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鲍辛格”的学术位置
鲍辛格此书,正如户老所言,的确是国际民俗学界的经典文献,但是,它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1961年)被出版之后,并没有立即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其英文版则是近三十年(1990)之后才被出版的。客观地说,老鲍的这本被后来渐渐发现的名著,即使对于欧美民俗学家们来说,其影响也是逐渐产生的,更准确地说,其理论的前瞻性是十余年之后才被发现的。
现在看来,老鲍的贡献当然“大大地”大:
第一,与大多数跟他同龄的民俗学家不同,他并不悲悼民俗在现代社会的消失(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我总是不由地想到冯骥才主席,呵呵@@@@@),他直面并理性地思考着“现代主义”“民族主义”“民俗主义”的现象。而没有把“现代”与“传统”对立起来,他这个思想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是很难得的。(当然,在今天的中国民俗学界,这个思想仍然十分难得。)了不起,他真的了不起!!!!
第二,他把民俗学引向了社会科学,从而使民俗学逐渐走出了文学式的民族主义与浪漫主的阴影。一旦民俗进入都市,民众的身份就趋于不断的整合与重组的过程当中,社会学所谓“阶级、种族、性别、年龄”等维度之间的错综复杂的互动就会多向度地展来,在鲍辛格手里,民俗学被注入了生机与活力。
然而,尽管老鲍的先见之明是不容低估的(他当然是最早、最系统地思考民俗及现代性的国际民俗学家),而且,他也是现代国际民俗学范式的奠基人之一,但是,站在现在来评价他,尤其是在户老精心翻译与介绍他的时候,我们还需要注意如下一些问题:
第一、尽管老鲍的确是关注“民俗与现代都市”以及相关问题的国际民俗学界的先驱,但并这不意味着只有他老鲍才是唯一关注现代民俗学的国际民俗学家。我们现在可以说,北欧部分民俗学家,尤其是挪威的民俗学家早在二十世纪二十三年代已经在搜集现代都市民俗并有相关的理论成果了。北欧都市民俗学之发达(比如爱沙尼亚、瑞典等)也不容小觑。
第二、尽管从民俗学的角度看,老鲍是现代都市民俗学的先驱,但是,从“大众文化研究”的学术角度出发,也有许多大师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比如,我们熟悉的利维斯等人;现在民俗学家们都熟悉的还有费斯克、伯格等人,他们也分别从大众文化、流行文化研究来思考民间文化,其影响力远远超过老鲍,显然,对于他们,我们中国现代的民俗学家们也不可不知。因为只有了解了多学科语境之下的“民间文化与现代化”之学术史,才能对老鲍有更加中肯的评价。
第三,既然“文化研究”已经有半个世纪之久的积累,那么,老鲍所开倡的“现代民俗学”就不可能不受“文化研究”的影响,或者说二者之间的相互影响是我们大家不能不考虑到的。换句话说,老鲍的后继者们,不可能抛开“文化研究”而自说自话。
第四,在深入学习户老关于老鲍之学术脉络与谱系的同时,我至少提醒我自己:追溯他那个所谓的“哲学根源”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相反,基于老鲍开创的《科技世界中的民间文化》中的思想,并借助于现代“文化研究”“表演研究”的成果而发扬光大之,才是我们中国民俗学家(或者绝大多数民俗学家)的起跑线。——至于为什么要把这里划成“起跑线”,对于民俗学来说并不重要,我想,即使是老鲍自己,也不会花那么大功夫去论证这一点。
事实上,国际民俗学界大多数学者也正是在这条道路上努力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