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1-10-10 09:38:12 来源:中国甘肃网-西部商报
武威街头贤孝艺人
武威街头的贤孝塑像
静谧的村庄,传来丝丝缕缕如泣如诉的说唱声,像一柄柔软的刀片,慢慢割得听者的心都一齐痛了起来……这便是凉州贤孝,一种植根于我省武威市凉州区城乡及毗邻的古浪、民勤和金昌市永昌县部分地区的一种古老而悠久的民间曲艺说书形式。因其传承者都是失明者又被称之为“瞎弦”。
贤孝起始
元末明初活跃西凉
杜牧《河湟》道:“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
在现存文献上所能看到的关于凉州贤孝的最早记载始于明代。有研究者认为,凉州贤孝的起源跟历史上“西凉文化”的繁荣有着密切的关系。凉州贤孝的内容,主要以述颂古今英雄贤士、烈妇淑女、孝子贤孙、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故事为主,寓隐恶扬善、喻时劝世、因果报应、为贤行孝等宗旨于其中,故名为“贤孝”。凉州贤孝又称“凉州劝善书”,据相关史料,它形成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元末明初。
最早见于文宇记载的是明朝聂谦所著《凉州风俗杂录》,书中写道:“此时最盛行无如‘瞎弦’,每由瞽者自弹自唱,间有自语,调颇多,喜怒哀乐之情。择其最者而表之,然所示乐器已非琵琶,大多为弦子,亦有胡琴、唢呐之类……其音苍凉粗猛,殆为塞上古音,听之令人凄然,或曰‘瞎贤’。”
其中还记载了明英宗正统十一年(1446)七月,凉州一盲艺人“卖伎所唱《侯女反唐》、《因果报应》、《鹦鸽宝卷》等,此伎久盛于凉州,多为男女瞽者所事之。”由此可以推断,凉州贤孝在元末明初时就已形成并成为盲艺人四处演唱谋生的民间说唱艺术。
关于凉州贤孝的起源,还有秦始皇筑长城起源说、源于西夏说,但学者们经过研究,普遍认为凉州贤孝产生和形成于元末明初这一说法最为确凿。
奇特行规 眼盲者才能传承
从事凉州贤孝演唱职业的艺人,大多是盲人,特别是以先天盲者占多数。凉州贤孝收徒非常严格。先由中人作保,师傅一摸额二摸手三摸脚板。额宽则头大,头大则聪明,才记得住长篇大段的唱词。手细弹三弦易上手。脚板硬朗才吃得了走东串西这碗饭。此外还得有副好嗓子,一声亮出,四座鸦雀无声。
瞎贤学艺必然比常人更多艰辛。师傅一字一句教会了,然后送徒弟进地窖里诵读,记熟了练精了才能出窖。出来一唱,带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伴着丝丝发自黑暗的凉气,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为什么凉州贤孝这种地方小曲只传盲人呢?据说这和凉州东北乡一位姓盛的落第秀才有着莫大的关系。
盛秀才聪明俊秀,在读书的过程中,和村里一位地主的女儿好上了,赶考落第后,地主棒打鸳鸯,将女儿许配给了邻村的富裕人家,这女儿也是刚烈的性子,她竟然三尺白绫将那如花的生命终结了。心上人去世后,盛秀才日日悲戚,日子久了,眼睛哭的失明了。他心头满腔的遗憾悔恨无处发泄,只好化作口中的贤孝,声声哀苦犹如泣血黄莺。失明的他,也凭着贤孝有了口饭吃,他在选择徒弟时,发现眼盲者有异常灵敏的听觉,才能够将凉州贤孝中不经意流露的悲伤细致入微地传达出来,于是,他就只收盲人传授贤孝了。
可能在产生初期,凉州贤孝是所有民间艺人都可以吟唱的音乐,但随着眼盲的盛秀才将这一曲种发扬光大并坚持只传眼盲者之后,经过几百年的演绎,贤孝的一代代传承人自然而然地将这一习惯继承了下来,同时也给了那些先天眼盲者更多生存的希望罢。
表现形式 说白诵唱现编歌词
全国各地的地方曲种种类繁多,艺术总在某个时空产生惊人的重合。无论是山东、陕西名称各异的地方曲种,还是偏居一隅的凉州贤孝,在艺术表达方式上,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即方言说唱形式。
凉州贤孝的“说”有别于普通的说话和叙述的口气,“说”要符合唱的节奏,所以听起来又像是唱,有时一句话前半是说,后半又改为唱了。凉州贤孝的句式完全根据表达的需要或长或短,自由灵活,但以七字句、八字句为主。说主要用于叙述或者旁白,唱词大多数都会押韵。说白诵唱自由多变,根据故事情节灵活设置,不拘一格。
凉州贤孝一般在农闲时节演唱,主要集中在冬季,特别是春节期间,家境殷实的庄户人就会邀来瞎贤们到家里唱曲儿了,内容大多数都是教化意义的,也有甜情蜜意的“荤段子”。
如果没有主人家邀请,他们迫于生计,还会带着徒弟们“串院子”,一家一家的唱,到了院子门口,根据主人家的情况,现编歌词唱些大吉大利的好词儿,农户家大多会从粮仓里盛上一碗麦子装到瞎贤们随身带着的布袋子,走上那么一天,不光能混个肚子饱,在家的妻儿也能留点口粮。
不过,人们对瞎贤们恭恭敬敬,端茶敬烟,言语上不敢得罪的。因为他们虽身无长物,但全凭着一张嘴,走街串巷,若是招惹了他们,免不了被编排成唱词在十里八乡吟唱。
现代文明
贤孝前路何在?
2005年,凉州贤孝被文化部列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其实早在成为国家级“非遗”之前,一批文化界人士就开始抢救挖掘这种日渐衰败的曲种。一些文化界人士通过保留音频资料的形式,抢救了许多濒临失传的贤孝资料,如《劝妹子》、《小姑贤》、《丁郎刻母》、《白鹦鸽盗桃》等曲目。
自凉州贤孝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后,以往街头表演,不被重视的老艺人,开始按月领取一定数额的生活费;他们演唱的曲子,也被现代化的录音机录下来,有年轻人再按照曲调,将贤孝用曲谱记录下来。以往只在乡间炕头不登大雅之堂的凉州贤孝,与现代文明有了一个奇妙的契合点。
但凉州贤孝老艺人还是相继老去,一些抢救性的工作还来不及做,一些曲谱还没来得及记录,这些老艺人们就相继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大量珍贵资料随着老一代艺人的逝世而消亡,陕西老腔如此、兰州鼓子如此,凉州贤孝亦如此,地方曲种的保护,殊途同归,似乎都在走着同一条旧路。现代文明,能否为凉州贤孝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曾参与过凉州贤孝调查的上海音乐学院2010级博士魏育鲲认为,对于传统音乐的保护,我们可以做的只是利用现有的技术手段,尽量完善地保留于此时的音乐面貌。收集、整理、采录是必要的保存方式,至于这种音乐事项本身该去向哪里、如何去,都要“顺其自然”。这种“顺其自然”也就意味着让每一种音乐都以顺应时代的方式出现,由这个时代、文化和社会对它选择淘汰。任何一个社会都在变迁,与那些时代、文化、社会有关的理解和观点也同样身不由己地更替。音乐文化的变迁是相对的,而它的继承和永恒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