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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向百姓敞开的衙门

城隍:向百姓敞开的衙门

2010-12-09 17:42 《中华遗产》2010年12月 
撰文/黄增

    “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正如这幅上海城隍庙外的对联上所言,城隍神千百年来一直带给人们种瓜必得瓜、报应不会爽的心理慰藉。摄影/郭敬文



  星罗棋布的城隍庙系统像一张巨大的网,其结点遍布华夏大地的每个府县城池。世世代代的人们相信城隍神能保城护民,安生恤死。每年的城隍巡游和庙会,曾经是无数中国城镇里最热闹盛大的公共活动。千百年来城隍信仰的源起和流转,也折射着中国社会的风云变迁。
  7月的安阳,到处好似流动着烈火,中午的街道静静地忍受着烈日的炙烤,人人都躲在家里午睡,我却不得不陪着外地来的朋友寻访古迹。汗流浃背地穿过店铺林立的鼓楼东街,拐进民俗博物馆,这趟苦差终于在她的一声尖叫里使我提起了精神:“好多蒲团!”我回神一看,她钻到旁边的一个厅堂里,正兴奋地拍照。
  “这间房子里为何有这么多蒲团?前面那两位神仙是谁?”也难怪她惊奇,这民俗博物馆是以前的城隍庙,改庙为馆之后,本地人就在旁边设了这个厅堂,堂上供奉的是安阳城隍爷爷和城隍奶奶,每到初一十五,许愿的、还愿的善男信女云集,那些蒲团就是他们跪拜所用。安阳城隍庙原名彰德府城隍庙、威灵公庙,一直以“灵验”闻名,据说这一个小小的私庙厅堂,一年的香火钱就能收到好几百万。
  听我这么一说,她越发来了兴致,“城隍很灵验吗?别的地方也有城隍吗?”这可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城隍爷的那些事儿,还得从南北朝说起。


    大多数城隍庙与这座河北承德的都城隍庙一样,前有正殿、后有寝殿。正殿一般是城隍爷的“办公室”,寝殿则是城隍奶奶接待十里八乡妇女们的场所,求姻缘、求子嗣,她们都可以在这里祈求城隍奶奶的庇佑和救助。摄影/王凯




  谁“发明”的城隍:神仙守城的传说与城镇共同体的兴起

  公元555年,南北朝政权交战正酣。南梁的水陆大军围困了北齐重镇郢城(今河南省信阳市南)。为了逼迫郢城投降,梁军将大批荻草扎成的草排放入通往郢城的河中。绵延数里的草排阻塞了河面,郢城的对外通讯和补给都被切断,人心惶惶,危在旦夕。这时,郢城守将慕容俨听说城中有座城隍祠,祠中供奉的城隍神向来灵验,在百姓中卓有威望。为了安抚军民,慕容俨率领众人前往城隍祠祈祷,请求保佑。不久,郢城外“冲风(xū)起,惊涛涌激”,将河道中壅塞的草排吹得无影无踪。梁军仍不罢休,又用铁链封锁了河面。慕容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次率众向城隍神祈祷。当天夜里,风浪大作,连续三次将梁军的铁链工事冲垮。郢都军民认为这是城隍神以神力相助,士气大振。他们在慕容俨的指挥下与敌兵奋战,通宵达旦,终于将梁军击退。
  来自《北齐书·慕容俨传》的这则惊险片段,是正史中对城隍神的最早确切记载。城隍一词的原意,是一座城市的城墙和护城沟。城隍神,顾名思义,也就是城池的守护神。他的职责,便是庇佑所在地的民众免受战乱、洪涝和瘟疫的侵扰。而城隍神一经出现,就在百姓生活中扮演了重要地位。
  但为什么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出现对城隍神的确切记载呢?这就要说到信仰变迁和社会发展的关系。
  中国人自上古时期就有祭祀天地山川和宗族祖先的传统。天地、风云、雷雨、山川,是人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宗族祖先,则是由血缘联结在一起的同一个部落或家族的共同起源和象征。某种意义上,天地崇拜和祖先崇拜是古代信仰中最早出现的两极。天地至公无私、无所不在,是所有生命所共有的。祖先崇拜则以部落、家族为载体,在小小的血缘范围里扮演着凝聚血脉,传承记忆的功能。
  不过,城隍神却并不属于这两极。它所护佑的范围—城池,是介于宏观的天地和微观的家族之间的一个中等大小的社群共同体。一方面,相对于无限延展的天地,城镇是一个独立有限的区域,它通过城墙等设施和周遭隔开。天地无情,城隍却是有职责有“私情”的;它的“私情”就是保护城中人民,在面临其他地区的侵略之时保城卫民,在面临自然天灾的时候祛灾除患。另一方面,相对于蜂巢蚁穴般靠血缘聚集的家族,城镇则是一个所有居住者共同参与共同生活的公共空间。在这个意义上,城隍又是公平无私的,它所庇佑的是整个城市的公正和安康,而不是某个特定家族的发达。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城隍信仰在中国文化中出现较晚,但却逐渐兴旺、后来居上的原因。城隍信仰依赖于城镇的普遍成熟和发达,故而它的出现晚于天地和祖先崇拜。但随着水旱战乱和社会变迁,各色人口越来越倾向于混居杂处,组成一座座介于天地国家和宗亲家族之间的城镇共同体,城隍这个城池的守护神也就应运而生,并随着城镇的繁荣而愈加兴旺。 (撰文/黄增 节选自《中华遗产》2010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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