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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事二:傅斯年如何为了顾颉刚而得罪鲁迅

趣事二:傅斯年如何为了顾颉刚而得罪鲁迅

傅斯年对中山大学民俗学运动最大的贡献,就在于引进了顾颉刚,协同创立了民俗学会。

傅斯年与顾颉刚在北京大学读书时曾同住一间宿舍[1],也是好朋友,傅斯年出国留学,还把《新潮》交由顾颉刚打理,其后两人一直未绝学术往来。傅斯年回国之后,在中山大学积极筹办文科各专业,大力招募人才,遂多次去函动员时任厦门大学教授的顾颉刚到广州来。顾颉刚日记中说:“孟真来了两封快信,要我到广东中山大学办中国东方语言历史科学研究所,并谓鲁迅在彼为文科进行之障碍。鲁迅知此间研究院停办,请朱骝先(朱家骅)邀其余人而独排我,孟真则欲独招我。”[2]


当时正值厦门大学办学经费紧张,教授工资难以保障,校长意见一日三变,加之武昌中山大学也邀请顾颉刚北上任教,顾颉刚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傅斯年是个有霸气的人,不断写信催促顾颉刚来穗,不容他选。

1927年3月22日,顾颉刚终于下决心辞去厦门大学职务,而且是先把辞职信拿到《民钟报》去付印,然后再去找校长辞职。

顾颉刚4月17日只身到了广州。由于家眷暂时还没能迁来广州,顾颉刚常常在容肇祖家或在傅斯年处吃饭,一起商谈学术计划。此后一个多月内,傅顾两人几无一日不见面。

顾颉刚破釜沉舟来到广州,却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原来,顾颉刚在厦门大学时即曾与鲁迅结怨,而鲁迅此时正在中山大学教务长任上。顾颉刚天真地以为“我性长于研究,鲁迅性长于创作,各适其适,不相过问可已。”可鲁迅却不这么认为[3],他一听顾颉刚要来广州,勃然大怒,冲着傅斯年说:“他来,我就走。”态度异常坚决[4]

傅斯年感到很难办,赶紧写信让顾颉刚缓一缓再来广州,没想到恰逢厦门邮局罢工,顾颉刚没收到这封信。4月15日乘船离厦,17日抵穗。见了傅斯年之后,顾颉刚才知道鲁迅如此激烈的态度,因此不无忧虑地在日记中写道:“鲁迅既绝不通融,而孟真又不欲与闹,我事未知如何。”[5]

事实上,傅斯年为了顾颉刚的事,已经和鲁迅闹得很不愉快了,据说还曾当着朱家骅副校长的面大哭了一场[6]。4月21日,顾颉刚晚饭后又去了傅斯年住处,得知傅斯年因为自己的事,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辞职信,而且得知有一些鲁迅的追随者贴了匿名揭帖,把顾颉刚说成是研究系[7],要大家签名反对顾颉刚入职,但没有一个教授签名[8]

要鲁迅,还是要傅斯年加顾颉刚,朱家骅左右为难。如此闹哄哄过了一个星期,朱家骅最后决定把这事交给学生们开会处理。学生们很天真,当然主张三个人都留下来。这会开了等于没开[9]

鲁迅见挤不走顾颉刚,愤而搬离中山大学。朱家骅挽留无效,只好忍痛割爱,放走鲁迅。由此一事,可知傅斯年豪侠好胜、仗义急性,也有操控局势的能力。

顾颉刚进中山大学之后,两人同舟共济经营着语言历史学研究所,不到半年就把语史所办得红红火火,很快声名鹊起。


[1]
罗家伦在《元气淋漓的傅孟真》中说到:他房间里住了四个同学,一个是顾颉刚,静心研究他的哲学和古史,对人非常谦恭。


[2]
顾颉刚日记,192731


[3]
鲁迅在1927420致李霁野的信中说:“我在厦门时,很受几个现代派的人排挤,我离开的原因,一半也在此。但我为从北京请去的教员留面子,秘而不说。不料其中之一,终于在那里也站不住,已经钻到此地来做教授。此辈的阴险性质是不会改变的,自然不久还是排挤,营私。我在此的教务,功课,已经够多的了,那可以再加上防暗箭,淘闲气。所以我决计于二三日内辞去一切职务,离开中大。”


[4]
许寿裳:《亡友鲁迅印象记》,转引自山东师院聊城分院中文系图书馆编《鲁迅在广州》(内部参考),1977年,第86页。


[5]
顾颉刚日记,1927419


[6]
石兴泽:《傅斯年别传》,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年,第55页。


[7]
顾颉刚致胡适信,1927428,《胡适来往书信选》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429页。


[8]
顾颉刚日记,1927421


[9]
一位叫谢玉生的学生给孙伏园写信说:“自迅师辞职后,中大文科主任傅斯年,因为与顾有友谊的关系,现亦以辞职相要挟,如顾去,彼亦不干。中大校务委员会现在无法解决,学生方面的意见,可分四种:(一)极力挽留迅师,拒绝顾颉刚;(二)挽留迅师,傅斯年二人,对顾颉刚不欢迎亦不拒绝;(三)主张对迅师、傅斯年、顾颉刚三人均挽留;(四)主张挽留迅师、傅斯年,同时要求委员会本期暂请顾颉刚赴北京购买中文书籍,下期不再聘。以我揣测,除非第一种办法外,迅师断难挽留。但是第一种办法,傅斯年必去,也会发生纠纷。且学生方面,亦未必一致如此。从此观察,迅师辞职,必不能挽回矣。”(伏园:《鲁迅先生脱离广东中大》,武汉《中央日报》副刊第48号,1927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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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张压箱底的帅哥英雄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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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与顾颉刚先生那张照片是几乎同时的,1928年照的。
当时的文学院院长傅斯年,月工资500元。(鲁迅的月薪与傅斯年一样,也是500元)
顾颉刚是史学系主任,月工资400元。
钟敬文是中文系教务员,月工资100元。
杨成志是史语所事务员,月工资50元。
一般校工工资是月工资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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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润平兄看两份工资表
一份是1927年5月的


另一份是1928年5月的


其余的不一一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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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当时鲁迅为了抗议顾颉刚的到来,搬离了中山大学,但又没有走远,找了个离中山大学不到三里路的地方住下了,也即给中山大学留有斡旋的余地。

中山大学为了不过于激怒鲁迅,由傅斯年提出,经朱家骅批准,由中山大学拨出五万元购书费,派顾颉刚前往江浙沪一带购书。

顾颉刚于5月17日乘船离粤,到沪杭一带购买图书。顾颉刚对于购书事务兴致极高,他在给胡适的信中说:“广州中大经费甚充足而书籍颇少,现派我任购书之事,到京沪收买旧书,九月中仍回粤。这件事是我极高兴做的,因为借此可以收得许多材料。我买书的计划,除普通书外,要收地方志、家谱、档案、科举书、迷信书、唱本、戏本、报纸等。”

顾颉刚的理想是要把那种“恹恹无生气的,和民众不发生关系的图书馆改作活泼泼的,供给许多材料来解决现代发生的种种问题的图书馆” 。顾颉刚买书,一去就是五个月。

顾颉刚购买旧书时,很善于选择,所得很不少,有时看看价格比较满意,就把整个书店的存书都买走,这为中山大学学生打下了研究国学的广博的基础。关于民间文学和民俗有关的东西,如科举考试的榜文,考生夹带的用丝绢抄写夹带的全部经书试题的文章等等,都在搜罗购买之中 。

可是,许多书商送来的图书,来来去去大多只是些正统观念中的经史子集,所以绝大部分书单都是重复的。顾颉刚更渴望得到的,却是那些“杂志,日报,家谱,财簿,日记,公文,职员录”之类的民间文献,可是书商们手头上没有这些东西,顾颉刚只好自己到旧家或小书摊上搜寻,因此买到了不少地方志和医卜星相之类的民间秘本。“至于民众文学书,上海滩石印小本的势力遐被全国,我也买了一个全份。碑帖虽无大宗收藏,但旧家总积存着许多,又有专做营业的碑帖铺,所以也觅得了不少。”

顾颉刚此行总共购书约十二万册,其中民间文艺约五百种、民众迷信约四百种、地方志约六百种、碑帖约三万张(这些碑帖现在已经成为中山大学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后来装成120余板箱,放置在语言历史学研究所。购书期间,顾颉刚一直与容肇祖、钟敬文等民俗学同道们保持着密切的通信联系。

传说顾颉刚携六万元巨款前往上海和江浙购书,此事在沪上图书市场造成很大轰动。可是,这笔钱并未完全到账,中山大学这边就不断电促其归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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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不仅脑袋糊涂,网速也特别慢,半天打不开页面。
昨天参加职称英语培训,可是,我完全搞混时间了,居然又答应巴莫参加敬文学术沙龙,给王杰文兄的讲座做主持。结果,我接到杨利慧老师的短信问我“到哪里了”的时候,我想了半天才明白3月20日是钟先生的生日。
真是老年痴呆,老糊涂了。
向钟先生请罪,向杰文兄以及巴莫大当家的道歉,向参加敬文学术沙龙的师友和同学道歉!

趁着早上网速快一些,赶紧回复润平兄的问题。
其实桑兵教授有一篇论文《厦门大学国学院风波——鲁迅与现代评论派冲突的余波》对这个问题梳理得特别清楚。可惜前几天我的电脑在一次突然停电中烧掉了,我现在用着另一台旧电脑,手上没有这篇文章的电子版。

简单地说,是因为鲁迅与现代评论派有很深的矛盾,相互骂战了好长时间,而现代评论派大都是胡适的信徒,所以,胡适也卷入其中。
傅斯年和顾颉刚都是胡适的学生,也是胡适最宠爱的弟子,所以,鲁迅早就预设了顾颉刚的不友好。
而顾颉刚又犯了一个错误。

当时学术界流传一种说法,说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是抄袭之作,顾颉刚也附和了,没想到顾颉刚的话被陈源登在了报纸上。顾颉刚之女顾潮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说:“鲁迅作《中国小说史略》,以日本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为参考书,有的内容是根据此书大意所作,然而并未加以注明。当时有人认为此种作法有抄袭之嫌,父亲亦持此观点,并与陈源谈及,一九二六年初陈氏便在报刊上将此事公布出去……为了这一件事,鲁迅自然与父亲亦结了怨。”
而且,顾颉刚学问越好,这种观点就越有说服力,这是最麻烦的事,所以,鲁迅必须坚决地打击顾颉刚。

陈源的文章发表后,鲁迅写了《不是信》一文反驳,说:“盐谷氏的书,确是我的参考书之一,我的《小说史略》二十八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
盐谷温的《支那文学概论讲话》1919年出版,全书六章,中译本约36000字,其中小说部分约5000字。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约12万字,从五千字到十二万字,就算全抄,也没多少可抄的。估计就是借鉴了一下盐谷温的框架结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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