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隐藏着一座黑色的大山,大山下是一个宁静的村子,名叫山山村。村子不大却存在已久,低矮的房屋虽然残破却也错落有致。
旧历八月十五日的清晨,早起的爷爷手握长鞭赶着羊群出了门。羊儿们是爷爷的心肝宝贝,每天爷爷都要带他们去山坡吃最嫩最香的荆芝草。羊儿咩咩叫,鞭子脆儿响。白色的可爱小家伙们摇着头,晃着脑,走走停停,脖上缀着的那抹古铜色便开始响呀响叮当。每当看到这个景象,爷爷的心情就像山腰上那片片白云一样轻盈。“四基高山名头大,万古流芳落圣贤,多年的古碑冲云汉……”,古朴醇厚的花鼓腔从爷爷嘴里传出,露出仅存的一颗有些发黑的大门牙。歌声婉转嘹亮,不断在山间回旋,叫醒了沉睡的村子。不多时,站在山顶上就可以望见,缕缕炊烟升起来了,老少爷们扛着锄头出门了……
村子是偏远的,土地是贫瘠的,可是,村民们却都热爱着这里的一草一木。首阳山卧虎槽,四基山后搭御桥,千里驹万人敌,孔孟和尚张大旗……这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当然,除了这些,山脚下那个“一人村”也是村民们议论的话题:此时,他还在砍着那棵桂花树吧……
“一人村”里只住着一个人,山脚下的旧庙宇就是独属他的“村子”。他叫吴刚,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谁的债,他生来就被人遗落在山山村的村口。鳏寡的吴大爷当时收留了皮肤黝黑、身子瘦小的他,爷孙俩过着平淡又温存的简单生活,打柴,种田,与世无争。
命运悲惨的人似乎永远不到神灵的眷顾,十三年后,一场瘟疫夺走了吴刚仅有的亲人吴大爷的生命。吴刚把吴大爷亲手埋在了山脚下,从此一个人居住于山脚的后稷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每天,吴刚都会举起厚重的斧头,一次次用力挥下,砍着庙门右侧的一棵存在千年的桂花树。据说,桂花树心碾成木粉制作成香,在八月的圆月悬空之时燃起,就可以让虔诚之人看到七彩希望,飞鸟钦羡,迟迟不愿归去。吴刚渴望看到七彩希望,让自己明白人类因什么对这个世界如此爱恋。可是,桂花树干坚硬无比,七年过去了,吴刚还是没能砍到桂花树心。
思绪飘到此时,爷爷赶着羊儿便来到了山下。爷爷每天经过此处,都会站在桂花树仔细的瞧,然而却不说话,似乎只是观察吴刚进行的如何。吴刚可没功夫搭理他,斧头稍微停顿一下之后,又继续挥舞了起来。爷爷看上一会,便默默离开了。这成了每天必会上演的情景……
今天的月亮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太阳还未下山,她就攀上了树梢。吴刚依然挥舞着笨重的斧头,汗水不断地从他的脊背滑落。突然,一声巨响,桂花树的树干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说时迟那时快,吴刚抽出斧头狠狠地劈向了缝隙。神奇的时刻来临了,一支筷子粗细的枝条从缝隙里滑出,插在了桂花树下的土地里。
吴刚蹲下身子,仔细地瞧,这应该就是桂花树心吧。吴刚跑回屋拿出火石,点燃了树心。一股浓郁的馨香弥漫开来,世界好像全是这个味道。吴刚猛吸了几口,心情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他闭上眼睛,享受着,仿佛有仙女身穿七彩长裙徐徐向他走来……
这一幕刺痛了吴刚的心。抱着白兔的美丽少女,永远砍不倒的桂花树,清冷的月宫……一幕幕全部在吴刚的脑海里回放,他终于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只记忆也这么让人留恋。
吴刚在月圆之时驾云升空了!第二天,山山村沸腾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孤僻又木楞又执着的砍桂人。此时,山上,羊儿低头在吃荆芝草,爷爷坐在碎石上,花鼓腔儿传开了:“四基高山名头大,万古流芳落圣贤,多年的古碑冲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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