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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绮]满族神话的民族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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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绮]满族神话的民族特点


  满族神话是满族先人在远古时期所创造的反映自然界、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社会形态的最早的口头叙事文学,是具有高度幻想性和原始联想性的神灵怪异、生动美丽的故事,反映了原始时期人们对世界的认识、不合逻辑又自成逻辑的思想观念和企图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的愿望。是现实的虚幻的反映,是在幻想中经过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现象和社会形态。
  作为原始意识形态的综合形态的原生神话,不是一种孤立的文化现象,它与民族社会发展、地理环境、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紧密揉合在一起的。由于满族先民具有自身的特殊条件,因而满族神话也就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民族特点,反映了满族先民的原始观念、社会生活和审美心态,寄托着他们企图征服自然的美好憧憬、大胆遐想。虽然满族神话与其他民族神话有某些相通、相似之处,满族先民不同地区、不同部落、不同氏族的神话也有一定的差异性,但作为一个民族来说,必然有着更多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民族个性特征。而就民族内部来说,则具有更多的全民族的共同特征。这既体现在它的内容上,也表现在它的形式和所展现的民族地区风情上。
  初民对神奇瑰丽、变幻莫测的自然界感到困惑。极力探索其奥秘,并进行了臆测性的解释和幻想性的描述。这样便产生了大量“解释神话”,或曰“推原神话”,诸如:天地与万物的生成、各种自然现象的起因、人类的起源,等等。在满族古老的神话《天宫大战》及一些哈拉的“神谕”中说,宇宙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是流溢不定的水泡泡。水泡泡渐多渐长,水泡泡里生出阿布卡赫赫(也有称卡伊拉罕)。她就是宇宙的第一位大神——创世母神。她气生万物、光生万物,身生万物。万物愈多,便分出清浊,清光上升为天,浊气下降成地。阿布卡赫赫小得像水珠,大得变成天宇。她无处不在,无处不生。只有在小水珠里才能看清她是七彩神光,白亮湛蓝。她下身又裂生出地母巴那姆赫赫女神,上身裂生出司掌光明的布星女神卧勒多赫赫,即“宇宙三姐妹女神”。她们同身同根、同显同现、同生同育,三位一体,共同创造了人类、万物。阿布卡满语“天”,赫赫满语“女人”由满语FeFe音义转引而来),阿布卡赫赫即“天女”。在这里,天神是合一的,天地是同体的,涵有天生万物、地生万物、光育万物之意。神话中所反映出满族先人的原始字宙观,虽然是幼稚的、神秘的、浑融的。但是这种物质运动变天地却是建立在直观的物质为本源的基础上,含有朴素的唯物主义因素和经验主义。同时,神的“无处不在”、“无处不生”也成为满族神话和萨满教思想观念的基础,即万物有灵,万物皆神。
  满族有着丰富多彩的天宇神话。认为天上就是一个家族,各种天体和自然现象都有性灵、神格,并对它们的形成都做了形象性的解释。这些“解释神话”是满族先人原始的形象思维的产物,反映了初民对自然界的浑融性的认识和要主宰自然的朦胧的理念。也是带有浓郁的幻想性的原始科学。
  满族古老的神话是以天字女神为核心形成的庞大的女神谱系。各种“妈妈神”、“格格神”竟达三百以上,这在世界各民族神话中都是罕见的。众神祗有不同的职司和性格。她们有一定的统属关系。阿布卡赫赫为诸神之首,对诸神有派遣、赏罚和任免权,有些天神曾因某些过失被打入地上,甚至连大神风神西斯林也因贪睡渎职,被耶鲁里破了风阵,闯了大祸,被宇宙三姐妹女神取消女性神牌,赶出天地之外。阿布卡赫赫身边有三个侍女,大侍女喜鹊神,二侍女者固鲁女神(刺猬神)、三侍女奥朵西(牧兽女神)。领星女神七星那丹那拉呼是布星女神卧勒多赫赫的助手,星阵的领星星神。恶神神系以耶鲁里为首,还有许多恶神为他的属下。但这种统属关系是建立在血缘基础上的。阿布卡赫赫是万神之母,巴那姆赫赫、卧勒多赫与阿布卡赫赫是三位一体的创世三姐妹女神。风神西斯林是阿布卡赫赫的爱女,九头恶魔耶鲁里是由兼有宇宙三姐妹女神的骨肉魂魄的敖钦怪神转化的。但诸神间的统属关系并不严格。太阳神和月神曾被耶鲁里所骗,使宇宙失去光明,阿布卡赫赫说服了太阳神和月神,使她们重放光明,照耀天地。当阿布卡赫赫危急之时,众神祗舍身相救,多是自觉自愿的,有一种共同维佑天地、保护天母的责任感。阿布卡赫赫曾被耶鲁里打败,战裙被耶鲁里撕碎,昏倒在太阳河边,众神兽、神禽献出自己身上的一块魂骨,昆哲勒神鸟衔来金光流漾的太阳河水为阿布卡赫赫洗涤伤口,又撕下自己的羽毛为阿布卡赫赫编织战裙。阿布卡赫赫有了九彩神光战裙和众生物灵慧的魂骨,成了永生不死、神威无敌的宇宙的主宰。这种统属关系与后世神话中带有阶级色彩和等级制度烙印的统属关系截然不同,阿布卡赫赫尚不能一声令下,颐指气使,有的事需要同巴那姆赫赫、卧勒多赫赫共同处理,甚至对下属还要劝说。阿布卡赫赫的不可战胜的神力和永远不死的神寿是聚集众神神力、神灵而成的。最终打败耶鲁里也靠诸神协力相助。这些都是母系氏族社会的折光反射。阿布卡赫赫是联合部落女罕的幻化形象,是代表群体意思和利益的。她与诸神的关系是带有血缘关系的不同辈份、不同职司的统领关系,这种关系体现出原始母系氏族时代的社会组织形式。
  满族古神话中从天宇神到地上的自然物神和精神文化神大多为女性神,表现出女神崇拜观念,同时,可见这些神话是产生于原始母系氏族时期,通过萨满神谕保存下来,是由于在萨满教中女萨一直占有重要地位。满族是古老的渔猎民族。地处边塞,民风古朴,女权观念较强,女子情格豪爽,有尚武精神,并有重小姑等习俗,形成了特有的民族传统,和女权观念,这也是满族女神神话得以长期保存下来的重要原因。
  满族创世神话基本上是以刨世女神阿布卡赫赫与恶魔耶鲁里争夺宇宙主宰权的斗争为轴心和主线的。这场“天宫大战”是异常激烈、残酷的,经过反复较量,最后以耶鲁里失败而告终。但不能得出女神战胜男神的结论,不能用两性夺权的理论来解释。因按历史发展规律,两性夺权的结果是女性的失败,母权制被父权制所取代。从满族女神神话来看,其产生时问为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早、中期,两性夺权斗争仅是初起阶段,尚未到达向父系转换的正式夺权时期,(当然满族神话“天宫大战”带有两性夺权因素)。耶鲁里并非男神代表,而是由阿布卡赫赫三姐妹女神所造的两性神敖钦怪神转变的。耶鲁里也是能自生自育的两性神,或日准男神。耶鲁里属下恶魔也多为两性恶神。或由女性神转变的两性神。至父系氏族时期,男性天神阿布卡恩都里仍是创世大神与恶魔耶鲁里争夺宇宙主宰权。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两派势力的斗争及后来阿布卡恩都里与耶鲁里的争夺宇宙主宰权的斗争都反映了人与自然力的斗争,是满族先人对神秘、强大的自然力,按照当时社会形态和人际关系创造的两种人格化的神系。阿布卡赫赫与阿布卡恩都里最终都战胜了耶鲁里,表示人与自然斗争取得了胜利。从社会属性说,阿布卡赫赫与阿布卡恩都里都是生命、光明、创造和秩序的化身,耶鲁里是灾害、破坏、黑暗、混乱的象征。因而阿布卡赫赫及其取代者阿布卡恩都里同耶鲁里之间的斗争,是善与恶、美与丑、创造与破坏、背叛与惩罚的斗争。最后善战胜了恶、光明战胜黑暗,天地得以维佑,宇宙得到清平,诸神各安其位,人类和万物得以生存、发展,是人类同自然斗争的胜利,反映了人们的理想和追求,同时也对自然现象、天地景观做了“解释”。满族神话中真正的两性夺权斗争是在阿布卡赫赫与阿布卡恩都里之间进行的,男性天神阿布卡恩都里终于取代了女性天神阿布卡赫赫,标志着男性夺权的胜利。但在保存下来的满族神话中,并没见到阿布卡恩都里与阿布卡赫赫之间的夺权斗争,而是一种“和平演变”。在其他神话中,这场两性夺权斗争也没有经过激烈鏖战,是在男性势力足够成熟和强大的形势下,经过小小的交锋便告结束,其间带有一定程度的“竞争性”与“和平演变”性质。这可以说是满族神话的一个非常突出的民族特点。这一特点是与满族历史发展及民族传统密切相关的。满族是一个晚熟的民族,有的氏族直到明末清初仍处于原始母系氏族社会,与其他早熟民族相比,原始母系氏族时期长得多,而父系氏族时期与奴隶制社会相对的要短了许多。这是满族神话中的两性夺权具有“和平演变”性质,满族女神神话得以大量保存,满族女权思想较强的传统及萨满教中女萨满地位的长期巩固(这也是女权思想在萨满教中的体现)等的历史条件和社会基础。满族神话中的两性夺权带有“和平演变”和“优势竞争”性质,从傅英仁先生搜集整理的两篇神话故事中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鄂多玛发》讲述了宁古塔郭合乐哈拉迁徙的神话。该哈拉的第一代穆昆达恩都哩玛发“这位爷,生下来就跟平常人不一样,有时变成男的,有时变成女的”,他心灵手巧又力大无穷,教人们制造弓箭、捕鱼、打猎、祭天祭神,又教人们做衣做饭。他不辞辛苦,任劳任怨,但有个坏毛病,脾气太暴,好发火,打人、骂人。由于他们居住的地方气候酷寒,环境恶劣,生活艰苦,他率领全哈拉人往宁古塔迁徒。一路上经过了许多艰险、磨难和斗争。他为了全哈拉的人,勇敢地与五条火龙搏斗而失去了双脚。他把大雁师父给他的羽毛神衣拆开分给大家做新衣,自己却不能在天空飞翔,用黑老鸭给他的一双鸭子爪走路。他每次背十个人游过堆满冰块的乌拉江,累得昏倒在地上。又把剩下的翎毛衣领子套在脖子上,长出又长又尖的利嘴,把恶魔的铁壁啄成个小门,使全族人脱险。走了六年时间,终于带领全部族人来到了山青水秀、气候温和,可捕鱼、狩猎又可种麻织布、耕田种谷、居民明礼重义、不抢不偷的好地方宁古塔。全部族人过上了好日子,而恩都哩玛发却“长得人不像人、鸟不像鸟”,不愿在部落出现,天天在林子里游荡。后被天神阿布卡恩都里召到长白山去了。郭合乐哈拉奉他为第一代祖先神供奉。
  另一篇神话故事是《朱图阿哥》,大意是,在长白山脚下的朱祜禄哈拉,其穆昆达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太太,被称为博尔混妈妈,她心地善良,对人一视同仁,办事公平合理。但人老了,“到底怎样领大家过上好日子,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别人提一点新的办法,她老人家总是摇摇头说:‘不行呀,孩子们,这不符合咱们的祖传的规矩呀!’别人提出一个好主意,她又摇摇头说:“算了吧,还是照老办法办事顺当啊!’就这样,朱祜禄哈拉的日子总是过不起来”。尼马察哈拉有个叫朱图的小伙子,聪明伶俐,见啥一学就会,十几岁跟阿玛上山打围,采参。十七岁那年还跟阿玛去过抚顺马市,用人参、鹿茸、兽皮换回一些铁铧子、铁镐,用这些铁具开荒种地,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起来。朱图二十岁那年嫁到朱祜禄哈拉家为女婿。婚后不久,老妈妈病倒了,临危时,嘱咐户里人说:“我没有管好咱们户族,叫大家跟着我遭罪。我死后,可以让我的女婿朱图继承穆昆达这个缺吧”。这件事对朱祜禄哈拉来说,“可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伙女人坚持从女人里挑,全户族大多数人同意朱图阿哥给大家办事,最后决定“先叫朱图阿哥当当试试”,这样,朱图阿哥做了第一任男人穆昆达。朱图阿哥领着大家采参、打猎、开荒种地,全户族日子越过越好,但是,“朱图越能干,那伙女人越嫉妒,恨不得一口把朱图吞掉了”,她们暗暗合计,要想法害死朱图。放火、拆桥,却都没能害死朱图,“这些事被户族一些青年知道以后,非要跟这伙女人拚个死活不可。朱图急忙拦住他们,耐心地说:‘不要伤了和气,我还是有不好的地方,要不然人家哪能暗害我呢?再说咱们真要互相打起来,让外部落不是看咱们的笑话吗?’,就这样,把这些人压下了”。但有一年天旱,粮食歉收。这伙女人利用此机会,到处造谣说:“看看吧,怎么样,叫男人当家就是不行。这是阿布凯恩都里(老天爷)对咱们的惩罚。朱图这几年办的事,都是违反天意的呀。咱们祖祖辈辈就是打围、捕鱼,偏要种什么庄稼!再要这样下去会有大灾大难的”,大家信以为真,把朱图两口子撵出了部落。朱图夫妻在小鲤鱼、蛤蟆、狍子、美鹿、喜鹊的指引和帮助下,来到忽尔汗安家落户。又在被他们救了的“老人”的指点下,到铁山找到开山镐、炼铁炉,炼起铁来,打出了许多铁器和农具,“朱图打铁的消息传到每个部落,他们用各种东西到忽尔汗地方换取铁器和农具。忽尔汗很快就变成了繁荣的市场”。而朱祜禄部落自从朱图走后,“又恢复了老样子,选了个没有能力的胡涂女人当穆昆达,把朱图领大伙开的土地不种了,天天东跑西颠打猎、摸鱼”,而且“又想出花招,硬逼着大家住进山洞”,这样弄得大家吃不上、穿不上,挨饿受冻。小伙子们一合计,便去找朱图,告诉朱图:“全哈拉的人都盼望你回去,领着我们过好日子!”。朱图回到部落,领大家炼铁、开荒,日子又红火起来。那伙使坏的女人,怕朱图报仇,吓得不敢回部落,蹲到山里挨饿受冻。但朱图却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群青年男女来接她们回家去。朱图把自己带的腰刀双手交给那个女穆昆达,又把自己骑的马让给她。“从此,牛祜禄哈拉设了两个穆昆达:一男一女。直到后来还是这样沿袭下来的”。
  上述两篇神话对满族神话中两性夺权情况做了形象的描述,合理的解释,体现出两性夺权的过渡性、斗争性、竞争性和演变性。前篇的恩都里玛发、虽然“有时变成男的,有时变成女的”,但如白发老太太所说:“好心的阿哥,好心的格格(姑娘的意思),为什么只有男人的暴脾气,却忘了女人的好性格?你只记得男子汉的勇敢粗暴,却忘了女人的温柔品德?”,在他身上体现出更多的男性性格的特征和勇于斗争、牺牲奉献精神与组织领导能力。后篇的朱图阿哥则是真正的男性穆昆达形象。朱图阿哥嫁到牛祜禄哈拉家为婿,这种“从妻居”是以母系血统为依据的母系氏族社会末期的婚姻形式,可以看出这篇神话故事产生于母系社会晚期。博尔混妈妈遗嘱让朱图继承她的穆昆达,则具有汉族传说中原始社会晚期尧舜禹“禅让”的性质。在博尔混妈妈身上表现出了在母系社会晚期,女权的衰弱无力,不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而朱图阿哥则是父权的象征,新兴势力的代表,体现了铁器使用、农耕生产和市场经济的优越性,他当了穆昆达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社会的选择、历史的必然。那伙女人把朱图撵走、糊涂女人当了穆昆达,是女权的复辟、复古倒退。经过一番较量,两相比较,人们选择了朱图阿哥,男权获得了胜利。这场两性夺权斗争并不激烈,虽然代表女性中守旧、落后、顽固势力的那伙女人对朱图阿哥进行迫害,但并未得逞。朱图饶恕了她们,显示出男性宽容大量和雄厚的实力。从这两篇“过渡性”的神话反映了满族神话中两性夺权并不是像其他一些民族那样经过反复较量、激烈鏖战、殊死决斗,而更多地体现出优势竞争、和平演变、逐步过渡的性质。
  阿布卡赫赫打败耶鲁里,使他变成一个只会在夜里怪号的九头恶鸟,埋在巴那姆赫赫身下最底层,打入地心之中,不能再骚扰天宇。但耶鲁里的败魂还时常出世脱化满尼、满盖等残害人世。在后世的民间口碑和文艺作品中他成为代表恐怖、邪恶、灾祸的典型形象。满族民间歌谣、民间故事和清宫廷《庆隆舞》中的“玛虎子”以及《鞑子秧歌》中的“克里突”等都是耶鲁里衍化的恶魔形象(玛虎子实即耶鲁里的音转)。由此也可证实耶鲁里确非两性夺权中男性神代表,同时也反映出满族神话在满族群众中的广泛影响,与后世文学艺术一脉相承的关系。
  满族神话的另一个特点是大多数氏族都有各自的祭祀神,既把与本氏族关系密切的动植物或自然物奉之为神崇拜祭祀,并形成了一些与之相关的自然崇拜神话、图腾神话、族源神话和始祖神话。满族信奉“万物有灵”,认为各种动植物及自然物皆有灵性、神格,故自然崇拜神话甚多。图腾崇拜有其特殊含义,是把与本氏族关系密切的动植物或自然物作为自己的祖先,并把血缘观念与宗教观念统一起来,还反映在生活习俗中,所崇奉的图腾物既是氏族的标志,也是氏族的保护神。满族并没有一个全民族的统一图腾崇拜,有的氏族也没有本氏族的图腾崇拜。一般来说,满族各氏族的图腾崇拜已不大好指实了。如一些学者认为喜鹊为爱新觉罗氏图腾,主要源于满族神话《三仙女》,说佛库伦因误吞喜鹊衔来的朱果而生始祖布库里雍顺,以爱新觉罗(汉意金子)为姓。布库里雍顺后代便形成“以鹊为主”的图腾崇拜观念,甚至写入一些史料中,如《满洲实录》卷一载:“满洲国的子孙们,都把鹊鸟当作祖先,不曾加诸杀害”,并立杆祭祀。喜鹊是否爱新觉罗氏的图腾崇拜物,尚不能做结论,有些学者还提出柳或鹰、鸦等为爱新觉罗氏图腾崇拜物,也都有一定依据。而一个氏族是只应该有一个图腾的。至于把喜鹊作为满族的图腾崇拜物,不过是入清后,爱新觉罗氏成为满族的统治者,随俗而治,“崇鹊之俗”的扩大化,同时也代有“神权天授”的含义。《三仙女》只能说是爱新觉罗氏始祖神话。女真完颜部原始母系氏族时的情况,史书无明确记载,《金史》只追溯到函普,其后均以父系计算,传十帝至阿骨打。完颜女真便以函普为始祖,并产生了与之相关的神话。如“九天女”神话等。“九天女”神话有几种,一说天上九个仙女来天池洗澡,九天女被渔郎看见裸体,无奈与他成亲。天兵来抓九天女,一条巨龙将九天女和渔郎拖出天池向北跑去,形成一条江,即松花江(满语松阿里乌拉,意天河)。另一神话可为这一神话的续篇。说九天女丈夫渔郎被一群野女人掠去与之婚配。九仙女与这些野女人生的孩子,繁衍成女真族,以长白山为发祥地。人们称九天女为“女真”,“女真”即是族名,也是人名,渔郎即函普。
  《乌古乃找媳妇》解释了“大金国”的来历。乌古乃年十八,夜梦阿玛嘱咐:“乌金山下,滴水声中,寻金兴宗,牢记牢记”。乌古乃便与额娘去找媳妇。一只神鹰把他们带到一座高山,并叨来一粒金子放在乌古乃手上。他在山上又遇到一位姑娘,比武结亲。乌古乃是阿骨打的祖父。大金“国号”即源于此。
  这些神话形象地解释了女真族源,大金“国号”和爱新觉罗氏始祖的来历。“九天女”和“三仙女”都是满族原生神话中宇宙三姐妹女神的衍化。以阿布卡赫赫为总称的宇宙三姐妹女神在满族神话中代有普遍性,被称为人类的始母神。她以“披身柳叶生人”、用柳枝造人,满族供奉的“佛多妈妈”(全称“佛立佛多鄂谟锡妈妈”),佛多汉意为柳枝,佛多妈妈就是由崇柳而演化的司生育、保婴之神“子孙娘娘”,以柳树枝叶繁茂寓子孙众多,人丁兴旺。在洪水“再造”神话甚至男性天神阿布卡恩都里取代了女性天神阿布卡赫赫,造人仍与柳紧紧结合在一起。这些都表现了满族的崇柳观念,并由此形成了各种崇柳、祭柳、娱柳等习俗。
  崇柳观念后来在各氏族、各时期有不同程度的发展、衍变,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神话,既有共性又有个性,既表现出满族神话的民族特点,也说明那种认为神话在原始社会就定型、僵化的看法是不确的。
  神话与宗教有极为密切的关系。由于满族许多神话是由萨满教“神谕”保存下来的,这就使二者之间的关系更加纠缠不清。有的学者认为原生神话产生于原始宗教,有的学者认为原始宗教是原生神话的嬗变。这二种看法都是不确的。二者是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彼此间并无因果关系。从理论上阐述,二者是产生于同时期、同一基础的孪生姊妹,都是以自然和社会物质为基础的原始意识观念的折光反射。它们的共同点是都表现了原始时期人们对大自然奥秘的探索和解释。它们的分野在于,原生神话更多的反映出人们企图征服自然、支配自然的幻想,表现的是使人奋发向上、积极进取的乐观精神,其消极内容是次要的。而原始宗教体现出更多的则是人对自然和命运的屈服,对“神灵”的顺从、驯服,有较多的使人意志消磨的成分。在表现形式上,原生神话是在思维和语言中表现出来的,而宗教则有活动的属性——祀典活动。二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补充的。这是满族神话研究中非常重要而又被忽略了的问题。“神谕”中保存下来的神话也反映了原始萨满教的思想观念。那些讲述萨满起源和萨满治世的神话,我们称之为“萨满神话”。满族萨满神话中也不乏积极斗争、牺牲奉献的内容。如萨满起源神话中的鹰魂化成说:天地初开的时候,大地盖满冰雪。创世女神阿布卡赫赫让一只母鹰把太阳的光和热送到世上。大地上的冰雪化了,人类和各种生物得以生存繁育,但母鹰因为飞得太累睡着了,羽毛里的火掉出来把森林烧着了,母鹰用翅膀搬土盖火,被烈火烧毁了翅膀死于海里,鹰魂化成了第一个女萨满。在另一些满族萨满神话中对萨满的神技、医术、祭器等的来源作了解释。如萨满神话说,鹰神受阿布卡赫赫之命哺育世上第一个女萨满,鹰神妈妈用昆哲勒神鸟衔来的太阳河中的生命与智慧的神羹做奶水,因而女萨满才那么聪明、智慧、伶巧,通晓神界、灵界魂界和兽界。鹰神用布星女神卧勒多赫赫的神光启迪女萨满,故女萨满能通晓天时星卜。用地母巴那姆赫赫的肤肉丰润,故能运筹神技,用九头恶魔耶鲁里自生自育之功诱导,故通生育等医术。萨满胸前带着一面铜镜(满语托利),萨满神话说,第一个女萨满被海东青(鹰的一种)从东方背到人间,鹰爪中抓的一块石饼,是太阳的魂魄,可照妖、避邪、驱秽、探视神路。萨满胸前佩带的铜镜就是这神器的象征。萨满神衣、神裙上绘有云朵,神话中说这是第一个女萨满从天上带来的,是云神依兰图其所赐,萨满登天要有云的翅膀。神话中宇宙树又称“萨满树”,长在天宇中心,通贯宇宙,根须为地界,树干为人界,枝头为神界,满族所立祭天神杆既由此种观念衍化而来。
  还有一些萨满神话歌颂了萨满与自然灾窨、邪恶势力及入侵敌人斗争的英雄事迹、美好品德和奉献精神。如满族神话中司管洪水船旅的白水鸟神珊延木克嘎斯哈,原是位女萨满,在遍地洪水的时候,她为氏族中的老人、儿童抓鱼充饥,但在水中误认自石为鱼,撞岩而死,死后化为白羽鸟神。人们感戴她的恩德,崇敬她舍己为人的精神,把她奉为神祭祀。
  据满族民间故事家傅英仁先生在宁古塔地区三十几个哈拉调查,各哈拉祭祀的神名共403个,有神话传说的111个,其中故事比较完整的72个。
  傅英仁先生搜集整理的《满族神话故事》中的17篇神话故事,记述了十几个满族哈拉祭祀神的来源神话,其中有:断事神、弓箭神、金钱豹神、狩猎神、海神、开山神,行船保护神、喜神、石神,鹿神、马神、管兵打仗神等。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表现了人与自然及邪恶势力的斗争,歌颂了满族先民中的英雄人物,他们勤劳、勇敢、机智、坚强,敢于斗争,勇于牺牲的精神集中体现了满族劳动人民的崇高品德。
  其中的《托阿恩都里》歌颂了盗火英雄托阿,他在天上看管火库,盗火送到人间,头二次都被天神阿布觊恩都哩(即阿布卡恩都里)发觉,收回火种,并曾给托阿以严厉惩罚,把他头朝下绑在天树尖上。最后他把天火装在石头里送到人间,他却永远在天上做打石头的苦工。人们把他奉为火神祭祀。
  托阿是男性盗火英雄,他盗天火得到了黑白喜鹊和老铁牛的帮助,表现了集体力量和智慧。而《天宫大战》中记述的盗火英雄拖亚哈拉女神,则是孤胆英雄。她是阿布卡恩都里额上的红瘤(其其旦)化成的美女。见大地冰雪复盖,人类无法生活,“便私盗阿布卡恩都力心中神火下凡。她怕神火熄灭,就把神火吞进肚里,嫌两脚行走太慢,便以手助驰。天长日久,终于被烧成虎目、虎耳、豹头、豹须、獾身、人心、鹰爪、猞猁尾的一只怪兽。她四爪踏火云,巨口喷烈焰,驱冰雪、逐严寒,驰如闪电,光照群山,为大地和人类送来火种,招来春天”。这两篇盗火神话相映生辉、光彩照人。与西方普罗米修斯盗火神话相比毫无逊色。而盗火之难,牺牲之大,更是有过之无不及(除拖亚哈拉被烧成怪兽、托阿被罚永做苦工外,自喜鹊为救托阿甘愿做出牺牲,被老雕吞到肚里),同时也更显示出满族神话的渔猎民族特点和北方民族地区特点。拖亚哈拉盗火神话产生于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时期,托阿盗火神话产生于父系社会末期,拖亚哈拉比托阿更为强悍、勇猛、壮丽,这反映了原始母系氏族时期人类与自然斗争更为艰巨、残酷。
  满族神话对满族一些传统生活习俗及用具的来历做了形象的解释。如满族神话说,突姆火神为帮助阿布卡赫赫打败耶鲁里,把身上的光毛火发抛到天空化为星辰,自己却变成全身精光的白石头,吊在依兰乌西哈星星上,从东到西悠来悠去,人们尊称她为车库妈妈,即秋千女神,人们荡秋千、点燃“照天灯”、升篝火及元宵节做冰灯等都是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女神,同时也为了驱吓恶魔耶鲁里。满族神话还讲道,者固鲁女神是天上的刺猬神,身上有光衫慈魂,是日、月光芒织成的。她为了救阿布卡赫赫,护佑天地,化为一朵洁白、芳香、闪光的芍丹乌西哈(芍药花星星),耶鲁里与众恶魔争抢着摘这朵神花,白花突然变成千万条光箭,射得耶鲁里闭目吼叫,逃回地穴中。所以人们喜爱花,戴花、插花、贴窗花、雕冰花,特别喜欢白芍药花,并认为头上戴花可以惊退恶魔。此外,满族还有许多习俗女神神话,如渍菜女神、缝织女神、歌舞女神,百花女神、吹琴抚弦女神、杂技女神、莽式(满族传统歌舞)女神、乌春(满族传统戏曲)女神,这些文化精神神话更为优美动人,脍炙人口。
  满族神话具有鲜明的北方地区特色。满族星神崇拜有一个突出特点,即多为北方星空中常见的冬令星宿,这与满族萨满教的“祭冷星”(司寒)、“祭夜星”(司夜)是相一致的。被视为“万物祖神”、排在万神首位祭祀的那丹那拉呼便是居于冬令列星的中心位置。那丹那拉呼也称那丹岱珲,俗称“七仙女”,为二十八宿中的昴宿。满族神话中说她们是女性群体。她们知道突姆火神失去神力,就钻出卧勒多赫赫的布星袋,化成数百个小星星,如星球般照彻天宇,但被耶鲁里的恶风忽而拉成长形,忽而吹成圆形,后来变成了一窝长勺形的小星团,由东到西移行,就是七星那丹那拉呼,成为布星女神卧勒多赫赫的助手,星阵的领星星神。她们喜欢在天空玩耍,常常用羽衫遮住星光,使天空变得漆黑,所以萨满祭星时大声诵唱《唤星词》。夜空中流星烂然一闪是美丽的、引人遐思的景观。满族关于流星的神话也是颇有情趣的:阿布卡赫赫大战耶鲁里,风神西斯林助战,抛出一块块火石追打耶鲁里,天上的流星就是西斯林抛出的火石,是打击恶魔的武器。火石相撞发出的光就是火,石中的火转化为光驱走了黑暗,有了白昼。西斯林抛出的石头太多了,堆成了一座座山岭,而山石中的火却转化为光,所以北方天气寒冷。雪神曼君乌延,又称曼君额云,住在曼君乌延哈达神山上,此峰高耸云霄,是三女神大战耶鲁里时卧勒多赫赫所布星阵中的巨星,阿布卡赫赫与耶鲁里搏斗时,身子被耶鲁里压住,喘不过气来,猛地一挣,一声巨响,把巨星踩裂,分为两半,一半留在了天上,一半掉到地上。从此曼君雪神一年两居,在地上住时,北方大地便冰封雪冻,回到天上时则春暖花开。传说以此山确定北方季节,故雪神曼君额云为季节神。满族还有一些关于北方山河地貌形成神话。白山黑水是满族的发祥地。在满族的一些神话中尊奉长白山为“长白圣母”、“长白山主”、“长白老神”、“白山老祖”等,说他是天神阿布卡恩都里的弟子,神通广大,技艺超群,教给人类做弓箭、狩猎打渔、播种五谷、种麻织布,并常常为人类赐福除妖。镜泊湖形成的神话是这样讲的:在开天辟地时,山底下住着个火龙。他住了十万八千年。这一天他醒来,见四下漆黑,便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他张开大口喷出一股烈火,烧透了石顶,露进了阳光。他又连喷了几口大火,烧得山崩地裂,烧化了山上的石头,烧干了山下的河水,地下喷出来的岩浆和石块堵往了山口,从南边流来的河水被截住了,便成了镜泊湖,这种火山湖形成的原因是被艺术形象化了的原始科学。这些解释自然的神话带有鲜明的北方地区持包,为我们展示了北国寒边寒风凛冽、冰天雪地、夜冷星寒的壮丽的景观。也表现了满族先人对乡土的深挚的热恋之情,造成了富有个性特征的文化氛围。因此,地区特点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作为民族特点的外延。
  满族神话也反映了渔猎民族的特点。生活在东北深山老林中的满族先人以狩猎、采集为主要经济形式,方位星在他们生产、生活中有着重要的意义。因而也产生一些关于方位星的动人的神话。北斗七星称为那丹乌西哈,天上原没有七星,在七星那个地方有七个大黑洞,常常从洞中冒出七股黑烟,落在地上化为七股黑水,泛滥成灾。天神阿布卡恩都里让依兰乌希哈神把纳丹威虎里七兄弟连同东海的七座白玉山一同升到天宇,把七个黑洞堵上,变为七颗明亮的星星,给人们辨别四时和方向。宁古塔一带流传的《北极星》是一篇非常感人的神话。讲道:在宁古塔胡士哈南山坡,有个乌苏里哈拉部落,部落长叫乌苏里汗,是个八十岁的老人,心地善良,曾在牧场草甸子的泉眼救过一条小泥鳅。泥鳅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一天化身为一个小伙子,告诉老人:三个时辰之内这里就要发大水,您老人家赶快逃走吧,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就要化为青烟。但老人为了全部落的人,敲起铜锣,把大人孩子都喊起来跑到山顶上。大水淹没了部落,人们得救了,但老人却化作一颗亮晶晶的星星,这颗星就是北极星。这二则方位星神话都歌颂了满族先人舍已为人的奉献精神,他们死后化为方位星神,可见满族先人对方位星神的崇拜。满族神话说,阿布卡赫赫为了使人类能辨别方向,派五位方位女神来到人世,西方洼勒格女神,东方德立格女神,北方阿玛勒格女神、南方朱勒格女神、中位都伦巴女神。五位女神职掌方位,为人类指点方向。
  终年活动在山区的满族先人,对高山峻岭即崇敬、膜拜,又有一种畏惧心理。如一篇满族神话中说恩都里增图多龙卑子跟恶魔耶鲁里交战,耶鲁里被杀,尸体碎片化生成高山峻岭,所以人们在深山野岭里会产生一种恐惧感。但又认为深山里蕴藏着万物之灵,万山皆宝,因而对山神哈达恩都里予以崇拜。一些氏族崇奉石神。在石崇拜神话中,《神石》颇具代表性。大致内容是:那不都鲁哈拉原住乌托岭南面,后迁徙别处,但由于山神、水神作怪,一直不得安居。后来到了一处,满山石头,他们在“石头公公”的神授下,居住下来,并用石泥制造了石刀、石枪、石斧、石盆等各种石器,用以打败了敌人,生活得到安定。因石头具有这样大的威力并有惠于人类,他们按“石头公公”的形象,捏制成一尊石像,烧香祭祀。并奉为祖先神,同时认为石头是镇妖、除邪的宝物。满族有一些神山、圣山的神话,脍炙人口,广为流传。如关于黑龙江以北的穆丹阿林山,传说,阿布卡赫赫与九头恶魔耶鲁里大战时,用头上的玉坠把耶鲁里的头打掉一颗,掉在地上,玉坠也碎了落在耶鲁里的头上,成了一座玉石山,包住了魔头。耶鲁里运用神力使地上凸成六个同样大山,使阿布卡赫赫和巴娜姆赫赫无法找到魔头,耶鲁里却偷偷地找到魔头安到自己的头上。从此,这里出现了七座大山,高耸云霄。山中多奇玉,是阿布卡赫赫的玉坠化成的,其中的七星翡翠尤为名贵,被称为“玉宝”。山中多幽洞,幽深莫测,传说是阿布卡赫赫派诸神抓拿魔头钻拱出来的,穆丹阿林以东的玛呼山又称魔骨山,满族神话说阿布卡赫赫打败了九头恶魔耶鲁里,把他烧化成一个九头小鸟,打入地心中,永不为害。神火烧燔的耶鲁里魔骨从天上掉在这里变成一座由白骨、乌骨、红骨、黄骨、绿骨堆成的石山,山上的各种颜色木石都有灵气。萨满多来此山采集灵石灵佩。这些神造山河的神话表现了满族先人“万物有灵”的原始观念。渔猎民族特色反映在满族的各类神话中,神牲御日和套日神话颇为典型。满族神话中称太阳为日马“舜莫林”,披着光毛火发在天字日夜不停地奔驰,因跑得太快,看去像一团火,因光毛火发四射,所以,人们不敢正眼看太阳。套日神话更是独具特色:天神阿布卡恩都里造出人类送到地上,又派四个徒弟给地上的人类照太阳。四个徒弟一口气造了九个太阳,这样大地被晒得干干巴巴,林子晒焦了,飞禽走兽晒死了,人们眼看要渴死饿死。窝集部有一位年轻阿哥,原是长白山主的太儿子,托生在一个猎户家。他天生神异,力大无穷,人们都称他“三音贝子”,他恳求长白山主帮助除掉太阳祸害,长自山主给他一条五彩天绳和一葫芦水,并授以妙计。三音贝子便在八条蟒神、土地神和部族人帮助下,把五彩天绳拧成套索,紧紧拴在箭上,套下了六个太阳,抛到万丈沟,土地神运来大山紧紧压住。第三个太阳不甘失败,又与三音贝子决斗了三天三夜。后来,从长白山方向飞来几万只喜鹊、乌鸦,叼起五彩天绳向太阳飞去,白山主率领水兵下起倾盆大雨,第三个太阳终于被套住了。刚要往下拽时,阿布卡恩都里从天而降,命留下一个光照人间。为了管住这个太阳,阿布卡恩都里把五彩天绳交给三音贝子,封他为值日都恩里,专管日出日入之事,如果太阳发了怪脾气,就用五彩天绳套住。现在我们有时看到太阳四周一圈彩虹,就是三音贝子的那条五彩天绳。传说宁安县红土墙子、麦子沟一带的红土和六个红土山就是埋葬太阳的地方。这种套日神话与中原后羿射日神话相比,带有更鲜明的渔猎文化特色。天宇中还有位放云马的女神,也是牧兽女神,她叫奥朵西(意为小姑娘)是阿布卡赫赫的第三个身边侍女,她掌握七彩云兽,天河中七彩云兽可按她的意愿放行,变幻无穷。阿布卡赫赫大战耶鲁里时,老是追赶不上,奥朵西便设了一计,用藤草编成白色的马借给耶鲁里,耶鲁里高兴地骑上,不料却被藤草缠住而被阿布卡赫赫捉住。耶鲁里认输服软,心慈手软的阿布卡赫赫又放了他。但他见到阿布卡赫赫身披九彩云光衫,姿容秀美,又生邪念,想占有她,阿布卡赫赫气得头昏目眩,命侍女把耶鲁里赶走。奥朵西把七彩云马赶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18只眼睛都变成了黑雾虫噬,被赶跑了,但他的眼里裹走了许多天马,天的颜色从此由九色变成七色。阿布卡赫赫气得将奥朵西赶走,不让她做牧马、牧畜女神。但天上只是一片云光,没有了百兽的叫声、蹄声,阿布卡赫赫感到寂寞,又把奥朵西召到身边,做为牧神。奥朵西又是智慧的战神和侍宅女神,庇佑宅室女红顺绥,其神偶被供奉在堂屋正北方。奥朵西身兼牧神、战神和女宅侍护神,不但充分显示出牧猎文化特色,而且也与满族——包括妇女在内的英勇剽悍、崇尚武功的民族传统、民族性格相统一的。
  沿江河湖海而居的满族先人中流传着众多关于水神等的神话。满族神话说,地水是地母巴那姆赫赫的乳汁,是生命的母源。司水神木克恩都里就生在巴那姆赫赫的乳汁里。还有水龙神木克木都里恩都里,是阿布卡赫赫腋毛所化。一则洪水神话是这样记载的:遍地大水时,阿布卡赫赫同耶鲁里搏斗,耶鲁里用神力使大水不退。阿布卡赫赫用腋毛化成无数水龙,让她们吞水,水龙吞水多了,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变成了一条条江河。
  《乌布西奔妈妈》和《东海沉冤录》及一些神谕中记载了居住在东海窝集部的满族先民关于大海和海神神话及海祭神话。东海女神德里给奥木妈妈鱼首人身,掌管东海及太阳由东海出升,她降临时能给世上带来甘雨。东海深层海底女神吉姆吉妈妈,青发长飘如海带。人类要探海、采珠、采海参等,必须得到她的帮助。东海旋风女神福勒岛九女神,她们出现时是在海面上连卷九个旋风。她们跟在渔船后面,向渔民示警并保护渔民安全,她们出现就预示暴风雨将要到来。龟神又称乌鲁胡玛众神,身体矮小、肥胖。她们可帮助渔船防备暗礁并帮助人们睨险。她们还有幻术神功,有时造成海市蜃楼,同渔民开开玩笑。与这些水神神话相关连,形成了许多满族风俗及形式独特的江祭、河祭、海祭等祭祀习俗。至于其他江河湖海中各种水生动物、鱼类及山林中的动植物神话更是不胜枚举。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情趣都反映出浓郁的渔猎民族特色。
  满族神话绝大部分是靠萨满“神谕”传承下来的。“神谕”满语称为“渥车库乌勒奔”,意谓“神龛上的传说”,包括口碑传承、文字传承和实物传承。“神本子”只是提纲挈领的“备忘录”,就其本身来说,一般是简约、浅显的。但萨满依据“神本子”或实物却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述出一篇篇内容奇异、情节复杂、形象鲜明、语言生动、风格浑朴的神话。——这被称为“以神说话”,这种特殊的传承方式是满族神话的一个突出特点。满族神话丰富多彩,有些神话同希腊神话、巴比伦神话相比也毫无逊色。如《天宫大战》、《乌西奔妈妈》等都是宏伟、雄奇、浑厚、瑰丽的史诗般的神话。傅英仁先生搜集整理的《满族神话故事》及近年来挖掘出的一些满族神话也都异彩纷呈,成为我国民间文学中的一朵奇花。

(《满族研究》 1993年第1期)




[ 本帖最后由 长白恒端 于 2010-2-25 02: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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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我对考古的东西看的还很不够。
另一方面,感觉我国边疆考古,尤其是东北考古,在考古与历史学、民族学等方面的联系上,做得非常薄弱,就考古谈考古,这和俄国远东地区的考古及韩国方面做法很不一样,甚至是在人为的割断历史与现实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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