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在军事领域里的应用
学习时报 作者：晓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出自《孙子·谋攻》，讲的是一个重要的军事原则。在传统意义的战争中，这个“知彼”主要是指了解敌方的战备状况，包括兵力数量、战斗士气、后勤储备和战略部署等。而在现代战争中，“知彼”有了更丰富的内容，了解敌方的文化、传统、习俗、价值观和心理特征也成为战胜对手的必备条件。基于此，以上述内容为研究对象的人类学被卷入了军事战争领域，并越来越引起军事学家的关注。
现代人类学学科形成于19世纪，当时欧洲殖民主义大肆扩张，迫切需要了解殖民地国家的人民和文化，处理好与原住民之间关系，这种需求使得以对异民族社会文化的研究为其重要内容的人类学逐步发展成为一门科学。因为只有处理好差异、矛盾和冲突，才能尽量减少流血冲突和避免战争，所以自19世纪以来，人类学就被应用于战争之中，与军事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将人类学研究成果纳入军事战争决策当中，人类学服务战争的作用被发挥到“极致”。当时，美国政府邀请了很多人类学家从事与战争有关的工作，有的人类学家担任政府顾问，帮助训练赴国外作战的军人、情报人员和战后驻各国的外交人员，主张文化决定人格论的知名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就是情报局的讲师。还有的人类学家专门从事对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等轴心国的“国民性”研究，参与制定占领区的治理政策等，米德的丈夫贝特森和果勒、克拉克洪等人类学家也都在战争情报局工作。当然，其中最享盛名的人类学家是本尼迪克特。本尼迪克特在1943年至1945年期间，曾担任美国战争情报局海外情报处基础分析室主任。由于战争，本尼迪克特无法亲身到日本本土去进行调查和研究，但她依靠访问日裔美国人，观看日本电影、戏剧，阅读日本书籍和相关资料等间接方法取得了重要的人类学研究成果《菊花与刀》，其中对日本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的准确研究让后人叹为观止，该成果不但影响了美国政府对日政策的制定，并且与后来整个战争局势的发展基本一致。
伴随着世界历史发展的进程，人类的现代军事战争有了新的形式，人类学的学科体系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人类学通常被分为体质人类学和文化人类学，文化人类学中出现了解释主义、结构主义、象征主义等多个流派。尽管研究的方法和角度有了发展变化，但从整体的角度研究人的生物性和文化性仍然是人类学主要的对象。现代战争中，衡量实力的标准甚多，我们不妨将其分为“硬实力”和“软实力”。“硬实力”大体相当于存在方式上是有形的物质实力，如武器、技术、兵力等等，而“软实力”大体可概括为精神、文化、价值观、民族习性、性格特征等无形的内涵实力。现代意义上的人类学的主要研究对象恰恰将“软实力”的内容囊括其中，而从现代世界政治经济发展形势来看，在民族、宗教和地区冲突日趋紧张的情况下，军事“软实力”对战争胜败的决定作用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愈加彰显，这充分说明现代军事依然需要人类学。这一点在近年来国家间发生的一些战争和军事冲突中有充分的证明。在异族地区和陌生的跨国区域发生战事已是当代战争的一种重要现象，如美国的对越战争、伊拉克战争等等。这种战争在很多情形下，可能了解对手，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武器储备所的卫星图片，而更需要了解的是他们的兴趣、观念、行为方式、思维模式和宗教习俗等，即“他们的文化”。
在现代战争中，如果忽视对人类学知识的应用，就有可能失去准确探询敌方情报信息、了解敌方战术行为模式、掌握敌方心理的机会，导致误解对手的实力，作出错误的军事决策。美国的前任国防部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曾在他所著的《回顾——越战的悲剧与教训》一书中表达过这样的思考，“我们对敌友分析上的失误，反映出我们完全忽视了该地区的历史、文化、人民的政治信仰及其领导人的个性特征与习惯。”“我们没有充分认识到现代化、高科技的军事装备、军队和理论，在与非正规的、被高度激发起来的人民运动的对抗中，其作用是极有限度的。同样，我们也没有能够把我们的军事策略，与赢得一个文化完全不同的人民的心灵与思想的任务结合起来。”双方文化的误解，重者可以导致整个大的战略决策的失误，轻者也可能在战术层面上危机军队的士兵和平民。举个与后者相关的简单事例，如在世界上一些地区，传统上认为白旗意味着投降，于是，这些国家的士兵战斗中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可能认为对手举黑旗就是在表达与投降相反的意思，那么由此引发的“悲剧”后果是可想而知的，而实际上不同颜色的旗帜在对手那里也许仅仅是一种信仰的标志而已。
美国军方近两年来，开始部署由“人类学家”组成的“辅导队”进入伊拉克等地，帮助美军了解当地的部族体系，搜集民族、宗教和文化风俗方面的情报，提供给军队指挥官参考，以此减少因为“文化隔阂和误解”造成人员伤亡，事实表明，这些人类学家工作的很出色，在战场上贡献不小。当然，也有人类学家对此表示异议，认为学术与军事之间具有巨大的鸿沟，认为人类学的目的是为了人类的和谐和共同发展，而不是战争。但客观地说，在历史上人类学曾经为军事服务，为赢得战争的先机，提供了有效的决策依据，而且在未来的战争中，人类学显然仍旧是军事不可或缺的助手。同时换一个角度想，无论战争性质的正义与否，从减少误解、加强沟通、减少误伤和屠戮生命的层面看，人类学对战争也是有一定积极作用的。再者，在全球化的今天，运用人类学知识，加强了解、减少摩擦，甚至能消弭笼罩在不同国家地区之间、不同民族之间的战争云雾，岂不是人类更期望的结果吗?
文章来源：社会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