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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历史叙事与国家记忆

9.18:历史叙事与国家记忆

“九一八”应成为国家记忆
http://news.cnxianzai.com 2011-09-18 01:17:58 来源:长江商报 评论




长江商报消息 如果说卢沟桥事变(即“七七事变”)是日本全面侵华、中国人民全面抗战的开始,那么“九一八”事变(又称沈阳事变)则是日本武装侵华的开端,也是中国人民14年伟大抗日战争的起点。
1931年9月18日晚,随着沈阳北郊柳条湖传出爆破南满铁道的一声巨响,夜幕下日本关东军由重炮掩护倾巢而出,突然向中国军队发动进攻。短短4个多月内,东北全部沦陷。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
从“九一八”事变到“对日寇最后一战”的1945年,在这场近代史上中国人民反对外敌入侵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战争中,中国人民牺牲了千千万万的优秀儿女,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如今,抗日战争已渐行渐远,让国人牢记国耻,尤其让年轻一代记住这段血雨腥风的历史,并非是为延续仇恨,而是为凝集国民力量,激发和树立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防止历史悲剧重演。
抗战其实打了14年
今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6周年纪念日,9月18日是“九一八”事变80周年纪念日。连日来,记者深入多个抗战遗址和事件发生地,追寻那些已经模糊或正在模糊的历史记忆。
长期对“九一八”事变进行深入研究的辽宁省“九一八”战争研究会会长王建学教授认为,全国抗战的第一枪,是在沈阳率先打响的。“九一八”事变是中国人民14年伟大抗日战争的起点。
“现在很多中国人只知道8年抗战,不知道抗战14年。”记者采访中接触到的一位东北抗联老战士也认为,“由于我们长期宣传的大都是8年抗战,东北抗日联军14年抗战史,逐渐被历史淹没了。”
9月5日,记者在辽宁省实地采访了“九一八”历史博物馆。这座博物馆位于沈阳东北部,柳条湖立交桥西北,西靠长大铁路,博物馆主体本身就是一座历史纪念建筑物,以残历碑的形象展现在人们面前。
据了解,该馆是国内最大的“九一八”事变主题博物馆。从今年8月中旬闭馆,投资近千万元进行大规模升级改造,定于9月18日全面开放。
“博物馆现在面积达12000平方米,自2008年免费开放以来,参观人数从原来每年10万人次左右,已升至每年70万至80万人次。”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馆长井晓光研究员介绍。
“物证的收集,是立馆之本。由此博物馆每年都投入几十万进行物证收集。主要来源包括民间捐赠和公开有偿征集两部分。”井晓光说。
他介绍,升级改造后的展馆对多个场景进行艺术再深加工,增加了电子地图、高清电视等展示手段,在内容上还增加了德、日、意法西斯政权的形成背景及当时的世界形势,将充分提升“九一八”历史博物馆的国际性内涵,说明日本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早发动者。
多处抗战遗址遭破坏
记者调查发现,随着抗日战争渐行渐远,近年来有些人已对那段历史逐渐模糊,个别地方还受经济利益的驱使,甚至还时常出现毁坏、侵占、侵蚀抗战遗址和烈士纪念场所等现象。
2010年“十一”前夕,有网友在论坛发表题为《国庆前夕,抗日名将冯占海将军墓被毁》的文章,曝出吉林市北山最高峰的吉林省著名抗日将领冯占海将军墓疑遭地产商挖掘,墓碑亦被推倒的消息。
冯占海,1899年生于辽宁,“九一八”事变后,因举兵抗日,被称为“吉林抗日第一人”。在吉林省吉林市,一位市民告诉记者:“冯占海将军墓被毁的事情,老百姓都知道。按理说,应追究开发商和主管部门管理的责任,后来不了了之。”
1963年9月,冯占海在长春病逝。依照将军遗愿,中共吉林省委、省政府曾将其骨灰安葬于吉林市北山脚下。但不久墓地遭毁,骨灰不知所踪。1965年,又葬衣冠冢于吉林市北山最高峰,想不到再次遭劫。
据当地居民反映,冯占海墓碑原所在的土地,已被开发商买下准备开发成高尔夫球场。2011年4月22日,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有关部门把将军墓迁至吉林市北山公园,并对将军墓进行高标准修复。
9月6日上午,记者前往北山公园实地采访,恰逢退伍老兵赵力峰在将军墓附近锻炼身体。“毁坏将军墓是一种忘本行为。”赵力峰说,“冯占海将军是吉林人民的骄傲,出了这事,对吉林市的形象,是一种损害。”
记者采访过程中发现,在离将军墓几十米的北山最高峰,矗立着雄伟的革命英雄纪念碑,而正面有关纪念碑的说明碑文已斑驳脱落。“都已经好长时间了,没人管。”一位经常来爬山的市民说。
近年来,这样侵占烈士纪念场所的事件时有发生。如,2007年12月,因要“开发商业墓地”,洛阳烈士陵园“革命烈士保护区第一区”的烈士陵墓遭到破坏,民工把保护区内的125座墓砸坏搬走,运去垃圾场。
延续记忆并非为了仇恨
“目前应加大抗日战争遗址、纪念馆的保护力度,加强对民众的爱国主义教育,尤其要解决重点场馆经费不足的问题。”井晓光说。据井晓光介绍,长期以来,“九一八”历史博物馆由于接待观众较多等原因,造成的博物馆陈列设施相对陈旧、陈列手法落伍等现象,未能得到及时改善,从而直接影响着博物馆宣传教育效果及职能的正常发挥。
记者了解到,“九一八”历史博物馆自免费开放以来,虽然财政一直在经费上给予保障,但仅仅就是维护费用。这次升级改造投入近1000万元,资金还存在420多万元的缺口。目前,正向有关部门打报告要求解决。
“伪满皇宫博物院东北沦陷史陈列馆2009年免费开放后,没有一分财政拨款支持。目前,全部用核心区门票收入作为补贴。”李立夫说,“但由于2001年贷款9800万元维修核心区,一直也存在经费压力。”
知名历史学者纪连海认为,政府不但应加大抗日战争遗址的发掘和保护,各地相关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免费开放后,也应在经费上给予强力保障。而且对于所有的抗日老战士,政府都要派专人妥善安排好他们的晚年生活。
“要严格管理抗日战争遗址和纪念场馆,以免在利益驱动下出现商业化的倾向,对于侵蚀、侵占和损坏设施的行为要追责。”纪连海说。
“日本对中国的侵略造成了亿万人民的心灵创伤,我们期望和平,但我们不要乞求和平。只有一个真正强大的中国,才是自身安全的保护者。”汕头大学法学院公共管理系副教授鄢圣华说。
“落后就要挨打,这个历史的结论永远颠扑不破。”他认为,“在追寻抗战的历史记忆时,我们要做的是民族的自省,而不能满足于表达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因为,表达仇恨是容易的,深刻自省、吸取教训却需要勇气。”
在鄢圣华看来,记住国耻,不仅是个人行为,更应成为一种国家记忆。“‘九一八’事变纪念日,这是忧患之日,反思之日,也是居安思危之日!”
据瞭望新闻周刊
陈广忠:
北大营,长官不让动手
陈广忠 1908年生,河南下义县人。16岁进入东北军。九一八事变时,为东北军独立第七旅士兵。现生活在黑龙江省东宁县。
九一八事变时,我就在北大营的东北军独立第七旅。也就是九一八事变中,日本人炸了铁路后第一个进攻的对象。
其实日本人早就想打我们了。
就是在没打之前,他们在东北也基本上是无法无天的。那时,在满铁沿线大小车站都有驻军,还有铁甲车昼夜不时来往巡逻,租界地也由日本的宪兵、警察维持。没人敢惹日本人,就是我们,长官也常常强调,千万不可与日本人冲突。
我们旅是东北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日本人也常来驻地骚扰。1931年夏天,先是日本军官老来参观,到我们的营地里到处看。后来,还常常有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三五成群借“参观”名义,到北大营来闹事,有时直接向我们挑衅。大家都恨得牙痒痒的,但长官不让动手,东北军军纪很严,特别是我们旅。
事变前的那几个晚上,日本人每天都演习到很晚。除了把关东军调来满铁附属地,他们给在乡军人也发了武器。我们经常上街的弟兄们回来说,城里的一些日本浪人在酒馆叫嚣说,过几天就要“给中国人颜色看看”。
旅长王以哲也看出来了,也做了防备。9月13日到15日夜间,我们连续三夜向东山嘴子东大营大操场作转移演习。长官们说,目的是一旦日军进犯,以便有秩序地退走,不致临阵措手不及;同时也是为了暂避其锋,等待外交上的解决。
9月18日当天,日军在南满火车站的墙上贴了布告,说是奉天驻军近日举行秋操,满铁附近居民不要惊慌。但有从那地方回来的兄弟说,南站日本兵和在乡军人挤得满满的,还牵出来很多大炮,情况不妙。
情况肯定不妙,但我们都没想到,日本人就在这一天就动手了。
孙竞寰:
早上发现,
城墙上站满了日本兵
孙竞寰,1906年生,九一八事变时在奉系军阀的私有“边业”工作。新中国成立后曾在工商工作,现居住在沈阳。
9月18日晚上,由于我住的地方离北大营较远,并没有听到枪炮声,第二天早上我打完网球回来,发现城墙上站满了日本兵,就明白我们被侵占了。奉系军阀统治时,不用说爱国主义思想,就是国家的观念有些人也不强,另外长期处于殖民地状态下麻木了。
我照常上班,进了的门再出来就不容易了,日本兵把门堵上,许进不许出。街面上情况我无从得知。停业两天,把当年前三个季度的账进行了结算,给员工发放了奖金,我也发了几百块钱的奖金。
虽然生活优越,但谁也不愿意当亡国奴,在外面的人都进关上北京了,我被关在里头,想走也走不了。想着靠国家靠不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好听之任之。我在东北大学夜校的一些同学,那天晚上住在外边没回宿舍,交通也断了,他们干脆步行进关了。
第三天,日军向我们派出了驻在员,发号施令。当时奉系军阀的叫边业,东三省公家叫东三省官银号,吉林有个永恒官银号,黑龙江有个黑龙江省官银号,一行三号合并成立manz**中央,都归了日本鬼子管。
驻在员与经理一个桌办公,大事经理就得请示他,业务活动照常进行。日本人也要维持这个秩序,不能让你乱。
据新华社
“九一八”事变次日晨,日军在沈阳外攘门上向中国军队进攻。 新华社 图
9月15日,沈阳边防检查站官兵在“九一八”历史博物馆的纪念碑前重温入伍誓词。 新华社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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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儿女》到《鬼子来了》:电影叙事四大段

http://yule.sohu.com/20050816/n226690883.shtml
    从20世纪30年代初期开始迄今,70多年来的中国电影,始终离不开以炮火硝烟的电影场景、国破家亡的现实惨痛和深厚凝重的历史悲情编织而成的抗战叙事。诚然,由日本侵略军1931年9月18日发动的“九一八”事变和1937年7月7日发动的“七七”事变,是改变中国电影产业格局、精神走向和文化内蕴的重要节点,但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已经伴随着中华民族的抗战记忆,总也擦不掉、抹不去。

  总的来看,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不仅是对日本侵略军在中国的暴行记录,而且是对中国军民英勇抗敌的民族精神的大力张扬。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交相印证,启蒙话语与救亡话语的双重变奏,成就为中国电影无法割舍的经典命题。也就是说,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是中华民族面对强敌入侵走向觉醒和反抗的一部由影像和声音组接而成的暴力启示录。

  一 家山北望泪沾襟(1932-1937)

  1931年9月18日,为了独占中国,蓄谋已久的日本军队制造“九一八”事变,发动了对中国东北的军事进攻。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整个东北就全部沦落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1932年初,日本军队变本加厉,又制造了“一二八”事变,并由此引发了上海守军与广大民众的淞沪抗战。

  日本的军事侵略给中国电影带来极大的损失。“九一八”事变后,中国电影首先失去了东北这一片广阔的放映市场;“一二八”事变的炮火,更直接毁掉了设立在上海虹口、闸北、江湾地区的各影片公司或摄影场,而且迫使其他地区不少中小公司歇业。然而,“九一八”和“一二八”事变的爆发,也促成了中国电影的整体跃进。从激烈的商业竞争中“觉醒”的中国电影从业者,终于认识到“反帝抗日”这一崇高的历史使命之于中国电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就在淞沪抗战进行之中和结束之后,部分电影公司及其从业者便投入抗战新闻纪录片和抗战动画片的拍摄。这些影片相当及时地报道与宣传了淞沪抗战,展现了中国军民抗敌御侮的爱国精神与民族气节。

  更为重要的是,随着“九一八”、“一二八”事变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和电影格局产生的重大影响,以夏衍、郑伯奇、阿英、洪深、尘无、柯灵等为代表的中国电影小组,开始在电影界传播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列宁主义的电影意识形态观念以及苏联电影理论和作品,为中国电影文化运动提供了非常有利并极为有力的思想武器。正是在列宁主义的电影意识形态观念、苏联电影理论以及苏联电影作品的直接影响下,以夏衍、郑伯奇、阿英、洪深、尘无和柯灵等为代表的左翼文艺工作者,纷纷在上海各家报纸副刊开辟电影批评专栏,揭露帝国主义电影的文化侵略和经济侵略实质,与“软性电影”论者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努力维护中国新生电影的发展。通过夏衍、郑伯奇、阿英、洪深、尘无和柯灵等为代表的左翼文艺工作者参与明星、联华、艺华等影业公司的电影创作以及开辟电通影片公司作为中国电影文化运动的新阵地,一大批以反帝国主义反封建思想为主旨,以真实反映社会现实和揭露社会黑暗为题材,渗透着强烈的启蒙与救亡精神的电影作品出现在中国影坛,从根本上改变了此前中国电影蝇营狗苟、惟利是图的媚俗形象。与此同时,以类型电影占领全球票房的好莱坞开始被中国电影批评家所质疑,曾经在上海风靡一时的伦理片、古装片,尤其武侠神怪片等电影类型,也第一次遭遇电影舆论的明确抨击。也正是在这样一种独特的历史潮流中,诞生了《共赴国难》《渔光曲》《狼山喋血记》《风云儿女》《马路天使》《十字街头》等一批优秀的、堪称经典的民族电影作品。

  在袁牧之编导,周璇、赵丹主演的影片《马路天使》里,通过令人心动的漂泊意象、凄婉乐音与悲情叙事,国破家亡、时事危艰的巨大创痛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当在茶馆卖唱的小红第一次唱起《四季歌》的时候,画面在周璇无奈而不满的神情、绣鸳鸯的大姑娘、战争的炮火、倒地的士兵、逃难的人群、坐客的私语以及夏季柳丝、长江泊船、西湖美景、荷塘月色、水中倒影、冬季飞雪、思妇步履与蜿蜒长城之间转换,不仅较好地将“歌唱”动机融入电影叙事,而且曲折地表达了东北人民土地沦陷、他乡漂泊的痛苦和哀思。

  其实,在影片《马路天使》里,除了小红是一个“家山北望泪沾襟”的失家、失父者以外,吹鼓手小陈、报贩老王和妓女小云等,都是漂泊在都市、挣扎在底层的失家、失父者,这也是他们“天涯海角觅知音”的内在动力。小红与小陈之间的曲折爱情、小云与老王之间的悲剧结局,都是失父一代寻求精神慰藉饱经各方磨难的命运缩影。影片最后,被流氓和琴师扎伤的小云可怜地死去,小红、小陈和老王一个个悲痛万分,但也只有默默地望着窗外。镜头暗转,画面上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天空中布满乌云,天色阴郁、沉闷,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家山已远、国难当头,青春在纸醉金迷、不可理喻的都市里羁縻,爱情无可挽回地受到伤害。实际上,早在许幸之导演的影片《风云儿女》里,为了用血肉筑成新的长城,失家失父的中华儿女已经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前进在抗敌御侮的道路上了。

  二 保卫我们的土地(1937-1949)

  抗战全面爆发前的中国电影,基本上以上海为中心。上海聚集了中国大多数最有实力的电影企业、电影人才和电影观众。然而,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使上海作为中国电影基地的中心地位发生动摇。中国电影制片企业在上海、武汉、重庆、香港、太原、延安以至东北等地出现,改变了中国影业传统的分布状况,并对战后中国电影及其文化面貌带来较为深远的影响。炮火硝烟里的中国电影,与中华民族共命运,并以影像的方式见证了民族命运的历史性变革。

  日本发动侵略中国的战争,使中国影业损失惨重,上海影业首当其冲。1937年下半年,上海的电影生产基本处于停顿状态,几家主要的电影公司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上海各家电影院纷纷关门歇业,电影报刊相继停办,曾经繁荣的上海影业,此时显得一派萧索凄凉。然而,也是从1938年上半年开始,在新华、艺华以及新创办的国华、光明等影业公司的强力维系和多方尝试之下,“孤岛”影业很快复苏,并通过影片《木兰从军》引发“孤岛”的古装/历史片潮流。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孤岛”电影充分体现出特定时代中国电影的尴尬与智慧。

  相反,在武汉、重庆等大后方,以鼓动大众、宣传抗战为使命的抗战电影得到具体的实践。在1938年1月至1938年10月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中国电影制片厂摄制了《保卫我们的土地》《热血忠魂》和《八百壮士》三部正面描写抗战的故事片以及46本抗战新闻纪录片和卡通歌集片。从1939年至1945年间,制作完成《保家乡》《东亚之光》《日本间谍》等12部抗战故事片以及4本卡通片和若干新闻纪录片、军事教育短片。同时,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直属的中央电影摄影场,也在重庆拍摄了《孤城喋血》《中华女儿》《长空万里》三部抗战故事片以及6种实录新闻片、31种新闻报道片、17种新闻特号、2种歌唱片和10种纪录片。此外,从太原迁往成都的西北影业公司,出品了故事片《风雪太行山》《老百姓万岁》与新闻纪录片《绥蒙前线》《华北是我们的》《在太行山上》。

  现在看来,抗日战争时期的抗战电影,大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一条故事线索,即主人公原有的平静生活被打破、目睹日军残害中国同胞的暴行或饱受苦难生活的考验、觉悟自身处境的困难或使命的崇高、走向坚决抵抗侵略者的道路直至取得胜利;战争中的主人公,其性格也在不断地从软弱走向坚强,这一“成长”母题,无意中营构了一个独特的、有关战争与人以及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的影像寓言。在战争背景下和炮火硝烟中,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第一次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切关联,“家”、“国”置换的命题第一次凸现在中国电影文化史的视野中。

  在史东山编导的抗战影片《保卫我们的土地》里,“九一八”的炮火毁掉了主人公刘山的家,他只好带着妻子和弟弟老四流亡到南方小镇,经过六年辛勤的劳动,重建了新的家园;但“八一三”炮声响了,刘山夫妇以自己的切身经历,知道逃难不是办法,只有拿起武器来,军民合作共同抗敌,才有自己的出路。刘山劝告逃难的人们说:“敌人想抢我们全中国的地方,你们跑到哪儿也逃不了。你们不看看我们东北的同胞们,地方失掉了以后,被敌人赶到火线上去打头阵。假如现在我们不起来跟敌人拼命,保卫我们的土地,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个时候,我们亲手杀的是自己的骨肉,自己的同胞!”大家听了都很感动,又目睹过日本军队的残酷暴行,都表示愿意留下来协助军队作战。影片最后,军民团结一致,清除了汉奸,并在猛烈的炮火中冲向侵略者的阵地。确实,作为抗日战争爆发后完成的第一部正面表现抗战的故事影片,《保卫我们的土地》暴露了日本侵略者烧杀抢掠的罪行,表达出中国军民保卫家国、抗战到底的强烈愿望。

  三 新儿女英雄传(1949-1979)

  新中国建立以后,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从1949年末开始至1979年为止,出现了《中华儿女》《赵一曼》《新儿女英雄传》《鸡毛信》《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回民支队》《地雷战》《南海潮》《小兵张嘎》《野火春风斗古城》《兵临城下》《地道战》《苦菜花》《三进山城》等一批以抗日战争为题材,闪现着强烈的时代特征,充满着理想主义精神与乐观主义色彩的故事影片,这些影片以简单直接的电影叙事、家国梦想的宏大主题、英雄主义的颂赞激情以及相当独特的电影气质,征服了一代观众的心灵。

  在失家或弃家的命运中直接强调国家的重要性,是《中华儿女》《赵一曼》《新儿女英雄传》《小兵张嘎》和《南海潮》等一批新中国抗战题材影片一以贯之的主题。《中华儿女》第一个组合段,胡秀芝目睹着日本军队烧死了她的丈夫、烧光了她的草棚,使她一瞬之间失去了“家”;但在目睹了抗日联军与日本军队的战斗及为老百姓救火的场面后,镜头对准胡秀芝,激昂的音乐声中,逐渐推近的镜头里,饱尝失家之痛的胡秀芝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先是痛苦地沉默,尔后转过头来坚定地看着远方。在希望抗日联军带自己“走”的要求得到满足后,胡秀芝成为抗日联军的一员。这时,镜头横移,胡秀芝与丛林中的抗联战士们欢快地生活在一起。失去“家”的主人公很快在抗日联军这个集体中获得新生。《新儿女英雄传》里,女主角杨小梅也是在逐渐舍弃自己跟张金龙组成的“小家”、毅然投入八路军这个“大家”的过程中得到锤炼的。

  更为重要的是,在新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中,涌现出一批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英雄儿女。《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就是因其卓越的传奇性而成为新中国电影观众耳熟能详的英雄典型。

  可以说,从一开始,《平原游击队》就在力图“神化”游击队长李向阳。在介绍故事背景的片头字幕中,就出现了“李向阳”的名字,这在大量依靠片头字幕引出故事或交代剧情的新中国电影里是极为罕见的。接着,在紧张急促的音乐声中,李向阳和郭小北从画面最深处策马飞奔而来,镜头切换,第三次才将李向阳的正面近景展现在观众面前,颇为类似传统戏曲里的“亮相”,这对强调主人公的重要性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随后,镜头紧随李向阳,见证了他的第一次不同寻常的“神迹”:为了抢时间,李向阳果敢地拔出怀里的手枪,将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挡在道上的敌人一举消灭。影片开始不到两分钟,通过一个“英雄亮相”一个“神迹展示”,李向阳所向披靡、英勇无敌的形象已在观众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为了牵制驻守县城的松井部队,阻止敌军进山增援,同时保住坚壁在李庄的粮食,李向阳带领游击队与狡猾残暴的松井部队展开了声东击西、神出鬼没的战斗。最后一段,被李向阳激怒得不能自制的松井,终于中了李向阳精心策划的调虎离山计,带领部队倾巢而出,直扑李庄。李向阳指挥着游击队,利用有利的地势、发动广大的群众,将敌人困在村庄穷追猛打,最终全歼敌人。在这接近10分钟的段落里,游击队员们个个镇定自若、身手矫健,李向阳更是手持双枪、弹无虚发。大势已去的松井正要举刀剖腹,李向阳带领游击队踹开大门,松井吓得赶紧缩到墙角,李向阳从容不迫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被敌人残酷杀害的小宝子曾经玩过的子弹,装到手枪里;松井气急败坏地举刀扑向李向阳,李向阳怒视松井,巍然不动;转再一次退到墙角的松井,镜头逐渐拉远;接李向阳义正词严的近景:“放下你的武器,中国的地面上决不能让你们横行霸道!”绝望至极的松井再一次扑过来,李向阳举起手枪,一声枪响,松井的军刀掉落在地。影片最后一个画面,是群众聚集在村口,欢送游击队上山,李向阳再一次策马飞奔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至此,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完成了李向阳这一表面上“真实”实则带有传奇色彩和理想的虚构意味的英雄神话。

  同样,在影片《地雷战》《地道战》里,日本侵略军的暴行昭然若揭,但彻底觉悟的中国军民,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让胆敢来犯的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四 人性复归与悲情降临(1979- )

  改革开放以来,在对世界战争电影以及新中国战争片的不断反思中,中国电影的抗战叙事走上了一条人性复归与悲情降临之路。从1979年开始,中国电影工作者拍摄的较有影响的抗战题材影片有《归心似箭》《鹿鸣翠谷》《风云初记》《一个和八个》《血战台儿庄》《八女投江》《红高粱》《晚钟》《哗变》《战争子午线》《烈火金钢》《731大溃逃》《冲出死亡营》《步入辉煌》《铁血昆仑关》《七·七事变》《敌后武工队》《南京大屠杀》《浴血太行》《燃烧的港湾》《葵花劫》《紫日》《鬼子来了》《血性山谷》《平原枪声》《五月八月》等。

  杨光远、翟俊杰导演的《血战台儿庄》第一次正面张扬国民党军队的抗日史实和英勇业绩。影片结尾“血肉长城”一段接近3分钟,由4个长镜头组接而成。血与火的台儿庄会战结束,在台儿庄北门,横陈着千百具中国守军的尸体和残炮、死马。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与到处弥漫的烟火,《义勇军进行曲》杳渺而又单一的旋律,镜头从战士的尸体堆中逐渐拉开,然后缓缓地横移,为抗击日本侵略军而壮烈阵亡的将士们,有的浸泡在护城河里,有的歪倒在阵地上,有的至死还用双手狠狠地抱着敌人的脖子,有的始终保持着挣扎向前的战斗姿态。接下来,镜头逐渐上升,从护城河摇到坍塌的城垣,再摇到巍然屹立的城楼,战士的尸体也堆积到城墙顶端,直到猎猎飘扬的国民党旗帜之下。随后,在镜头反复推拉、摇移和升降的过程中,响起了发报机嘀嘀嗒嗒、由弱渐强的声音,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报告台儿庄会战始末的画外音。正是这一段“血肉长城”,散发出造型本身令人难忘的悲剧美感,在凸显战争与人的深刻命题之时,也强烈地冲击着观众的心理,将影片反思历史、复归人性的主旨提升到一个更加深邃的境界。

  冯小宁编导的《战争子午线》也是一部为抗战题材中国影片划出了一条“英雄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子午线”的作品,从一开始,《战争子午线》就在力图重建战争片里不可或缺的国家形象与民族英雄主义。厂标过后的黑底白字字幕:“历史不会忘记反法西斯战争中未成年的无名战士们”,以及片头和片尾的月球画面,加上庄严的男声画外音:“1969年7月8号,人类首次登上月球。宇航员在亚洲大陆的北部,发现一条蜿蜒的亮线,这就是中国的长城!”便把“历史”和“中国的长城”连结在一起,使影片对战争与人性的阐释,建立在一个更加广阔的时、空维度。除此之外,影片中战争发生的全部场景,几乎都安排在雄伟而又残破的长城之上;而在“闪前”或“闪后”的当下时空中,中国革命博物馆的阶梯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基座,都是过去的小战士与当下的少年相遇亦即历史与现实对话的主要场所。如此场景安排,无疑是为了把战争本身与国家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不仅如此,影片还以一种饱满的激情和反思的姿态,在对老兵、小号、文工团、十岁半、山炮以及草儿等一批恪守职责、同仇敌忾的未成年的八路军小战士的塑造中,张扬了一种令人崇仰的民族英雄主义。尤其是在老兵为了掩护护士和十岁半,冒着密集的弹雨冲向山下;负伤后,拖着鲜血淋漓的双腿爬向地雷,趁着敌人军车即将钻出隧道的瞬间,大义凛然地挺立在敌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拉响地雷与日本鬼子同归于尽的段落,更是表现得壮怀激烈、回肠荡气;从这里,也可以明显地看出新中国战争片如《董存瑞》《狼牙山五壮士》《英雄儿女》以及《甲午风云》等对导演内在情感和精神气质的深刻影响。

  当然,作为一部同样强烈地感受过“探索”精神和观念嬗变的战争影片,《战争子午线》对人道主义的呼唤也是贯穿始终、令人动容的。过去时空与当前时空的交叉剪辑,战争年代与和平年代的对比展呈,将这种人性的思索和人道的渴望发挥到一定的高度;而在具体的描绘中,对每一个个体的倾心关怀,对他们内心世界的细腻把捉,都可以凸显出战争背景下心灵的震颤与人情的光辉。当小战士们饿得要拿捉到的兔子开刀时,没想到这只母兔已经下了几只小崽子。小草儿稚嫩的小手抚摩着小兔子,并一块一块地拿掉围砖,让母兔和她的小崽子们回归到大自然。这种真诚和善良,足以构成对战争的发动者和残暴的敌人的无声的控诉。而当文工团用一颗手榴弹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被敌人追击吊挂到悬崖之上,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哭喊着叫唤“妈妈”的时候,编导者没有把小战士塑造成一个超出其年龄特点的“高”、“大”、“全”式英雄,而是以一颗同情之心体验着小姑娘精疲力竭时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无助的空谷悲鸣。文工团坠入深谷之后,镜头静止,对准夕阳逐渐沉没的远山,文工团清脆的歌声响起:“再见,妈妈!今天我已长大……”将人性的光辉和动人的情愫发展到极至。也正是在英雄主义和人道主义相互交织的图景中,《战争子午线》成为改革开放以后中国战争电影观念嬗变的一面旗帜。

  跟《一个和八个》《血战台儿庄》和《战争子午线》等影片相比,吴子牛导演的《晚钟》在深度探索方面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在《晚钟》导演阐述里,吴子牛将“反战”当作这部影片的“灵魂”,并充满激情地表示:“日本法西斯侵华战争,不仅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给日本人民造成惨痛的伤害。我们以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一种人类所共具的纯朴善良的道德和情感,诅咒这丑恶的战争!”但在完成后的影片中,对战争的凝重思考替代了诅咒呐喊,对人性的抽象阐释替代了具体把握,加上浓重、沉着的摄影基调与冷峻、压抑的造型手段,以及镜头的两极性扩展和缓慢的视点位移所造成的观看重负,使影片失去了在普通观众中寻找共鸣的可能性。

  其实,在新中国建立以后得以勃兴的战争影片中,以抗日战争为题材的作品可谓不胜枚举,但没有一部影片象《晚钟》一样,将中华民族抗击日本侵略的正义战争表述为一场敌我双方势均力敌的灵魂的角力。从战争本身的发展态势来看,《晚钟》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侵华日军宣布投降的1945年秋天,敌败我胜、敌弱我强的总体格局已经形成;但影片并不关注战争发生的外部环境,而是在双方对峙的紧张氛围中,深刻表现敌我之间无法言明的心理矛盾和难以排解的精神冲突。画面造型的悲剧感与事件叙述的多义性,更将这种灵魂的拷问上升到反思战争、直面人性的思想高度。只是相对于中国观众的接受能力来说,通过抗日战争这一并不久远的民族创痛来反思战争、直面人性,还是显得过于晦涩、过于陌生了。

  同样,姜文导演的影片《鬼子来了》也没有浓墨重彩地揭露日本侵略者的暴行,而是将面对强敌入侵时中华民族亟待反省的国民性及其文化心理当作影片诉求的重点。这是电影艺术家通过抗战叙事探索战争本身和人性本质的重要手段。然而,日本侵略中国的历史事实,是一个民族永难痊愈的伤口,对暴力的过早遗忘,是政府的电影审查和大众的观影心理都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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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片《大劫难》九一八上映 "民间角度"获认可2010-09-19 10:30  | 来源:网易   

《大劫难》海报。
京华时报9月19日报道 昨天,中国电影家协会在北京举行抗战题材影片《大劫难》研讨会。导演肖风和编剧程晓玲讲述了导演风格、创作缘起。专家们认为,影片从民间角度观察抗战,在语言和民俗表现方面有很多独到之处。昨天,该片在全国上映。

剧作家苏叔阳肯定《大劫难》。他激动地表示,抗日战争是不应该忘记的,“《大劫难》提醒了我们”。原电影出版社总编辑李梦学认为,《大劫难》采用现实主义叙事手法,很朴实,不猎奇:“在九一八上映这部电影是很及时的,既能警示世人,又可以很好地反思历史。”国家广电总局审查委员彭加瑾表示,《大劫难》从一个家庭的视角来看这场战争,这和艺术要求的感性基础是吻合的。
这两年关于编剧的权益问题,在业界一直存在争论。《大劫难》在影片上打出了字幕“程晓玲编剧作品”,这种做法得到了专家们的一致肯定。广电总局电影文学创作委员会主任张思涛肯定了编剧程晓玲的成功,他说:“影片从一个全新的民间角度来观察抗战,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记者曾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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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战争与历史 ——有关“抗日小说”中的个人、家族与民族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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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没有经历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我们的历史观是如何被建构的?关于国家的苦难记忆和民族的身份认同,是如何通过文学、影视来进行安排的,这算不算是一种非民间叙事传统?民间又是如何与这种叙事互动的呢?革命战争文艺在何种程度上构造了今天的民族主义的集体心理,如果反思历史,什么样的方式更好?今天的国家政治是怎样建设和利用民众的历史观的?如果说有主流的抗战叙事,是不是也有非主流的,《鬼子来了》算不算非主流?或者是精英的叙事而已?对于普通民众而言,民族和国家的历史是如何记忆和失忆的?谁在做出这种选择?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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