国传统村落保护的历程。这个工程是举国性质的,要将中国所有的古村落进行地毯式普查并做档案。这个工程浩大,需要再次全心投入。冯骥才又将开启一个新的收获之旅!
冯骥才先生的“有意味的水墨”
□ 史静
冯骥才先生“天性喜画,画在文先”,从上世纪60年代初开始了他的丹青生涯,以摹制宋代北宗诸大家画作为主。80年代文学创作颇丰,与画疏离,90年代突然画兴勃发,创作不已,这是他“听命于心”的一种艺术释放。他的画作往往就在他最忙的时候产生,灵光一现的刹那,他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艺术灵感,马上拿起画笔,铺开宣纸,大树、树后的阳光、白雪、夕阳或者是高山、氤氲的雾霭、一片孤舟和两只小鸟,就跃然纸上,成为一幅“有意味的笔墨”。他称自己的画为“水墨诗文”,注重画的抒写性、文学性、散文性和生命性,具有一种诗意哲学的美。
学界多称他的画为“现代文人画”,因为他在日本东京举办画展时,平山郁夫先生撰文称他的画为“现代文人画”。他说“人为了看见自己的心灵才画画”,绘画于他是一种生命方式。冯先生很少重复作画,在他看来艺术应该是独一无二、即时即地即兴的一种情绪和灵感的迸发,如果不断重复哪怕是重复自己,也只能是画匠。从他的画里,我体味到了本雅明意义上的艺术的光晕,艺术具有神性和灵韵、让人膜拜,既深邃又辽远、既奔放又静谧、既氤氲又清透、既神秘又灿烂、既崇高又优美、既坚强又温柔、既近又远,既能够轻易把人感动,又能让观者产生一种距离的“陌生感”,静静体味艺术的美和生命之美的折射。
他的很多画作是融传统于现代的一种创作。他的技法有些是传统的,因为“最早钻研古人画理画技,偏爱范宽、郭熙、刘松年、马远、夏圭和张择端等”,这种技艺已经成为一种传统无意识,但是古老技艺里却有着一个现代的灵魂。《冬日的阳光》这幅画,就是一幅老画里的当代灵魂,画面里只有白雪和树枝以及树枝在雪地上的影子。他说:“我画树枝,充分使用当年从郭熙那里学来的本领。由于画中的意境是我自己的,故而相信没人认为这像一幅老画。”《树后面是太阳》更为奔放、开阔与挺拔,虽然画面中也只是雪、树和树的光影,通过树影呈现阳光奔洒在大地,透露出一种冬天的生命哲学,使人在萧索的冬季亦感觉到一种暖意和生命的强力。冯先生喜欢光,因为“光照亮万物,给大千世界以生命,还使一草一木变得异样神奇。尤其夕照,总给人一种依依不舍与伤感”。所以,在他的画里,虽不能看到光源,却可以看到许多光和光影,这光是他生命哲学的一种再现,也是他个人性格的一种表现,他对生命、对爱、对激情、对理想的执著追求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就像葱郁的树林中小屋里的那束光。
他对世界的触觉很灵敏、细腻,时刻在感受生活。所以,他能画出一年之中四季的美,甚至每个月的变幻与意境。他画冬天,喜欢画雪、树影以及雪中解冻的溪流,他画秋天,秋天既是灿烂的颜色又有点模糊和氤氲。他画树、画雪、画光影、画落日、画融化的溪流、画四季、画山水、画孤舟、画鸟、画老屋,画灿烂的野花、画芦苇,画林中的路、画教堂的钟声,自然在他的画作中成为了一种“被发现的风景”,既不具象也不抽象,既是眼中之自然,更是心中之自然,同时具有康德意义上的“崇高感”和“优美感”。美通过自然的合目的性的形式使人产生愉悦,而崇高是一种间接的愉快,能够促进生命力的迸发,使人在审美受挫时产生的一种崇高感。他画中的野花,虽不起眼看似柔弱,却在摇曳中绝不凋落,坚忍执著,让人看毕遂生一种崇高感。
冯先生的画作里,时常会出现一只或两只的黑色小鸟,这画中的鸟就是他自己。鸟是他的一种神气,“鸟在我的画里,不再是鸟,而是我的一种化身,一种依托。在我的画中鸟常常不是具体的,只有一种神态和神气。所以,它只剩下一个黑黑的鸟影子。我的鸟是我画上的一种‘苔点’。”每幅画作,鸟的位置都不一样,或在山水之间的枝头高处,或在密草深处,或凌空飞翔,这形成了他画作中一个主客观的视角。我们在看画,画中的鸟也在看画以及这个世界,鸟和画中的世界构成了一个对话关系,鸟和读者也构成了一个对话关系。鸟这个“苔点”和树枝的线条以及画面形成了点、线、面的谐调关系,富有一种张力。
冯先生作画时,需有音乐相伴,音乐是他展开想象的翅膀,也是他心灵沉静的归属。他喜欢听忧伤的音乐,对往事的怀念幻化成风景瞬时出现在他的脑海,《往事》中摇摆的芦苇就像是一首忧伤的曲子。他既在用水墨写作,也在用水墨写歌。无论是往事的忧伤、生命的激情,还是崇高的优美,都是他的一种心境与性格,抵抗逆境的力量和勇气,哪怕忧伤、哪怕艰难。
[名家评说]
冯骥才先生是我国当代著名作家、画家、艺术家。其文学,他是中国伤痕文学、反思文学代表性作家,《挑山工》《珍珠鸟》等几十篇文学作品被收入海内外大中小学教材之中;其绘画,他以中西贯通的绘画技巧与含蓄深远的文学意境,在画坛独树一帜,被称作“现代文人画”的代表;其文化遗产保护,他是中国文化遗产保护的启蒙者和开拓者,也是身体力行的实践者;其教育,他建立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文学艺术研究院,方兴未艾,硕果累累。保护和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需要当代学人的坚持和担当,需要广大艺术家在实际行动中学习冯骥才先生这种为文化、为民族、为社会殚精竭虑、无私奉献的精神,为我国文化艺术事业的繁荣和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
——蔡武(文化部部长)
大冯的成就,远远不止这“四驾马车”,我起码还能再给列出四驾来。一是他当了30年的政协委员,还被聘为国务院参事,参政议政,建言献策,我所知道的,这些年增加了好几个传统节日的放假,都和大冯的参政议政有密切关系;二是他具有外事能力,能办成特别难办的事,上世纪80年代末,国外对中国有各种说法,让我们比较尴尬,可大冯一访问欧洲,又画画,又讲演,为中国作家赢得了广泛赞誉;三是他担任中国文联副主席和中国民协主席很多年,对文艺事业和文艺团体给予了很大支持,既能把政治、社会细化,又善于把细腻的文化现象大局化、政治化;四是他懂得欣赏别人,能成为各种文艺界人士的好朋友,文人是很容易相轻的,而且还会记各种仇,但你若听听大冯如何为写作的同行鸣不平,就会知道他是一个能高高兴兴地欣赏别人的人。
——王蒙(著名作家)
我和大冯,都是受着共和国的教育,跟随共和国一起长大的。在这个充满漩涡和惊涛骇浪的转型时代,像大冯这样的“老”人还在继续脚踏实地做学问,担负着国家文化建设的任务,非常了不起。我虽然比大冯大几岁,但我受他的影响太大了。在创作方面,我经常要下基层采风,可去了才发现,人家大冯早去过了。在做人方面,我的一个原则就是从他那来的,就是“灵魂不能下跪”。我觉得评价一个人有没有正义感的好方法,就是看他喜不喜欢管闲事,大冯就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他自己说,文学是他的终身伴侣,绘画是他心灵的窗口,但他却主动选择了文化遗产保护。大冯还有个事业,是教育,因为我们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知道要留根,所以他培养了大量的硕士生、博士生,让事业后继有人。他到现在还这么坚持他的“四匹马”,他的勤劳让人特别敬佩。
——韩美林(著名美术家)
(编辑:路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