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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第三十八回大义与精解

《西游记》第三十八回大义与精解

《西游记》第三十八回大义与精解
第三十八回 婴儿问母知邪正 金木参玄见假真

修行就是修正自己的错误,不是改造自然,也不是修正众生的行为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佛家讲“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修行要回归真心,其中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如何识别自己的真心。世间人以妄心为心,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因为世人理解不到真心,何况使用心呢?只好误将妄心当真心罢了。修行人了解了真心的可贵,理解了自性本自清净,能生万法,才会努力去修正自己的错误。但是在修行过程中,如果出现了神通的能力并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在之后,往往会误以为那就是究竟了。用《金刚经》的开示,真心唯有在“无住生心”之中证,然而无住与生心到底是何等的功夫是一个未发菩提心的人没有办法解读的。故事里的全真道人,意义非常深刻。全真道人的确是有功夫的,用佛家的话讲,称“全妄即真”,因此对凡夫而言,真心未离我们分毫,然而由于妄想执着不能证得。《首楞严经》更是开示的彻底,色受想行识五十阴魔,皆是修行过程中因定而生的境界,然而一旦认其为究竟,则成魔障。《西游记》中常常用全真道人来讲故事,其中不是对道家修行的否定,而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是给予全真极大的肯定,若是全假,怎么可能会有神通?只要没有慈悲,仍不能认作究竟。依慈悲义,这也是佛家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方法,所谓“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慈悲者,自性之别名。
上一回讲述明心见性的真实的利益,这一回讲述识别真心的方法,如何将自己无始劫来的真心死而复活的方法。修行中常讲:“小我不死,大我不活。”不能将眼前利益放下,则不能将根本利益现前。世俗之人皆因不能放下眼前,相反,无一念不是要助长急功近利之心,无一行不是造作眼前利益之事,如此以往,又何能功在千秋,利在万世?总为一时之利,成就无量无边的祸患才是世人莫大的悲哀,然而,世人福报不济,逢甘露而不得滋润,遇佛法而不能信解。有心用一生的精力学问生命之究竟,拿一腔的热血探求宇宙之真相的人,一定要敢于走进来,勇于跳出去,问鼎万法变易之理,把握生命自在之道。
婴儿问母知邪正,婴儿,比喻始觉;母体,比喻本觉;经过后天之修习,渐次断破无始以来之妄染,而觉知先天之心源,称为始觉,亦即发心修行,次第生起断惑之智,破无明,归返本觉清净之体性。知邪正,察知始觉与不觉。《大乘起信论》中说:“所言觉义者,谓心体离念。离念相者,等虚空界,无所不遍,法界一相;即是如来平等法身。依此法身,说名本觉。何以故?本觉义者,对始觉义说。以始觉者,即同本觉。始觉义者,依本觉故而有不觉,依不觉故说有始觉。又以觉心源故,名究竟觉;不觉心源故,非究竟觉。”简而言之,当下一念觉与不觉,当问心之本源,便可知晓。若受丝毫有为之干扰,即在五十阴魔之宇,则成不觉惑业。
金木参玄见假真,金木,指悟空与八戒;参玄,指下到水晶宫内搬出乌鸡国皇帝的尸体;参,指不起心不动念;玄,指种种玄机。当不动心念之时,宇宙人生的玄机就会活灵活现的流露出来。真性流露与唯识所变的娑婆境界有本质的不同,因此能见假真义。故事中,真国王现身,即可判定伪国王的造作。世人不信真心是佛,皆是因为不了解心之体义,祖宗常常告诫我们要用“心”去 “体”会,其中智慧广大不可思议。

逢君只说受生因,便作如来会上人。一念静观尘世佛,十方同看降威神。欲知今日真明主,须问当年嫡母身。别有世间曾未见,一行一步一花新。

按照《西游记》的写作方法,这段诗词是本回故事的内在道理。逢君只说受生因,便作如来会上人。这一句道破天机,说明了教化众生的原理原则。君,即善于体悟大道的人;真如理体,叫本生因,只说受生因,合理之因,便是法之正义;所谓如来会上,如来就是因果相应之道,如是理,来是相。“自我”是从哪里来的?万物皆有源头,查到源头,就是找到“自我”的真实义。《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也是受生因的说教方式。总归一处,万法归宗。然而,科学在这个受生因的问题上则表现得非常肤浅,现在科学对物质的根本大约推导到了中微子。据佛家大德介绍,中微子还只是相当于佛家讲的极微之微之微尘。微尘的生因又是什么呢?科学没有说明,当然这个有没有说明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我的受生因是什么,对此问题的研究在科学上更几乎还是一片空白。个别科学家认为,生命起源于细胞物质,即把精神归根于物质,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样一归,信仰此理的人,没有一个不贪生怕死的。贪生怕死是造成人类种种邪恶的根源,社会腐败也源于此种人生观。既使表面上装得很正经,生死关头少不了恐怖和挂碍的折磨的。由此可见,哲学不仅仅只是一个学术上的小问题,哲学的荒谬还必将导致人类社会的种种灾难。因此不能不说,一个荒谬的哲学家必定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一念静观尘世佛,十方同看降威神。一念是真心,得真心,则万法清净;心净则能观十方佛国土。尘世佛是指十方佛多如尘土,也可说一切尘皆依理体而得成就。十方世界同时显现,这就是大威神,平等心才能普观一切。欲知今日真明主,须问当年嫡母身。前回说到,本来面目,一轮明月般的性光。问当下一念出自何处,且看与性光是不是同源同根。要观察自己是不是真心在做主,即是要问这个心合不合本觉。故事里问母亲与皇帝是不是还有夫妻情义,就是这个道理,道与德本是一体,怎么能分离。别有世间曾未见,一行一步一花新。别有世间,即比喻自性之外的境界;曾未见,一切万法皆是此心,离心求法即是邪道。一行一步,一念一心;一花新,皆是心现之物,如极乐世界中说,皆是莲花化生,相用不出理体,本来无差别。

却说那乌鸡国王太子,自别大圣,不多时回至城中,果然不奔朝门,不敢报传宣诏,径至后宰门首,见几个太监在那里把守。见太子来,不敢阻滞,让他进去了。好太子,夹一夹马,撞入里面,忽至锦香亭下,只见那正宫娘娘坐在锦香亭上,两边有数十个嫔妃掌扇,那娘娘倚雕栏儿流泪哩。你道他流泪怎的?原来他四更时也做了一梦,记得一半,含糊了一半,沉沉思想。

径至后宰门首,这里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所谓“着魔”。认为魔境是实有就是着魔,这就叫后门入。《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后宰门,即约理之门。经中诸相非相就是理性。用这个故事来讲,就是纯阴,以皇后来表达。锦香亭,是与皇后身份相应的地名;锦,德之相也;香,德之用也。两边有数十个嫔妃掌扇,这是表达性之德有二重清凉义,体大清净,用广清净。你道他流泪怎的?众生本具的如来智慧德相,却因众生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原来他四更时也做了一梦,四更,未时,比喻未济之时,未济是易经六十四卦之一。记得一半,含糊了一半,比喻不离自性而又不得真实受用。沉沉思想,沉沦于思想之流,堕落于六道苦海。

这太子下马,跪于亭下,叫:“母亲!”那娘娘强整欢容,叫声“孩儿,喜呀!喜呀!这二三年在前殿与你父王开讲,不得相见,我甚思量,今日如何得暇来看我一面?诚万千之喜!诚万千之喜!孩儿,你怎么声音悲惨?你父王年纪高迈,有一日龙归碧海,凤返丹霄,你就传了帝位,还有甚么不悦?”太子叩头道:“母亲,我问你:即位登龙是那个?称孤道寡果何人?”娘娘闻言道:“这孩儿发风了!做皇帝的是你父王,你问怎的?”太子叩头道:“万望母亲敕子无罪,敢问;不敕,不敢问。”娘娘道:“子母家有何罪?敕你,敕你,快快说来。” 太子道:“母亲,我问你三年前夫妻宫里之事与后三年恩爱同否,如何?”娘娘见说,魂飘魄散,急下亭抱起,紧搂在怀,眼中滴泪道:“孩儿!我与你久不相见,怎么今日来宫问此?”太子发怒道:“母亲有话早说,不说时,且误了大事。”娘娘才喝退左右,泪眼低声道:“这桩事,孩儿不问,我到九泉之下,也不得明白。既问时,听我说:
三载之前温又暖,三年之后冷如冰。枕边切切将言问,他说老迈身衰事不兴!”

诚万千之喜! 母常念子,子若忆母念母则必得见母。此处修行道理出自《首楞严经》念佛圆通章:“十方如来,怜念众生,如母忆子。若子逃逝,虽忆何为?子若忆母,如母忆时,母子历生,不相违远。若众生心,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 孩儿,你怎么声音悲惨?众生沦落在六道之中,虽有喜事,不离悲情。众生界的喜乐在觉悟者看来,总是一个苦,因为众生不离相对,喜乐皆无实义。如佛家说十八苦:老苦、死苦、忧苦、悲苦、苦苦、恼苦、大苦聚等七苦,再加上无明苦、行苦、识苦、名色苦、六入苦、触苦、受苦、爱苦、取苦、有苦、生苦等十一苦,合为十八苦。这些都是说众生随顺五阴,得不到安乐。心未达本源故有不安,心不安,何来真乐?世间之乐都是乐极生悲的前缘,所谓福祸不分家。即位登龙是那个?称孤道寡果何人?这是觉悟者的心态,如佛家常常自省的偈子,“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当下所用之心到底是真是妄?从这里体会人生才是从实处下手。这孩儿发风了!做皇帝的是你父王,你问怎的?这是世俗之人的心态,“我思故我在”,这能思想者谁我而谁?因此凡夫就是这样铸就的。母亲,我问你三年前夫妻宫里之事与后三年恩爱同否,如何?这一段故事讲得是大道理,也是修行中证真之要义。理事不二。皇后是理,皇帝是事。二者必然相交如阴阳根本,比喻夫妻恩爱之事,比喻不可分也。在凡夫地我们应当觉醒,若当下一念是真,则事必相应,所谓心想事成。不论境界,就是身体之五脏六腑都不随心意,如何称是自己的真身?只是传递痛苦的信息载体而已。所谓魔法就是事与理不相应之法。我到九泉之下,也不得明白。世人都是这般感受,生来就是有病的人更是如此,总感觉天理不公,为何有人生来健康无病?为何有人生来疾病缠身?为何有人生来注定一生无缺?为何有人生来贫苦不堪?为何有人生来相貌丑陋?为何有人生来相好庄严?如此等等,凡夫之流何得明白?若真明白,何必苦苦挣扎?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用心,这里太子是指用心,他要请教悟空,就是指心念要悟空。
三载之前温又暖,三年之后冷如冰。不起心动念,自然道德相合,温暖融融;起心动念,则背离理体,落入空相,寒冷如冰。枕边切切将言问,他说老迈身衰事不兴!细细追问,误以为是方法不对,若是方法对了,问题就能解决。当今世人的确如此,不问想法本身是否有问题,只在想法上求变,以为“想”可以通。其实,汉语只有“想不通”,根本不存在“想得通”。比如,人之寿命问题,科学界如何对待?医学上以为有方法治病,就能够延长寿命。可是延长几年的时间还是必有一死,没有人研究是否可以究竟免死的问题。另外一些学科就是试图解决生命所依靠的物质条件,这些能不能解决生命自身的偏差呢?当然不能,只能缓解生命的需要产生的浅表问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是不是真实的需要的根本问题。

太子闻言,撒手脱身,攀鞍上马。那娘娘一把扯住道:“孩儿,你有甚事,话不终就走?”太子跪在面前道:“母亲,不敢说!今日早期,蒙钦差架鹰逐犬,出城打猎,偶遇东土驾下来的个取经圣僧,有大徒弟乃孙行者,极善降妖。原来我父王死在御花园八角琉璃井内,这全真假变父王,侵了龙位。今夜三更,父王托梦,请他到城捉怪。孩儿不敢尽信,特来问母,母亲才说出这等言语,必然是个妖精。”那娘娘道:“儿啊,外人之言,你怎么就信为实?”太子道:“儿还不敢认实,父王遗下表记与他了。”娘娘问是何物,太子袖中取出那金厢白玉圭,递与娘娘。那娘娘认得是当时国王之宝,止不住泪如泉涌,叫声:“主公!你怎么死去三年,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后来见我?”太子道:“母亲,这话是怎的说?”娘娘道:“儿啊,我四更时分,也做了一梦,梦见你父王水淋淋的,站在我跟前,亲说他死了,鬼魂儿拜请了唐僧降假皇帝,救他前身。记便记得是这等言语,只是一半儿不得分明,正在这里狐疑,怎知今日你又来说这话,又将宝贝拿出。我且收下,你且去请那圣僧急急为之。果然扫荡妖氛,辨明邪正,庶报你父王养育之恩也。”

     太子袖中取出那金厢白玉圭,递与娘娘。那娘娘认得是当时国王之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修行不是简单宗教信仰,而是有修有证的。现在社会上对佛道二家文化的误解,主要来自于西方文化根深蒂固的影响。科学文化也讲究实证,是指作用现象的再现性。而中华传统则不然,都是自家风光,他人无法分享的,必须通过自悟自证才能得到真正的功德和利益。你怎么死去三年,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后来见我?这一句道理比较深。众生本具的圆满功德为什么不能显露?皆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因此,要先除去妄想,即修清净心,才能兑现本具的功德利益。修清净心,就是先见圣僧。众生与佛只一念之差,其它安全相同。凡夫就是在境界里走不出来,因此凡夫相当于先见利益,不求觉悟,结果利益很小,迷惑加深。凡夫成佛,只需清净自心,即可圆悟本性。一句阿弥陀佛被称为径中又径,就是这个理。

    太子急忙上马,出后宰门,躲离城池,真个是噙泪叩头辞国母,含悲顿首复唐僧。不多时,出了城门,径至宝林寺山门前下马。众军士接着太子,又见红轮将坠。太子传令,不许军士乱动,他又独自个入了山门,整束衣冠,拜请行者。只见那猴王从正殿摇摇摆摆走来,那太子双膝跪下道:“师父,我来了。”行者上前搀住道:“请起,你到城中,可曾问谁么?”太子道:“问母亲来。”将前言尽说了一遍。行者微微笑道:“若是那般冷啊,想是个甚么冰冷的东西变的。不打紧!不打紧!等我老孙与你扫荡。却只是今日晚了,不好行事。你先回去,待明早我来。” 太子跪地叩拜道:“师父,我只在此伺候,到明日同师父一路去罢。”行者道:“不好!不好!若是与你一同入城,那怪物生疑,不说是我撞着你,却说是你请老孙,却不惹他反怪你也?”太子道:“我如今进城,他也怪我。”行者道:“怪你怎么?”太子道:“我自早朝蒙差,带领若干人马鹰犬出城,今一日更无一件野物,怎么见驾?若问我个不才之罪,监陷羑里,你明日进城,却将何倚?况那班部中更没个相知人也。” 行者道:“这甚打紧!你肯早说时,却不寻下些等你?”

若是那般冷啊,想是个甚么冰冷的东西变的。故事后面交代,此怪是文殊菩萨的坐骑,青毛狮子所变的。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代表大开圆解,修行人想成正果,不圆解则必定入偏差之中,才会错把境界里的功夫视为究竟的利益。用神通改变境界的根本原因是着了相,还是无明之根本。要明心见性,则必然要改掉此过。然而世人执着世相,修行人要顺随众生,修世出世间法。大修行人好像也关心世间之事,也做世间利益之事,但心里不能有印象。落入世相,则出不了六道轮回。这里最难理解的是冰冷二字,狮子并非冷血动物,为什么要用冰冷来形容呢?这个理就有点深奥了。凡夫执情,爱恋钟情之人,甚至爱得死去活来的,世人都把这样的感情当真情了。其实,这种感情因为不真实,被爱的人得到的利益都停留在表面。佛菩萨的同体大悲心才是和一切众生融为一体的,这才是真正的春意盎然,真情无尽的大爱。凡夫的爱看上去真,其实非常假,一旦有不如意处,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凡夫的爱本质是自私的,自私又怎么可能不冰冷呢?若是与你一同入城,那怪物生疑,前面讲解过,太子遇到唐僧一行代表始觉,知错在认贼作父。修行上的作法是知幻即离,离幻即真。如果硬是要承认有个实在的错误,还是一种着相的行为。这都是落在二边的边见之中了,虽然世人不以为然,但是修行上不能有丝毫沾染。世人说信,大家都会接受;说不信,也能接受。其实,边见之中的信与不信没有根本上的差别,只是表达上的不同而已,都是迷而不觉。今一日更无一件野物,怎么见驾?从野物的名称看,代表种种过失。取得猎物,即是指改过之功。若问我个不才之罪,监陷羑里,羑里,代监狱名;凡夫不才,不能修习功德,往返于地狱之间,饱受苦难。

好大圣!你看他就在太子面前,显个手段,将身一纵,跳在云端里,捻着诀,念一声“唵蓝净法界”的真言,拘得那山神土地在半空中施礼道:“大圣,呼唤小神,有何使令?”行者道:“老孙保护唐僧到此,欲拿邪魔,奈何那太子打猎无物,不敢回朝。问汝等讨个人情,快将獐鹿兔,走兽飞禽,各寻些来,打发他回去。”山神土地闻言,敢不承命?又问各要几何。大圣道:“不拘多少,取些来便罢。”那各神即着本处阴兵,刮一阵聚兽阴风,捉了些野鸡山雉,角鹿肥獐,狐獾狢兔,虎豹狼虫,共有百千余只,献与行者。行者道:“老孙不要,你可把他都捻就了筋,单摆在那四十里路上两旁,教那些人不纵鹰犬,拿回城去,算了汝等之功。”众神依言,散了阴风,摆在左右。行者才按云头,对太子道:“殿下请回,路上已有物了,你自收去。”太子见他在半空中弄此神通,如何不信,只得叩头拜别,出山门传了令,教军士们回城。只见那路旁果有无限的野物,军士们不放鹰犬,一个个俱着手擒捉喝采,俱道是千岁殿下的洪福,怎知是老孙的神功?你听凯歌声唱,一拥回城。

好大圣!修诸功德,是谁做功?佛家六祖慧能大师的《法宝坛经》开示:“不识本心,学法无益。”另有赞颂真心的偈语:“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这里的心,都是好大圣!真心能生万法也,只这心心心是佛,直心、深心、大悲心是佛心,只这心是佛,凡夫的妄想不是佛。念一声“唵蓝净法界”的真言,法界,即生法之境界。真言,能感生万法之言,即体用一如之真意。拘得那山神土地在半空中施礼道:“大圣,呼唤小神,有何使令?”真言依体而用,得体之能,因此能感通神圣施为。那各神即着本处阴兵,刮一阵聚兽阴风,诸神有幻化之能,与清净体性幻化出三千大千世界,何况种种兽类。阴风,幻化非是实有也,但是凡夫执着幻化的世间相为实有,将此交给妖怪可以建功立业了。

这行者保护了三藏,那本寺中的和尚,见他们与太子这样绸缪,怎不恭敬?却又安排斋供,管待了唐僧,依然还歇在禅堂里。将近有一更时分,行者心中有事,急睡不着。他一毂辘爬起来,到唐僧床前叫:“师父。”此时长老还未睡哩,他晓得行者会失惊打怪的,推睡不应。行者摸着他的光头,乱摇道:“师父怎睡着了?”唐僧怒道:“这个顽皮!这早晚还不睡,吆喝甚么?” 行者道:“师父,有一桩事儿和你计较计较。”长老道:“甚么事?”行者道:“我日间与那太子夸口,说我的手段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拿那妖精如探囊取物一般,伸了手去就拿将转来,却也睡不着,想起来,有些难哩。”唐僧道:“你说难,便就不拿了罢。”行者道:“拿是还要拿,只是理上不顺。”唐僧道:“这猴头乱说!妖精夺了人君位,怎么叫做理上不顺!”行者道:“你老人家只知念经拜佛,打坐参禅,那曾见那萧何的律法?常言道,拿贼拿赃。那怪物做了三年皇帝,又不曾走了马脚,漏了风声。他与三宫妃后同眠,又和两班文武共乐,我老孙就有本事拿住他,也不好定个罪名。”唐僧道:“怎么不好定罪?”行者道:“他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也与你滚上几滚。他敢道:“我是乌鸡国王,有甚逆天之事,你来拿我?将甚执照与他折辩?”

行者摸着他的光头,乱摇道:“师父怎睡着了?”这段描写似乎有些夸张,怎么可能徒弟有胆量去摇师父的脑袋呢?其实,这是另有道理在其中。悟空这里称行者,行者就是行在理义上的意思,行在理义之外就是凡夫和怪魔鬼怪了。唐僧是表理义,所以妖魔都想吃他的肉,就是都想获得理义的意思。看天下各行各业是不是都在探求真理?就是都想吃唐僧肉的,但是有几个能吃到?不说吃到,能摸到他的光头有几人?更何况能摇一摇呢?就是我们常说的“印心”。将这个心与理印一印,看一看是不是如来正印,是正印即生实相。这一印就是后面的故事,要把国王的真身拿来与假身对照。我是乌鸡国王,有甚逆天之事,你来拿我?将甚执照与他折辩?这里非常有意义,我们凡夫,有谁承认自己是假的?谈情说爱,谁都是真心的。可是谁都也知道这些个山盟海誓都靠不住,但是确实没有觉察当下用的是妄心。大家都说这个心灵,经常看文章中写作者自己的心灵深处,其实这心底到是灵还不灵?若真心灵,怎么会迷惑不解?西方哲学有那么多不解的疑惑,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些都是没有真心显现的结果,知道真心是怎么回事,妄心自然就容易识破了。因而,释迦牟尼佛三转法轮来度化不同根器的众生:一是示转,就是示现成佛,不过这个凡夫看不出来,对上根人起作用;二是劝转,就是善言相劝,解答众生的疑惑,今天的佛经就是这些事的记载,对中根人起作用;三是作证转,表演证明给众生看,对下根人起作用。末法时期作证转也未必能度众生了,众生的疑心太重了,真的反而怀疑是假的,假的往往当成是真的。在世间度众生真是不容易,不能公开宣传世道不好,不能明说不修行将来必下地狱,不能说世人喜爱的文化不好。因为绝对大多数的人并没有修行的意愿,说他们的选择是逆天的,他们会出来反对,教化众生的事业就会遇到重重困难。因此,修行总是契合有缘人的,这些人听闻到佛法会有反省和觉悟,愿意放下眼前的利益来追求根本上的解脱。即便是这些人,还是要有确实的东西让他们确定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误,才会在修行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学佛不是口头功夫,根本不需要与世俗的文化进行不必要的争论,而是切实的修正自心,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自然会勇猛精进了。

唐僧道:“凭你怎生裁处?”行者笑道:“老孙的计已成了,只是干碍着你老人家,有些儿护短。”唐僧道:“我怎么护短?”行者道:“八戒生得夯,你有些儿偏向他。” 唐僧道:“我怎么向他?”行者道:“你若不向他啊,且如今把胆放大些,与沙僧只在这里。待老孙与八戒趁此时先入那乌鸡国城中,寻着御花园,打开琉璃井,把那皇帝尸首捞将上来,包在我们包袱里。明日进城,且不管甚么倒换文牒,见了那怪,掣棍子就打。他但有言语,就将骨榇与他看,说你杀的是这个人!却教太子上来哭父,皇后出来认夫,文武多官见主,我老孙与兄弟们动手。这才是有对头的官事好打。”唐僧闻言暗喜道:“只怕八戒不肯去。”行者笑道:“如何?我说你护短,你怎么就知他不肯去?你只象我叫你时不答应,半个时辰便了!我这去,但凭三寸不烂之舌,莫说是猪八戒,就是猪九戒,也有本事教他跟着我走。” 唐僧道:“也罢,随你去叫他。”

唐僧道:“我怎么护短?”行者道:“八戒生得夯,你有些儿偏向他。”护短,比喻世间人的习气,容易宽容自己的过失,放纵自己的欲望。八戒,恰恰代表了过失和欲望的心所法。待老孙与八戒趁此时先入那乌鸡国城中,寻着御花园,打开琉璃井,把那皇帝尸首捞将上来,包在我们包袱里。见本来面目用什么方法?前面都讨论过的,就是一心一意,悟空和八戒齐心协力,最重要是将心所消归自性,因此一定是八戒去打捞。莫说是猪八戒,就是猪九戒,也有本事教他跟着我走。心王支配心所,那是最得力的。

行者离了师父,径到八戒床边,叫:“八戒!八戒!”那呆子是走路辛苦的人,丢倒头只情打呼,那里叫得醒?行者揪着耳朵,抓着鬃,把他一拉,拉起来,叫声“八戒。”那呆子还打棱挣,行者又叫一声,呆子道:“睡了罢,莫顽!明日要走路哩!”行者道:“不是顽,有一桩买卖,我和你做去。”八戒道:“甚么买卖?”行者道:“你可曾听得那太子说么?”八戒道:“我不曾见面,不曾听见说甚么。”行者说:“那太子告诵我说,那妖精有件宝贝,万夫不当之勇。我们明日进朝,不免与他争敌,倘那怪执了宝贝,降倒我们,却不反成不美,我想着打人不过,不如先下手。我和你去偷他的来,却不是好?”八戒道:“哥哥,你哄我去做贼哩。这个买卖,我也去得,果是晓得实实的帮寸,我也与你讲个明白:偷了宝贝,降了妖精,我却不奈烦甚么小家罕气的分宝贝,我就要了。”行者道:“你要作甚?”八戒道:“我不如你们乖巧能言,人面前化得出斋来,老猪身子又夯,言语又粗,不能念经,若到那无济无生处,可好换斋吃么!”行者道:“老孙只要图名,那里图甚宝贝,就与你罢便了。”那呆子听见说都与他,他就满心欢喜,一毂辘爬将起来,套上衣服,就和行者走路。这正是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

那呆子是走路辛苦的人,丢倒头只情打呼,那里叫得醒?这里是说妄想和执着都是很辛苦的事,所谓凡夫冤枉受苦,并且还很难叫醒。行者揪着耳朵,抓着鬃,把他一拉,拉起来,叫声“八戒。”修行的心要猛利,不时的激励自己。呆子道:“睡了罢,莫顽!明日要走路哩!”众生沉迷于红尘事物,总觉得没有时间来理会修行的事。可是,不知道整日里忙碌的事到头来除了一场空,而且造下种种地狱罪业。行者道:“不是顽,有一桩买卖,我和你做去。”这是佛家常用的方法,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这正是清酒红人面,黄金动道心。修行要有明师指引,因势利导,事半功倍。
这里的道理很深,悟空那么不本领且身形也小巧,为什么非得八戒去井中打捞呢?或者那沙僧是流沙河里出来的,不是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吗?其实,这里是说理。修行,修个什么?修如何用心。八戒就是表用心。这个事只能让他去做,这就是《西游记》。如果按神话小说,就可以想当然了。学佛为什么要以戒为师?就是学佛是学用心,不用妄心就是叫持戒。只要心不妄想,真自然就会显露。凡夫就是把真相困在井里,总是用妄想来主事。看这个世界上,大家崇尚的是什么?就是妄想狂。把妄想叫创意,叫革新,好奇骛怪,不喜欢守本分。下井求王,就是持戒最形象的表达。看起来不好理解,因为道理很深,又要格杀自己的物欲,愿意这样做的人非常少。这段故事很精彩,也是实话。五欲,财色名食睡,都是假的。证了法身,就彻底没有这些事了,当然可以当饭吃了。有禅定功夫的人,都是以禅悦为食,何况佛菩萨呢。

两个密密的开了门,躲离三藏,纵祥光,径奔那城。不多时到了,按落云头,只听得楼头方二鼓矣。行者道:“兄弟,二更时分了。”八戒道:“正好!正好!人都在头觉里正浓睡也。”二人不奔正阳门,径到后宰门首,只听得梆铃声响。行者道:“兄弟,前后门皆紧急,如何得入?”八戒道:“那见做贼的从门里走么?瞒墙跳过便罢。”行者依言,将身一纵,跳上里罗城墙,八戒也跳上去。二人潜入里面,找着门路,径寻那御花园。正行时,只见有一座三檐白簇的门楼,上有三个亮灼灼的大字,映着那星月光辉,乃是御花园。

二人不奔正阳门,径到后宰门首,正阳表事相,后宰表理性。从理门入,比喻依了义法,修圆顿教。径寻那御花园。御花园,喻自性法喜之所在,法即花。三个亮灼灼的大字,映着那星月光辉,乃是御花园。光明理体所映,好比佛家称的“法藏”。

行者近前看了,有几重封皮,公然将锁门锈住了,即命八戒动手。那呆子掣铁钯,尽力一筑,把门筑得粉碎。行者先举步插入,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呼小叫,唬得八戒上前扯住道:“哥呀,害杀我也!那见做贼的乱嚷,似这般吆喝!惊醒了人,把我们拿住,发到官司,就不该死罪,也要解回原籍充军。”行者道:“兄弟啊,你却不知我发急为何,你看这:
“彩画雕栏狼狈,宝妆亭阁敧歪。莎汀蓼岸尽尘埋,芍药荼蘼俱败。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开。芙蓉木槿草垓垓,异卉奇葩壅坏。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鱼衰。青松紫竹似干柴,满路茸茸蒿艾。丹桂碧桃枝损,海榴棠棣根歪。桥头曲径有苍苔,冷落花园境界!”

行者先举步插入,忍不住跳将起来,大呼小叫,这里说的是凡夫的心态,凡是心里的美德,都凋谢了。修道就是让自性花园里的百花齐放。这段描述取自佛家一个典故,觉悟之后会惊叹地发现过去的用心真是肮脏不堪。
彩画雕栏狼狈,比喻境界唯识所变,五浊变相。宝妆亭阁敧歪。功德庄严转变成恶世景象。莎汀蓼岸尽尘埋,莎蓼,都是水边的药草,一个在地里称香附子,一个在天空喻恩泽无边,比喻相用二种真实的功德。自性名号是阿伽陀药,即万灵药;然而这些功德都是被尘埋了,即是彻底迷失于红尘之中。芍药,比喻初发心;荼【艹縻】,比喻最终之心;俱败,指用心从头至尾,没有真实之处。茉莉玫瑰香暗,比喻贞洁之体性未达;牡丹百合空开,比喻空有庄严功德而不能受用。芙蓉木槿草垓垓,比喻清净妙用都荒废了。异卉奇葩壅坏,无量无边的妙德都没有体现出来。巧石山峰俱倒,方便利用难以展露;池塘水涸鱼衰,自身利养也衰败。青松紫竹似干柴,满路茸茸蒿艾。性定之功转变成业力种子;生命历程陷入种种缠缚。丹桂碧桃枝损,修仙之质破损,金丹难成,仙位难登;海榴棠棣根歪,成佛之因不正,舍利难成,佛果无望。桥头曲径有苍苔,冷落花园境界!都是发心有迂曲,随业发露,本性的功德难显现,总在六道轮回。

八戒道:“且叹他做甚?快干我们的买卖去来!”行者虽然感慨,却留心想起唐僧的梦来,说芭蕉树下方是井。正行处,果见一株芭蕉,生得茂盛,比众花木不同,真是:
一种灵苗秀,天生体性空。枝枝抽片纸,叶叶卷芳丛。翠缕千条细,丹心一点红。凄凉愁夜雨,憔悴怯秋风。长养元丁力,栽培造化工。缄书成妙用,挥洒有奇功。凤翎宁得似,鸾尾迥相同。薄露瀼瀼滴,轻烟淡淡笼。青阴遮户牖,碧影上帘栊。不许栖鸿雁,何堪系玉骢。霜天形槁悴,月夜色朦胧。仅可消炎暑,犹宜避日烘。愧无桃李色,冷落粉墙东。

却留心想起唐僧的梦来,说芭蕉树下方是井。唐僧的梦,指教理,有理而未证,故称作梦;芭蕉,比喻止;树,比喻建树;如何得到自性的功德?必然止有为而能达无为。果见一株芭蕉,生得茂盛,比众花木不同, 止观之道有别于其它文化。
这一段对众生自性本来清净能生万法的描写非常精彩。虽然在迷的众生,也丝毫不差。就像《华严经》云:众生本俱如来智慧徳相,皆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一种灵苗秀,天生体性空。一种灵苗,不是树苗,灵就是指活泼自在,不拘一格,因此,异常秀气,有色而性空,非种子生长所成,是天生的道体本性。枝枝抽片纸,叶叶卷芳丛。这里是指自性智慧俱足,枝枝可以造纸,叶叶有芳香,比喻内涵种种妙法。翠缕千条细,丹心一点红。自性是细微难以想象的美妙,佛家把莲花喻自性,如《观无量寿经》云:“佛告韦提希:欲观彼佛者,当起想念,于七宝地上,作莲华想。令其莲华,一一叶上,作百宝色。有八万四千脉,犹如天画。脉有八万四千光,了了分明,皆令得见。华叶小者,纵广二百五十由旬。如是莲华,具有八万四千叶。一一叶间,有百亿摩尼珠王,以为映饰。一一摩尼珠,放千光明。其光如盖,七宝合成,遍覆地上。释迦毗楞伽宝,以为其台。此莲华台,八万金刚甄叔迦宝、梵摩尼宝、妙真珠网,以为校饰。于其台上,自然而有四柱宝幢。一一宝幢,如百千万亿须弥山。幢上宝幔,如夜摩天宫。复有五百亿微妙宝珠,以为映饰。一一宝珠,有八万四千光。一一光,作八万四千异种金色。一一金色,遍其宝土,处处变化,各作异相。或为金刚台,或作真珠网,或作杂华云,于十方面,随意变现,施作佛事。是为华座想,名第七观。”从这段经文,我们可以体会这里说的千条细,而这一切都出自一心,这一心就是丹心一点红。凄凉愁夜雨,憔悴怯秋风。众生在无明中苦难重重,因此可称凄凉。愁是指期盼;雨,比喻甘露水;然而心志又是如此的憔悴,要闻法修行,却又不愿吃苦了苦,可谓怯秋风。秋风,比喻收敛种种欲望。长养元丁力,栽培造化工。应当长养真性土,所谓元丁力,元,是本元,丁是心,即把握真心的功夫,这也叫任凭心意用功夫。这句话被气功界人常常误解为东想西想就是用功夫,其实是要在放下东想西想上下功夫。养心就是栽培造化之神功。现在人不懂这些,天天乱想,造作希奇古怪而不成造化。造化与造作有本质的不同,造化是灵悟的,造作是执迷的。缄书成妙用,挥洒有奇功。有了造化工,言语之中能有妙用,而是不是世俗的思想和逻辑,比如佛家的真言和神咒,等等。凤翎宁得似,鸾尾迥相同。凤鸾都是神鸟,羽毛都非常美丽,但细细看,都是相似而不同的。觉悟之人生活在世间,似乎和凡夫一样,其实用心和受用截然不同。薄露瀼瀼滴,轻烟淡淡笼。薄露和轻烟是指看似细微的错误,但是聚积起来则效果不同。这是指凡夫取相之过,将本来清净的极乐世界转化成了污浊的娑婆世界。青阴遮户牖,碧影上帘栊。小错聚积起来,就可遮盖我们的智慧,所现的境界也不是真实,如同披上了一层帘幕一样。不许栖鸿雁,何堪系玉骢。众生的根基太薄,鸟都栖不住,怎么可以系住马呢?鸿雁,比喻发菩提心;玉骢,比喻修成正果。众生心量太小,自私自利的念头放不下,怎么可能发无上菩提心呢?霜天形槁悴,月夜色朦胧。因此在本来圆满的功德里,因心量丑陋而自惭形秽;在本来清净光明的本性上而迷闷暗昧。仅可消炎暑,犹宜避日烘。由于悟不到真谛,只可以努力做到不过于攀缘;不能够承当无量光明的大智大慧,也只能搞一点世智辨聪了。愧无桃李色,冷落粉墙东。惭愧不是证果的根器,远离自性宝刹,自然不能庄严诸佛净土了。粉,粉饰;墙东,指隐居之地。

行者道:“八戒,动手么!宝贝在芭蕉树下埋着哩。”那呆子双手举钯,筑倒了芭蕉,然后用嘴一拱,拱了有三四尺深,见一块石板盖住。呆子欢喜道:“哥呀!造化了!果有宝贝,是一片石板盖着哩!不知是坛儿盛着,是柜儿装着哩。”行者道:“你掀起来看看。”那呆子果又一嘴,拱开看处,又见有霞光灼灼,白气明明。八戒笑道:    “造化!造化!宝贝放光哩!”又近前细看时,呀!原来是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八戒道:“哥呀,你但干事,便要留根。”行者道:“我怎留根?”八戒道:“这是一眼井。你在寺里,早说是井中有宝贝,我却带将两条捆包袱的绳来,怎么作个法儿,把老猪放下去。如今空手,这里面东西,怎么得下去上来耶?”行者道:“你下去么?”八戒道:“正是要下去,只是没绳索。”行者笑道:“你脱了衣服,我与你个手段。”八戒道:“有甚么好衣服?解了这直裰子就是了。”

筑倒了芭蕉,然后用嘴一拱,拱了有三四尺深,这段故事是说修行的理与事。芭蕉树是修清静,有止观之功才能见真相。三四尺深,一是表达超越时空,时三空四;二是表示三归四依。三归,是归觉、正、净,也就是佛法僧。四依,是依法不依人、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石板盖,是指无明盖,破了这个盖覆,就可以见光明,破迷开悟见性光。拱开看处,又见有霞光灼灼,白气明明。原来是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净月之光,佛面犹如净满月。见了光,还是精修,还是用心的过程,直心作道场。你脱了衣服,我与你个手段。形式都没有意义,真正用心,心作心是。有甚么好衣服?解了这直裰子就是了。要明心见性,一切都得放下,佛法也得放下。

好大圣,把金箍棒拿出来,两头一扯,叫“长!”足有七八丈长。教:“八戒,你抱着一头儿,把你放下井去。”八戒道:“哥呀,放便放下去,若到水边,就住了罢。”行者道:“我晓得。”那呆子抱着铁棒,被行者轻轻提将起来,将他放下去。不多时,放至水边,八戒道:“到水了!”行者听见他说,却将棒往下一按。那呆子扑通的一个没头蹲,丢了铁棒,便就负水,口里哺哺的嚷道:“这天杀的!我说到水莫放,他却就把我一按!” 行者擎上棒来,笑道:“兄弟,可有宝贝么?”八戒道:“见甚么宝贝,只是一井水!”行者道:“宝贝沉在水底下哩,你下去摸一摸来。”呆子真个深知水性,却就打个猛子,淬将下去,呀!那井底深得紧!他却着实又一淬,忽睁眼见有一座牌楼,上有“水晶宫”三个字。八戒大惊道:“罢了!罢了!错走了路了!蹡下海来也!海内有个水晶宫,井里如何有之?”原来八戒不知此是井龙王的水晶宫。

好大圣,把金箍棒拿出来,两头一扯,叫“长!”足有七八丈长。指七觉支与八正道之修行方法。七觉支即:念、择法、精进、喜、轻安、定、舍等。八正道为: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这天杀的!我说到水莫放,他却就把我一按!这里有一个很深的道理,法无定法,顿悟无法。不是悟空要按下水,而是将心所法与道水相应,自然悟入。净土法门的一念乃至十念,必得往生也是此理。水晶宫,指自性理体,井龙王喻自性;海龙王喻法性。就是有人说,自性是小宇宙,一切众生的佛性是大宇宙。其实,自性和佛性是一回事,只是分合的问题,佛家讲不一不异,所谓不二法门。

八戒正叙话处,早有一个巡水的夜叉,开了门,看见他的模样,急抽身进去报道:“大王,祸事了!井上落一个长嘴大耳的和尚来了!赤淋淋的,衣服全无,还不死,逼法说话哩。”那井龙王忽闻此言,心中大惊道:“这是天蓬元帅来也。昨夜夜游神奉上敕旨,来取乌鸡国王魂灵去拜见唐僧,请齐天大圣降妖。这怕是齐天大圣、天蓬元帅来了,却不可怠慢他,快接他去也。”

这段故事看起来平常,其实理趣甚深。赤淋淋的,衣服全无,还不死,逼法说话哩。学道学什么?学与道同一个德行。道是赤淋淋的,衣服全无。世人哪个能行?要呼吸,有心跳的,在清净无为的大道之水里会憋闷死的。

那龙王整衣冠,领众水族,出门来厉声高叫道:“天蓬元帅,请里面坐。”八戒却才欢喜道:“原来是个故知。”那呆子不管好歹,径入水晶宫里。其实不知上下,赤淋淋的,就坐在上面。龙王道:“元帅,近闻你得了性命,皈依释教,保唐僧西天取经,如何得到此处?”八戒道:“正为此说,我师兄孙悟空多多拜上,着我来问你取甚么宝贝哩。”龙王道:“可怜,我这里怎么得个宝贝?比不得那江河淮济的龙王,飞腾变化,便有宝贝。我久困于此,日月且不能长见,宝贝果何自而来也?”八戒道:“不要推辞,有便拿出来罢。”龙王道:“有便有一件宝贝,只是拿不出来,就元帅亲自来看看,何如?”八戒道:“妙妙妙!须是看看来也。”

近闻你得了性命,什么叫得了性命?很多人可能没有在这里留意,这里非常重要。普通的人为什么叫失了性命呢?这是对生命来讲的,一般人都叫生命,不叫性命。性命的另一个名称是慧命,智慧的人生,就叫慧命,性命。世人醉生梦死,何来的智慧呢?元帅,这里正称本来面目,统管天河水军的元帅。皈依释教,有智慧的人,自然会皈依自性三宝。皈依自性三宝的实质是什么呢?就是向内证明自己的永恒佛性,就是这里讲的保唐僧西天取经,所以西游记是指修心了性的真实故事,完全不是什么神话小说。如何得到此处?这个重要,心王将心所送来的。其实此处有宝,学佛就是开发自性宝藏。此处,不分彼此,彼此是凡夫地,修行人心里如果有彼此,就是落边见了。龙王道:“可怜,我这里怎么得个宝贝?比不得那江、河、淮、济的龙王,飞腾变化,便有宝贝。我久困于此,日月且不能长见,宝贝果何自而来也?” 这里很精彩,理趣甚深。井水,是自家水,若不与众生之佛性道交,则性德不得尽显。所以,学佛成佛,少不了自证与他证。自证就是证自己不生不灭的本体,他证就是证自他不二。一切众生本是自心显现。内外交融,打成一片,才是真实。若自己与一切众生不能圆满合而为一,则必是魔境魔幻。为什么佛有慈悲,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是宇宙最真实的本义。魔为什么没有慈悲,他与众生有彼此之故。江、河、淮、济,乃流动之大水,即道交之德。道交,世人看上去像是飞腾变化。我久困于此,日月且不能长见,宝贝果何自而来也?唐僧是十世的罗汉,那就是小乘人的修法,不与众生打成一片。有便有一件宝贝,只是拿不出来,就元帅亲自来看看,这一句精彩!真正的宝贝是不能给人看的,须是自证自悟方能自赏。佛法不能被善根浅薄的人接受,根本原因正在于此。妙妙妙!这三个妙字实在是妙!如前所说的只这心心心是佛里的心心心一样妙,都是离四句绝百非的境界。表面上看佛法的觉悟不能拿出来给众生看,但是这正是妙道!不能拿入拿出,则不可变易,佛法因此才能永恒。既然离有、离空、离亦有亦空、离非有非空为妙,不落二边故,即有、即空、即亦有亦空、即非有非空亦妙。度一切众生而实无有众生得度者是妙。如此觉悟境界必须亲证才能体会真妙无穷。

那龙王前走,这呆子随后,转过了水晶宫殿,只见廊庑下,横躺着一个六尺长躯。龙王用手指定道:“元帅,那厢就是宝贝了。”八戒上前看了,呀!原来是个死皇帝,戴着冲天冠,穿着赭黄袍,踏着无忧履,系着蓝田带,直挺挺睡在那厢。八戒笑道:“难难难!算不得宝贝!想老猪在山为怪时,时常将此物当饭,且莫说见的多少,吃也吃够无数,那里叫做甚么宝贝!”龙王道:“元帅原来不知,他本是乌鸡国王的尸首,自到井中,我与他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你若肯驮他出去,见了齐天大圣,假有起死回生之意啊,莫说宝贝,凭你要甚么东西都有。”八戒道:“既这等说,我与你驮出去,只说把多少烧埋钱与我?”龙王道“其实无钱。”八戒道:“你好白使人?果然没钱,不驮!”龙王道:“不驮,请行。”八戒就走。龙王差两个有力量的夜叉,把尸抬将出去,送到水晶宫门外,丢在那厢,摘了辟水珠,就有水响。

那龙王前走,这呆子随后,修行是修随顺性德,凡夫的错误就是喜欢做主,反正被所知障束缚了。横躺着一个六尺长躯。对应众生六根门头。原来是个死皇帝,戴着冲天冠,穿着赭黄袍,踏着无忧履,系着蓝田带,直挺挺睡在那厢。比喻众生本具的福报,虽然死而未活,帝王之威仪不失。难难难!算不得宝贝!这三个难字与前面的妙字相呼应,因为正信难,圆解难,行证难,所以对众生而言有也等于无,。想老猪在山为怪时,时常将此物当饭,众生在凡夫地总是自食功德,损伤福慧算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见,圣贤享受的正是凡夫要堪忍的,众生岂不冤枉受苦吗?他本是乌鸡国王的尸首,自到井中,我与他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你若肯驮他出去,见了齐天大圣,假有起死回生之意啊,莫说宝贝,凭你要甚么东西都有。这里味道很长,一是定颜珠,自性里面,一切法究竟坚固,自然不生不灭。只是凡夫不会用心,这个宝贝不起作用,如果心与性相通,自然就是要啥有啥了,所以,乌鸡国王要与大圣联手才行。但是如果我们是以有所得的心来修道,那一定是没有办法入道,道对凡夫而言,就像是死水尸首一样,不得受用。凡夫的心时时不同,因此事事都在变易,不得定颜珠的作用,因此凡夫才有生老病死苦。八戒道:“既这等说,我与你驮出去,只说把多少烧埋钱与我?”龙王道“其实无钱。”修行不能为了名闻利养,只是发露自己的菩提心,是菩提心能利益一切众生。龙王差两个有力量的夜叉,这就是因和果相续的两个有力量夜叉。因果之力太大了,有谁能违背?摘了辟水珠,就有水响,既然明白了因果的道理,则能在生活中观察到一切事物皆不离因果,菩提心不离世间法,如果菩提心与世间法不是融合的,则佛菩萨帮助不了一切众生了。

八戒急回头看,不见水晶宫门,一把摸着那皇帝的尸首,慌得他脚软筋麻,撺出水面,扳着井墙,叫道:“师兄!伸下棒来救我一救!”行者道:“可有宝贝么?”八戒道:“那里有!只是水底下有一个井龙王,教我驮死人,我不曾驮,他就把我送出门来,就不见那水晶宫了,只摸着那个尸首,唬得我手软筋麻,挣搓不动了!哥呀!好歹救我救儿!”行者道:“那个就是宝贝,如何不驮上来?”八戒道:“知他死了多少时了,我驮他怎的?”行者道:“你不驮,我回去耶。”八戒道:“你回那里去?”行者道:“我回寺中,同师父睡觉去。”八戒道:“我就不去了?”行者道:“你爬得上来,便带你去,爬不上来,便罢。”八戒慌了:“怎生爬得动!你想,城墙也难上,这井肚子大,口儿小,壁陡的圈墙,又是几年不曾打水的井,团团都长的是苔痕,好不滑也,教我怎爬?哥哥,不要失了兄弟们和气,等我驮上来罢。” 行者道:“正是,快快驮上来,我同你回去睡觉。”那呆子又一个猛子,淬将下去,摸着尸首,拽过来,背在身上,撺出水面,扶井墙道:“哥哥,驮上来了。”那行者睁睛看处,真个的背在身上,却才把金箍棒伸下井底,那呆子着了恼的人,张开口,咬着铁棒,被行者轻轻的提将出来。

八戒急回头看,不见水晶宫门,因为八戒的念头错误,离开理体,已经不见了水晶宫。一把摸着那皇帝的尸首,慌得他脚软筋麻,一切法本来平等的,对觉悟者来说一切都是法喜充满的,对迷惑者来说一切都是生活中的障碍。行者道:“你不驮,我回去耶。”戒行就是要达理,如果不为达理,这个用心就不真,那么真心和佛性都等于在寺里睡觉了。而且,出不了自我的束缚,所谓缚地凡夫,出不了这个井。非得用七觉八正才能出离烦恼才行。团团都长的是苔痕,好不滑也,教我怎爬?若把《西游记》当神话小说,这些地方就会看不懂,感觉小说没有逻辑性。八戒是天篷元帅,是有神通的,可以在天上打斗,飞行自在,怎么可能在水进里却因为墙壁湿滑而受困呢?其实,这些都是因为修行的原理而变化成的小说体裁而已。那呆子着了恼的人,张开口,咬着铁棒,被行者轻轻的提将出来。心心所合一与真实作用咬合在起,可以轻松地改变境界。佛家说:“制心一处,无事不办。”

八戒将尸放下,捞过衣服穿了。行者看时,那皇帝容颜依旧,似生时未改分毫。行者道:“兄弟啊,这人死了三年,怎么还容颜不坏?”八戒道:“你不知之,这井龙王对我说,他使了定颜珠定住了,尸首未曾坏得。”行者道:“造化!造化!一则是他的冤仇未报,二来该我们成功,兄弟快把他驮了去。” 八戒道:“驮往那里去?”行者道:“驮了去见师父。”八戒口中作念道:“怎的起!怎的起!好好睡觉的人,被这猢狲花言巧语,哄我教做甚么买卖,如今却干这等事,教我驮死人!驮着他,腌脏臭水淋将下来,污了衣服,没人与我浆洗。上面有几个补丁,天阴发潮,如何穿么?”行者道:“你只管驮了去,到寺里,我与你换衣服。”八戒道:“不羞!连你穿的也没有,又替我换!” 行者道:“这般弄嘴,便不驮罢!”八戒道:“不驮!”“便伸过孤拐来,打二十棒!”八戒慌了道:“哥哥,那棒子重,若是打上二十,我与这皇帝一般了。”行者道:“怕打时,趁早儿驮着走路!”八戒果然怕打,没好气把尸首拽将过来,背在身上,拽步出园就走。

被这猢狲花言巧语,哄我教做甚么买卖,求道学佛,就是背作这个使命,背到哪里?就见到佛性,唐僧喻自性。众生都是被哄着修行的,所谓“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这都是众生障深慧浅,只能方便引导,令众生受益之后,激发出修行的坚定志愿。行者道:“你只管驮了去,到寺里,我与你换衣服。”修行是只管努力耕耘,功到自然成。八戒道:“不羞!连你穿的也没有,又替我换!”一修一切修,一转一切转。八戒只是不明白大道之理,因此对修行常常没有信心。行者道:“怕打时,趁早儿驮着走路!”这就是修行上常讲的,要让心王做得了主,不要颠倒了用心。   

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就是一阵狂风,把八戒撮出皇宫内院,躲离了城池,息了风头,二人落地,徐徐却走将来。那呆子心中暗恼,算计要报恨行者道:“这猴子捉弄我,我到寺里也捉弄他捉弄,撺唆师父,只说他医得活;医不活,教师父念《紧箍儿咒》,把这猴子的脑浆勒出来,方趁我心!”走着路,再再寻思道:“不好!不好!若教他医人,却是容易:他去阎王家讨将魂灵儿来,就医活了。只说不许赴阴司,阳世间就能医活,这法儿才好。”

念声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就是一阵狂风,把八戒撮出皇宫内院,这里指风遁之法,制心一处,则能成就此法。只说不许赴阴司,阳世间就能医活,这法儿才好。这一段道理很深,也是佛法的究竟处。说的是即身成佛的事,不是死了去投胎,要这阳世间活人。往生西方也就是这个道理,是活着往生,不能死了,死了去了中阴,就不叫即身成佛了。

说不了,却到了山门前,径直进去,将尸首丢在那禅堂门前,道:“师父,起来看邪。”那唐僧睡不着,正与沙僧讲行者哄了八戒去久不回之事,忽听得他来叫了一声,唐僧连忙起身道:“徒弟,看甚么?”八戒道:“行者的外公,教老猪驮将来了。”行者道:“你这馕糟的呆子!我那里有甚么外公?”八戒道:“哥,不是你外公,却教老猪驮他来怎么?也不知费了多少力了!”

行者的外公,教老猪驮将来了。皇帝和皇后分别代表所修之道的阳和阴,分别代表相用与体性;现在尚在未觉之状的相用,岂不是心的外公吗?我那里有甚么外公?无明之境界本来没有,如《心经》中开示:“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却教老猪驮他来怎么?也不知费了多少力了!虽然一切法没有自性,毕竟空不可得,但是众生哪个不为此妄想纷飞,并受尽磨难?!

那唐僧与沙僧开门看处,那皇帝容颜未改,似活的一般。长老忽然惨凄道:“陛下,你不知那世里冤家,今生遇着他,暗丧其身,抛妻别子,致令文武不知,多官不晓!可怜你妻子昏蒙,谁曾见焚香献茶?”忽失声泪如雨下。八戒笑道:“师父,他死了可干你事?又不是你家父祖,哭他怎的!”三藏道:“徒弟啊,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你怎的这等心硬?”八戒道:“不是心硬,师兄和我说来,他能医得活。若是医不活,我也不驮他来了。”那长老原来是一头水的,被那呆子摇动了,也便就叫:“悟空,若果有手段医活这个皇帝,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等也强似灵山拜佛。”行者道:“师父,你怎么信这呆子乱谈!人若死了,或三七五七,尽七七日,受满了阳间罪过,就转生去了,如今已死三年,如何救得!” 三藏闻其言道:“也罢了。”八戒苦恨不息道:“师父,你莫被他瞒了,他有些夹脑风。你只念念那话儿,管他还你一个活人。”真个唐僧就念《紧箍儿咒》,勒得那猴子眼胀头疼。

“陛下,你不知那世里冤家,今生遇着他,暗丧其身,抛妻别子,致令文武不知,多官不晓!可怜你妻子昏蒙,谁曾见焚香献茶?”忽失声泪如雨下。这些话都是觉悟者的心声,众生冤枉受苦,皆因不了解自性的功德利益之事。师兄和我说来,他能医得活。心为根本,能转迷为悟,转识成智。正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等也强似灵山拜佛。这是学佛成佛的根本,为就一切众生出离苦难,为令众生离生死苦海。世界唯一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文化,是佛家文化,也是世间众生的究竟福音。人若死了,或三七五七,尽七七日,受满了阳间罪过,就转生去了,如今已死三年,如何救得!这里有很重要的关于生死的知识,世人都应当知道死后的事。死,并不是一切皆无,而是有一个觉知转换的过程。了解这些知识可以为自己的亲人行善,减少临终的痛苦。吴承恩先生非常了不起,把事情说得很到位,死后的痛苦时间,与阳间罪过有关。受满方得转生。可见,我们日常生活中,造不造业很重要,所谓“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这个业,往往以七天为一个周期,七个七天为大周期。苦不堪言,多了解死亡的痛苦,对我们生活的很重要的指导意思。也会增加我们行善的决心,中国汉字里有一个“怕”字。心明白就是怕,世上那些敢做种种罪恶的人,不知道怕就是因为他们无知。真正明了这里的理和事,谁敢胡作非为?也是因为是受阳罪,死了之后,尽量不要动这个阳尸,死者很痛苦。不要急着净身,换衣之类,那是令死者极端痛苦的行为。你只念念那话儿,管他还你一个活人。修行就是在生死关头起作用,如果佛法不能令众生起死回生,则十方诸佛都妄语了。因此,修行之难就是难在生死关头失去了信心和信念,诚如《阿弥陀经》所说:“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真个唐僧就念《紧箍儿咒》,勒得那猴子眼胀头疼。近代佛门大德印光大师说:“但将一个死字,贴到额头上。”佛门早晚课诵中常念:“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大众当勤精进,如救头燃,但念无常,慎勿放逸。”众生若将生死大事当着头上的紧箍咒,了生脱死必定有期可遇了。

毕竟不知怎生医救,且听下回分解。

唐僧有救生的慈悲如何不念,到底是如何活人的方法,作者自然要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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