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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江]从“虎穴仙女之地”到关角西王母石室

[曾江]从“虎穴仙女之地”到关角西王母石室

中新网 2011年08月23日 16:26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青藏高原东北边缘地带是多民族和谐共处、多元文化共融的地区。西王母、二郎神与贡曼杰姆、格萨尔等神祇间存在交融、渗透,有的甚至可能是同一个形象在不同民族中的不同表述。

  “虎穴仙女之地”郎木寺

  “郎木寺的全称‘达仓郎木’在藏语是‘虎穴仙女’的意思。”甘肃省藏学研究所所长丹曲告诉记者。这个解释令人意外而惊诧。

  7月中旬,记者在甘肃省藏学研究所杨才让塔、张吉会两位藏族学者的陪同下,从夏河县出发,一路穿越甘南大草原,来到川甘青三省交界的甘肃省碌曲县郎木寺。这里有两个藏传佛教名寺:甘肃的达仓郎木寺、四川的格尔底寺。


  从达仓郎木寺俯瞰县城,大山崔嵬、山清水秀,山谷中的小镇群山环抱,金瓦璀璨,白塔庄严。在这个三省之间的偏僻之地,有大量到此游历的外国人,人数甚至可能超过甘南的中心大寺拉卜楞寺。“民国时候,有个传教士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他回欧洲后撰写的书,使郎木寺在国外很有名。”张吉会对记者解释道。

  郎木寺镇是长江流域插入黄河流域的一个触角,流经郎木寺的白龙江是长江支流嘉陵江的正源,“虎穴”流出的泉水据说就是江水的源头;而北边的碌曲和南边的黑河都是黄河的支流,在郎木寺西边50多公里的玛曲县,黄河在阿尼玛卿山东端以180度拐弯流过,形成著名的九曲黄河第一湾。

  阿尼玛卿山是昆仑山的东延山脉,是整个藏区著名的大神山。在格萨尔传说中,阿尼玛卿山是格萨尔所在的神山,被称为战神之山。

  关于“虎穴仙女”的来历,根据当地资料,有位大师(有的说是莲花生)在这里的一个洞穴中修行,从中跳出一只老虎,被大师教化,后变为仙女。有的资料说,最初在这里居住的,是以虎为图腾的西王母部落。

  但上述材料都是非正式的汉语文本,很难确定是否反映了当地藏族传说的原始面貌。在藏传佛教传入以前,这里是否有更多关于“虎穴仙女”的传说和遗存,“虎穴仙女”是否与西王母有关,由于资料缺乏,无法判断,有待进一步挖掘材料进行研究。

  贡曼杰姆和西王母

  西北民族大学格萨尔研究院副院长岗·坚赞才让告诉记者,“虎穴仙女”和西王母的关系也许不大,但根据他的研究,藏族崇拜的女神中确有一位与汉族的西王母有密切关联。

  研究《格萨尔》多年的岗·坚赞才让认为,藏族信仰的贡曼杰姆女神就是汉族的西王母。在格萨尔传说中,贡曼杰姆、梵天王、莲花生三位大神对格萨尔一生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每当他遇到困难、难以选择时,贡曼杰姆等大神就会亲自或派人前往指点。

  岗·坚赞才让告诉记者,经过比较研究,他认为,从名称、居住地、外形等来看,贡曼杰姆和西王母来源于我国上古同一个历史人物原型。如贡曼杰姆的居住地,在各个版本的格萨尔传说中大体一致。《门岭篇》说,“若是不认识我是谁,在藏汉两地边界处,东北方木里碧湖里,是三有世间一主母,是格萨尔的保护神”。又说,“汉藏两地边界处,阿斯白岩石洞中”。在古藏语里,青海湖有个名称叫“赤雪杰姆”,意思是“万户消失的女神王”或“拥有万帐庶民的王母”。关于贡曼杰姆的形象,《取宝篇》有这样的描写:“居住在西北方沐里灵魂湖的姑母贡曼杰姆,身披珠饰丝绸衫,手持彩箭和长寿宝瓶,胯下骑着白狮子, 有十万预言空行母陪伴,逶迤来到格萨尔寝宫上空,站在一弯彩虹中间,用蜜蜂细微曲调唱道。”这些都与居于青海湖的西王母有相似的地方。从藏汉民间普遍信奉西王母或者贡曼杰姆,可以窥见藏汉民族民俗文化交流历史之悠久。

  “在青海湖边是否有崇拜贡曼杰姆女神的地方?”记者问道。“当然,在青海湖北岸的刚察县就有。”岗·坚赞才让说。

  关角西王母石室的格萨尔和二郎神

  从刚察县到天峻县的青海湖岸一带,有大量与格萨尔相关的传说和遗迹。而传说中的天峻县西王母石室在青海湖西岸的关角乡。

  藏族学者阿顿·华多太是天峻“西王母石室说”最严厉的批评者。当地藏族一直称这里为“关角智合崆”,“关角”是藏语“甘珠儿”的音译,意思是经文,“智合崆”是岩洞。根据当地藏族传说,这里与格萨尔传说有关,是格萨尔为一位战死的大将诵经之地。“二郎洞”这一名字是新中国成立后铁道兵在施工时命名的,由此造成了文化内涵的变形,又由二郎神衍生到西王母,更加扑朔迷离。华多太认为,“二郎”是藏语发音“阿郎”,而“阿郎”是“郎(岭)·格萨尔” 的简称。

  华多太的质疑值得重视,但仍须继续讨论。据青海文物考古研究所卢耀光的文章,民国时期的《西宁府续志》卷一地理志就有记载,“二郎洞在城西二百余里,青海地界。洞中方石屹立,有一石桌,置石子数十,如棋子然”。可见“二郎洞”这个名字至迟在民国就已出现。

  关角建筑遗址的规模和采集到的瓦当也不容忽视,有必要弄清这究竟是哪个时期、什么文化内涵的建筑。

  至于格萨尔和二郎神的关系,应该看到,在青藏高原东北边缘地区,藏汉等各民族的民俗文化融合非常复杂,学者们对此做了不少研究。以二郎神为例,在黄河南岸的临夏,二郎神还是汉族形象;渡过黄河后,在对岸民和三川地区土族的二郎神庙中,二郎神像没有第三只眼,完全是格萨尔王的形象;溯黄河而上,到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这里的土族供奉的二郎神形象有的已经格萨尔化了,有的则还有第三只眼;而黄水北岸的互助县土族基本不信仰二郎神。

  西王母、二郎神这些汉地神祇和贡曼杰姆、格萨尔这些藏区神祇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甚至可能互相改造,重塑变形,哪些是同一个形象的不同表述或是由同一个历史原型发展而来,哪些是不同形象的互相渗透,都值得继续研究。曾江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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