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着胆子唱下去
──记随州皮影艺人严开友
作者：张先富 韩铁流
文化传播网 2009-09-13 07:37
今年7月以来，在鄂东北随州市的神农公园又添一道别致“景色”，那就是每周三、六晚演出的皮影戏。日前，笔者在这里平生第一次观看了皮影戏。在浑厚的唱腔、激越的锣鼓、清脆的唢呐声中，各种人物造型在皮影艺人双手舞弄下，在白色的幕布上时而腾空，时而起舞，博得观众的阵阵喝彩。
含辛茹苦 拜师艺成
这位身怀绝技的皮影艺人名叫严开友，今年53岁，从艺却已37个春秋。
“我开始学艺的时候，师傅对我说，随州皮影的雕绘、唱腔分为北、南两路。北路皮影由枣阳和河南桐柏等地传入，南路皮影由孝感、云梦等地传入。我们的皮影戏班属于北路，戏班里大多是万店镇人，师承传接已有上百年的历史，1972年我拜师于王明洋，成为第6代传人。”
严开友从18岁时拜师学艺到后来走南闯北表演皮影戏，转眼30多年过去了，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上世纪70年代是靠挣工分糊口，在生产队唱皮影戏可以多挣工分。父亲为了让我将来好养家糊口，就把我带到王明洋老师的家里，说了一番好话，王老师才答应将我收留下来。刚开始演出的时候, 我坐在后排吹唢呐, 看师傅掌签时的动作要领, 听师傅唱, 模仿他的发声和变音的规律。一出戏里有时一下子会有六七个人出场, 这样我也跟着变六七种音，比如大胡子说话是虎音，恶狠狠的;军师说话是鼻音，有些深思熟虑的味道;小生说话是平音，文绉绉的……刚开始的时候常常发音不准，特别是一种女腔音怎么也变不出来。于是每天早上起来，我就喝上一两杯水清清嗓子，把嗓子逼窄，然后学着去唱一些女歌手唱的歌曲，一个多月后终于别过来了。”
“到后来，师傅让我‘递人’，就是每当师傅手上人物的戏演完后，我就得把下一个出场人物递到师傅手上，这样更能够熟悉剧情。有一次精力不集中，结果师傅的一场戏唱完了，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不假思索地递了一个‘人子’上去，师傅气得把递过去的‘人子’往上一扔，白幕上的一个‘人子’就从空中飞过去了，台下爆笑，都说‘徒弟走神把人子递错了’。演出结束时，师傅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走神了。”
“跟师傅学了一年多的戏后，有一次戏唱到中途，师傅跟我说他唱累了，想让我把戏接下去，他来递‘人子’。师傅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情有些复杂，因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露一手了，可是心里更多的是没有底。第一次唱戏没有经验，发音没有师傅那样标准，人物出场以及表演动作也不是很流畅，师傅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旁边提醒我一下，到了后来他再也忍不住，被我气跑了，可是我还得壮着胆子继续唱下去，观众还等着看呢。”
经过师傅的言传身教和自己的刻苦磨练，两年之后，严开友终于可以单独表演了。
精制皮影 探索演技
皮影戏虽然规模不大，故事情节大多也不复杂，但从制作皮影到表演皮影戏，需要掌握许多专业技巧和过硬的基本功。
表演皮影戏首先要制作皮影，即“人子”，其制作过程既精细又复杂：先将羊皮、驴皮或其他兽皮的毛、血去净，经药物处理，使皮革变薄，呈半透明状，涂上桐油，然后把皮革镂刻成所需的人物形象;皮人的头、四肢、躯干等各自独立，而又用线连成一体，分别以连杠由演员操纵，令其活动。皮人涂有各种颜色，表达人物的善恶美丑，绘画也有一定的讲究，女性发饰及衣饰多以凤、花、草、云等纹样为图案，男性则多用龙、虎、水、云等纹样。人物造型与戏剧人物一样，生、旦、净、丑角色齐全，制成的皮影高的达55厘米，矮的仅有10厘米左右。
在白色的幕幔上，皮影通过艺人的操纵，不仅能表现人间悲欢离合，还能演出沙场上金戈铁马的交兵和天神佛魔千变万幻的场景。早在宋代，皮影戏“一口叙述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的形式已臻完善。清代康熙、雍正年间，影人的操纵方法还是以八根丝线系之，类似操纵木偶戏。现代操纵影人，各省有各省的拿法，各地有各地的耍法，但基本上是一根颈条，两根手条，已不用八根丝线了。
影人有不同的人物类型，需要有不同的操纵方法。如表演《升帐点兵》，“穆桂英出场风摆柳，升帐亮相身一扭，单脚一抬回身走，坐在帐上威风抖。”对不同的旦角，亦有不同的要求：“正小两手交，姑娘目下瞧，武旦风摆柳，花小手掐腰。”正小就是青衣，姑娘指闺门旦，花小即花旦或花衫。大奸面出场的影人则是“一步两摇，眼睛上瞧，出场踏板，抖袖挺腰”。表演武生的基本方法则是：“轻比鸿毛还轻，重比泰山还重，立如亭亭玉树，走如风吹落叶。”
推陈出新 活跃民间
严开友的皮影戏班子成员平常在家操持农活，有人请戏时外出表演，其活动范围主要在曾都区的北部和随县中部及广水市西北部，尤其是在曾都区的万店和随县的高城等乡镇有一批捧客。
万店镇居民戢祥兵家就多次请过严开友皮影戏班子，他说，皮影戏一开演，“人子”动起来，严师傅唱起来，锣鼓家什响起来，邻里乡亲、亲戚朋友凑在一起，高高兴兴，喜庆吉祥，而且花钱不多，比放电影还有人气。
唢呐手蒋新远说，过去有个迷信说法：皮影的“人子”都是“上神”，主家花几百块钱一下子请来几十个“神仙”进门，添喜气除秽气，能保佑孩子健康成才，老人长寿。所以，主家请皮影班子主要是为孩子做“三朝”、过十岁，年轻人结婚，老人做寿等等;近几年，有的店家开业庆典也请我们去表演皮影戏，图的是个吉利和热闹。
像大多数传统民间艺术一样，皮影戏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狭窄。为拓展演出市场，严开友等人将一些现实题材编成四句八板演唱，给皮影戏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在继续表演《隋唐英雄传》、《薛仁贵征东》、《响马传》、《七剑十三侠》等传统剧目的同时，结合当前生活实际，创编了《劝君戒赌》、《老来难》、《如今社会怪事多》等现代皮影戏，还创造出百余首小曲、顺口溜，吸引了很多的观众。严开友说，今年以来，他们每个月有10多场演出，每人有几百块钱的收入，从7月初开始还可以每星期固定在神农公园演出两场。
前些年，严开友最担心的是后继无人，如今，他总算舒了一口气。长子严贵贤、次子严宝贤通过他的悉心传教，已能够单独演出。去年，他在乡镇表演时，一位18岁的女孩主动拜严开友为师，前不久，她考入大学深造，临走时对严开友说：我永远是你的学生。今年4月初，严开友花一万余元从外地购回了20多个牛皮新“人子”，他期待着这门艺术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