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盛名之下的困局
杨杰宏
2010-4-14 来源：中国文化报
商铺林立的丽江古城
古老的东巴文字
1997年，云南丽江古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十几年后，随着文化旅游业的发展，丽江因过度商业开发，原住民大量流失，纳西语逐渐被普通话替代，一些“非遗”项目成了赚钱的招牌，丽江的民族文化特色也越来越淡——
丽江拥有众多文化遗产，除了丽江古城、三江并流两项世界文化遗产，纳西东巴古籍文献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此外，丽江还拥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项(东巴画、热美蹉)。这些具有鲜明地方特点和民族特色，有较高历史、文化、科学价值的民族文化构成了丽江文化的家底。
“丽江模式”备受推崇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文化是丽江旅游的灵魂”已经成为丽江各界人士的共识，丽江市委、市政府也审时度势地提出了“文化立市”的战略。随之，丽江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文化旅游业、文化产业发展中承担起重要角色，并成为丽江新的经济增长点。
2001年10月8日，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五届亚太地区世界遗产年会上，丽江文化遗产保护、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共同发展的经验，被与会的中外专家誉为丽江模式，并形成会议宣言在亚太地区推广，丽江也因此成为各地学习的典范。
以展演丽江洞经音乐为主的“大研纳西古乐会”1981年建立，1986年开始公开演出，目前年收入不低于150万元;
1998年，东巴宫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把东巴乐舞和纳西族歌舞推向市场，整个“东巴文化”演艺产业年产值超过了1000万元;
2001年12月，丽江地区民族歌舞团与深圳能量实业有限公司昆明分公司合作编排了大型民族舞蹈诗画节目《丽水金沙》，从2002年5月至2008年5月累计演出4000多场，观众近300万人，总收入2.2亿元;
2006年，由张艺谋执导的大型实景演出《印象丽江》隆重推出，仅2008年就接待观众63万人次，门票收入6700多万元，创造利税3000多万元，成为丽江市又一文化产业支柱品牌。
2008年10月，中央政策研究室、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联合组成的中国特色发展之路课题调研组将丽江列入全国改革开放18个典型地区之一，充分肯定了丽江旅游产业所取得的成绩。可以说，丽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南边陲小镇发展成为国际精品旅游城市，主要得益于文化与旅游的互动，其中“非遗”成了丽江发展文化旅游的重要卖点。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丽江的“非遗”保护工作从此走上了一条健康发展的道路。
文化生态面临严峻挑战
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利用问题始终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虽然政府、学术界一直强调非物质文化遗产要以“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为原则，但在具体实践、操作过程中往往出现文化失真，甚至扭曲、变形、断层等后果。
随着丽江旅游业的日益火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境遇十分堪忧，突出表现在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越来越呈现出表演化、庸俗化、商品化的趋势，甚至出现了借“非遗”之名欺骗游客、收敛钱财等恶劣现象，这些现象和行为不但严重败坏了丽江的声誉，也恶化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与传承的环境。
以纳西族文化的代表东巴文化为例，丽江旅游市场中以东巴命名的商品层出不穷，据初步统计有200多个。有些属于哗众取宠，如东巴香烟、东巴按摩、东巴发廊等;有些则明显是披着“非遗”的外衣进行招摇撞骗，比如一些外来经商人员穿上东巴服装就摇身一变为“大东巴”，进行一些所谓的表演;有些旅游商品则充斥着胡编乱造、不规范的东巴文字，这不但对游客是个误导，同时对本民族的成员也造成了文化伤害。
另一方面，一些掌握着纳西族文化命脉的重要传承者却在悄然逝去。以东巴文化传承为例，在20世纪40年代，丽江山区的每个村子几乎都有东巴(东巴文化的主要传承者)，总数约有1000人。丽江东巴文化研究院成立20多年来，先后请来了11位大东巴，现已全部去世。根据该院的统计，1999年丽江还拥有80余名老东巴，此后数年里，老东巴的人数锐减，现在健在的屈指可数。如果政府再不着手保护这些传承人，派人学习继承，那么随着这些老东巴的离世，那些难解的经书可能再也无人看得懂，东巴舞蹈、东巴绘画的精髓也将消失殆尽。
目前，丽江的文化生态也面临严峻的挑战。在开展旅游业以前，丽江古城居民80%以上为纳西族，且日常交际语言以纳西语为主，而现在留在古城中的原住民不足原来的一半，大量居民外迁，各地商户蜂拥而至。古城居民主体的置换带来的是文化的置换、变异。纳西话现在逐渐被普通话替代，大多数纳西人都不会说纳西话。丽江古城白马龙潭小学有960个学生，其中纳西族学生570个，但其中只有110个学生会说纳西话，认识东巴文字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丽江古城是没有城墙的，相传当时木氏土司兴建古城时，准备修建城墙，有人进言说，如果修建围墙，“木”(指木氏土司)在其中，岂不成了“困”字，土司就罢了这个念头。今天，丽江的“非遗”保护工作不能不说也进入了一个盛名之下的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