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群)中国小吃·.麦仁拌汤《泾川小吃录》62
那绵绵延延无边无际的黄土给人一种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寂寞感贫穷感荒凉感和悲壮感,使这诸多感觉不会持久的,是麦子即黄,还未开镰之时。此时农人揉下麦粒,用水拌湿,在舂窝里不断地舂,直到舂尽麦皮,簸净,入水煮,然后调入新麦面粉糊,烧开,配上葱花小炒,便能喝。虽是喝,却要嚼,嚼的概念是太费时间,若再加上刚收的鲜豌豆颗粒,你可知有多香?一般经过三月四月漫长的饮食淡月之后,在开镰之前的闲暇做此汤喝。或在麦场上已立满新麦时,还未碾场,而熟得最饱满的麦粒自然淌下,收拢一起还不少呢!在雨后,在月夜,一个个母亲们,悄没声儿地咚—咚——着舂窝,舂着麦仁粒。
次日早晨,老人们青年们抓上这当年的新麦仁按满一嘴,吃得有滋有味,而娃娃们干脆成天吃这东西,香是最原始的,最新鲜的,把麦子的味、田野里特有的味及营养全部熬入汤内,一口嚼大半天,越嚼味儿越浓。
把新麦面调成硬块,用刀轧成模糊状,但要能分清麦粒大小的形状,与煮好的麦仁一起烧,熟了再配以炒的小菜,这叫拌汤。拌汤若再加上各种豆类,最有代表性的新鲜扁豆、豌豆,又是暑期最易做也最上等的饮食。吃喝时,满嘴是豆,又不是豆,满嘴是汤,又有嚼的东西;若再把新麦面蒸的馒头、花卷、椽头(只切成馍状而不揉)、包子、锅塌塌(发起的麦面擀成饼状蒸熟切成块)端上来,一碟鲜鲜的黄花菜,黄花摘下来略蒸后切成两节调上醋盐油熟辣子,一碟鲜黄瓜;小葫芦已有了,缺油,便在窗口抓一把当年的杏仁,砸了,在锅里烤干杏仁,炒了葫芦片,院里都有大花椒树,摘下红红的鲜椒扔进锅里,麻麻的、荃荃的香;再有一碟轧碎的青辣子,这是一桌子多么神奇而又与天地精华与人结合得贴切自然的早餐啊!
麦子的本质营养多在外壳,磨面时只汲取了内核之淀粉,外壳成麸皮,不可食用了。其实,这是千百年间饮食界的一大误区,真正的麦香和营养没有几人领略过,只有把当年新麦粒趁未晒干时舂去皮儿,麦粒内的面浆还在,此时煮熟熬汤,加面丁、糊汤、小炒,便是半口汤半口鲜麦粒之口福,嚼三分钟麦粒,喝一口麦汤,不是神仙己是神仙,皇帝、元首未享受过此麦仁拌汤,只有泾川农人有此造物主赐予的待遇。因为它只有在五月间麦收之际,在麦捆堆满场时才可享用,错过时辰,挪了地方,晒干麦粒或真空包妆后运到都市,就全变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