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群)中国小吃·.豆芽菜 《泾川小吃录》80
今天,我们走进品种数量人流超过上世纪数倍的各个菜市场,但见绿豆芽扁豆芽黄豆芽一堆一篮,黄豆芽的芽子一寸长,略短的也有,只是数量喜煞人,买者不愿买也要买,回家炒或涮了凉拌,吃将起来,却是过多的油炒出的香味,或只是吃了豆芽菜的芽这样一种吃的过程。市场上买到的确实是豆芽的芽,芽的重量占菜的一半,善良的民众不知这是豆芽的作坊用化肥和水加速炮制成的,只要有化肥的加入,一天一夜之间芽子疯长,他们全是为了用芽子增加重量和利润而卖豆芽,这种生豆芽之法是80年代初从陕西、河南或更远的外地传来的,泾川正宗概念下的豆芽早不存在于县城了,人们是怎么样也吃不到我写的豆芽菜了。
商品过剩的新世纪初,什么没有?什么都有!什么吃不到?想吃什么。什么都能吃到,而品质的异化,变异是所谓的时代特征,什么都不新鲜,什么都不原汁原味,一个小小的豆芽菜竟也因了扩张、增长、追逐利润最大化,变得人们口味福缺,中国北方陇东泾川特有的豆芽菜就失去了名门之家道。人们渴望新一轮经济人文发展思路调整后,真正意义上的货真品洁的吃食能重新出现,单产产量低,生产周期长。今天人们特忙,女人们特爱休闲不愿下厨,家庭人口越来越少,不做饭的日子却越来越多,现代生活的作派和程序使全世界一个模式,打扮人保养人却不动手的日子成了主流,豆芽菜算什么呢?
泾川豆芽菜是和鸡肉胡萝卜丝相伴为过年过事而生的年菜、礼仪菜,那长圆型饱满的黄豆,在玉米地高粱地套种下来,不能冻,不能炒,靠日光晒干,无丁点霉变,圆滑洁净,颗颗金色,用大瓷盆装了,倒入温水,把水扬一扬,盖上湿布,10度以上的湿度即可。如果在冬天,就放在温乎乎的热炕上,捂上被子,一个白昼,那黄豆澎大了一倍,亮晶晶水淋淋的,如少年少女脸庞上放出的自然光泽,将水毕尽,倒上新鲜温水,用手捞一捞,又毕尽这种淘豆子水,再添上水不露出豆芽的水量,重新捂布被盖,次日早晨,又淘一次,傍晚再淘一次,一般在第二天早晨就露出小白芽,白生生的,如小儿当年露出的第一颗小牙牙,母亲的欣喜,如看见了千百小儿出新牙。第三天,能看见芽儿长了一倍,一般长四五天时间,就有芽子和豆子长度差不多的长度了,那芽子不是疯长的直直的形状,而是略弯,这才有美感。
淘豆芽,是淘去发酸的营养水,再换上净水,水温与盆温一致,刚好适宜它生长,忘了淘,就有霉或芽子过弯之状。每天早晚淘一次,是要领。如果急着等吃,每天可淘三四次,次数间距越近长得越快。
常常见母亲在一家人都忙完各种活路后,她也做完了难度大的活后,稍没声儿盛了豆芽,一粒一粒脱掉壳儿,脱壳后的豆芽菜就成了成品,一堆一堆豆芽皮留给孩子们童年里特殊的记忆。只要有一碟一大碗的豆芽,让人想起要过年了。
三十晌午,母亲烧开水,把淘净的豆芽煮一煮,水开3次,点3次凉水就熟,烧过头就太绵,芽子脱落。这叫掠,掠的功夫就是要领。又用凉水淘一次,上面搁葱花丝,切胡萝卜丝时剩下的边角,这时切成小片,点缀进去,烧了菜子油,吱啦泼上去,搁盐醋,又用酒碟揽了,成塔状。
吃了胡萝卜丝,紧接着吃豆芽菜,因为豆芽的连系,一筷子可夹满满一口,孩子们嚼好久好久,香味压到一切关于对口福的想象和记忆。老人们则吃三五颗,那么有滋有味地品尝,想着一年来的劳动、汗水、辛酸、难肠、欣慰。
喝着黄酒,吃着豆芽菜,还有胡萝卜丝、陆食,若有大肉片炒豆腐粉条一大盘,这年就纯粹正宗。谁家有喜事,晚上人们来耍房,院子里摆长长的条桌,几种菜搭配摆上去,孩子们吃个碟底朝天。大年初一以后,炒豆腐、炒粉条、炒肉片都已合着豆芽菜去炒,就着吃既热又软的馒头,或夹在馒头里,你试一试。
豆芽菜,梦中的乡情,是一粒一粒长圆饱满芽儿弯曲的年菜,不是豆芽长两寸,豆粒萎缩、营养不良的市场上批量炮制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