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涨水 乡村记忆之38
大河涨水 乡村记忆之38
雨丝如织，河边迷蒙，这种天气是没法做活儿，就有蓑衣斗笠一溜儿排在河边，清清的河水渐渐混入缕缕丝丝的黄流，染色样把河水由清浅澄澈变成淡淡的黄，一根两枝树杆杂草漂下，河水中的黄渐渐浓厚，鱼儿跳出水面，直往河边窜呢。蓑有斗笠们时时扬起钓竿，一发银白跳动在空中，一团墨黑扭曲着，在河边青草皮上翻转，最终还是被两手捉住，放入鱼篓里。口大而宽颈细长，腹部是一个鼓鼓地圆形，里面放上十几斤，也不显眼的。麻绳长长的栓在脚下，篓底放在河水里，激烈挣扎的鱼们，把竹篓晃荡得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安稳的呆在里面了。
这样的天气，在夏季是必然的，河水一点点漫延，由远及近，沾湿了鞋底，漫过鞋面，河水又涨了几分啦。斗笠们稍稍挪后几步，竹林马扎深深地钻入河边石子间，形成四个小孔，再次稳稳当当地扔下鱼钓。龙王庙处的木板桥，三四寸厚两尺多宽的桥板，由菜园子这边延伸到龙王井巷道处，依然稳定如山，粗大的桥架，高木四柱墩子，连一丝晃动的样子也没有的。只是河水却愈发大了，又一点点的向南侧河床漫过。
天边飘过一朵黑云，如扯面拉丝样，带动一片片乌云，天色暗了下来，雨丝愈发密集，一粒粒雨点急促地敲打着，河面上溅起一朵朵小花，河堤上一层蒙蒙薄雾，淡淡地，四散弥漫着，远处的房屋顶上，如同盖上一层白雾层。河水急而岸边缓，鱼儿活跃地带，正是这样的交界处呢。队长吆喝声忽然响起，大雨不停，得折桥板啦，队上男人都来哟，一人十二分工，快点折桥板，河水涨大啦。女劳力，即使最强壮的，做活赛过男人的，也只能记八分工，普通的妇女就是六分区。男劳力十分，身体略微瘦弱，做活儿差得远的，就是八分工。只有挑大粪时，最壮健的男人，才记十二分工。现在折桥，不论大小，只要是男人，都记十二分工。最低年景，是一个劳动日，十分工，9分钱的，最高时，似乎是2角6分钱。十二分工，就是1角1分钱或3角一分钱呢。几个钓鱼的年青男人，招呼一声，看好的竿啊，跑到桥板那头去了。旁边的老人，多半是自己的父亲叔伯，年纪大不能抢背桥板的，毕竟一尺宽三四寸厚两三丈长呢，那也是几百斤重的，老人是难以承受的。只是几分钟或十几分钟，就挣到一天多的劳动日，谁个不去？菜园子家家推开大门，赤着精光的上身，肩上搭一条破旧的手巾，跑着来到桥边。邻近菜园子这一端，河床正间处，桥板形成一个斜斜的坡面，河水淹过桥板，几个从城里回家的人急忙跑过，连鞋窜过来，要折除桥了，再晚一点，得远远的绕道，从跃进桥，东边得十几里路，再不就是高桥，也是十几里的。河水漫过桥板第二块了，两块桥板相夹处的桥墩，依旧稳稳当当的，连一丝晃荡也没有生。
早些年，队上的桥板薄一些，窄一些，桥墩细一些矮一些，只要河水漫过桥面时，两板相连处有抓钉相扣，深深的扎入木板里，不能晃动外，靠近河岸边的桥板，斜斜随水流拖动着，从县城里回来社员，走到桥头后，只好跳下水了。一次涨大水把桥冲走大半，连桥墩带桥板，一串串冲撞河堤两岸，散架后大半桥板不知所终。那年后，队上狠狠心，投入大笔钱财，购回这种最厚重牢实的桥板了。只是拆除桥板也艰难些，最少得两个大小伙子，才抬得动它，多数得三四个人，一边两个人奔跑着抢路上河堤。河水漫过第三块板，淹没了第二个桥墩了，第一块桥板，靠近菜园子这边的，微微晃动着，最终轻轻的漂浮在水面。扳手钉锤挑动两块桥块间的抓钉，如U形尖锐的扎入板内，在挑动中跳出板肉，三四个男人，吆喝一声，抬动桥板，丢在河岸边，再次拆除第二块桥板，两个男人轻松的拿开第一个桥墩了。慢一慢，等我过河了再折，一个妇女，从龙王井边阶梯高声喊叫着，河水依旧缓慢的淹过河边青草皮，眼看着一寸一寸的前进。蛮子，队上力气最大的小伙子，伸手接过女子，转背托起她屁股，几步抢到河边，放下后又窜入河水里，折除桥板了。那位女子脸红红的谢过，走开了。蛮子不知道，几年后，这位女子打听到他的名字，说是要嫁给他，菜园子是一个最让周围公社眼红的地带呢。只是听说过一段这样的故事，不知后来详细情况如何，那女子嫁到哪里了。或者蛮子曾经背过一位女子，而另一个听说这样的故事，找借口认识他，三五个小伙子看电影，两三个姑娘陪同，三谈四聊五拉手，最终嫁给了菜园子某人？
那年的雨水特别足，从8月份下到10月分，两个个多月的雨呢。稻谷生芽，苞谷“青风”霉烂，1975年啦。河水很快涨到河堤边，护河堤柳一株株倒下，一阵浊混的泥水窜起，眼看河水一点点上涨，小河里的水已经满架，跟大河里的水一样混浊不堪，斗笠们早早的退在河堤上，急浪翻卷，却没有谁个在钓鱼了。这样的急水里，时时跳起大鱼，银亮的身子耀人眼目，可不是钓鱼的好地方啊。河水从河堤青石条的缝隙里漫过，一股股水箭样的射出，堤内的菜园子，梨树苹果树浸泡在水里，一片泽国，河水依旧一点点向南延伸着。再南侧那是横穿菜园子五个生产队的大路，路南全是住家户了。队长又招呼，在河堤上吆喝着，你，你，你，这几户都是低洼处盖房的，只有几步远就是河水啦，先把值钱的东西搬到队屋里，你，你，你，又点了几家的名，准备搬家，水快到了你家时再动手。谁个会呆呆的等着水大再搬家庭呢。被点名的几户，转身招架会计保管，接过队长手上钥匙，那可是一锁三孔的保险锁呢。
轰，河对岸龙王庙处，西门外旧城西南角，伸出河面的一个尖台，古时祭祀龙王的站台，倒塌了。石块纷纷扬扬滑落在河水里，露出狰狞的爪牙来。河堤上又一群人散开，其中之一是我，那天傍晚，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听到一点什么声响。
河水就停留在距离我产屋墙基三步远的地方，雨变小了，没有停。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乡村记忆之八 榆钱儿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
乡村记忆之十 小河沟
乡村记忆之11 拾麦穗
乡村记忆之12 守青
乡村记忆之13 晒场
乡村记忆之14 露天电影
乡村记忆之15 队屋屋基下
乡村记忆之16 队屋二楼
乡村记忆之17 折杨柳
乡村记忆之18 捉知了
乡村记忆之19 河堤
乡村记忆之20 梨园
乡村记忆之21 自留地
乡村记忆之22 同桌1
乡村记忆之23 赤脚板
乡村记忆之24 十月初一
乡村记忆之25 茅草棚
乡村记忆之26 同桌2
乡村记忆之27 算盘珠
乡村记忆之28 砍柴禾
乡村记忆之29 古墓葬群
乡村记忆之30 眼泪
乡村记忆之31 毁果园
乡村记忆之32 黄家滩
乡村记忆之33 江西馆
乡村记忆之34 郭家梁子
乡村记忆之35 艾蒿
乡村记忆之36 篦子
乡村记忆之37 棕叶蓑衣桐油伞
乡村记忆之38 大河涨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