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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眼中的中国龙:“中国威胁”的绝妙隐喻

西方人眼中的中国龙:“中国威胁”的绝妙隐喻

中新网 2011年12月30日 16:11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记者 杨凯

  现代中国人自称为“龙的传人”——“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这首歌,你可以在中国内地的任何大城小镇听到,可以在香港澳门听到,可以在台湾听到,也可以在欧美国家的唐人街听到。但无论是西方作者还是中国民众,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龙和中华民族的身份认同如此深入人心地联系在一起,虽然与传统文化颇有渊源,却更应被视为龙在近百年间的一次“现代转型”。

  “跑偏”

  西方眼中的中国龙

  2012年“龙年”来临的时候,中国的西方观察者们会毫不意外地发现,在这条“东方巨龙”每个可能的地方,都有“龙”的身影——在新年挂历上,在红色剪纸上,在商场里的毛绒玩偶堆里,在中国男孩的T恤图案上,在广场和马路欢快的龙灯舞步里——欢迎进入龙年。

  在西方人的东方视野里,“中国龙”的形象并不陌生,只是和中国人心中的“龙”相比,它们常常“跑偏”——这个东北方言词语因为在中国笑星赵本山的春晚小品中出现而广为人知,它以一种幽默的姿态质疑了人们对事物的成见。

  美国《时代》周刊创始人卢斯,出生在中国山东,这或许是他创办的杂志特别关注中国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份有世界眼光的美国杂志,《时代》周刊在中国并不缺乏爱好者,甚至数十年前精心设计的封面,今天依然能够在中文互联网世界里吸引眼球。在广为流传的《时代》封面中,“中国龙”的形象多次出现,特别集中在新中国成立后的二十年间。其中1954年3月间的一期,龙的形象几乎需要用“恐怖”这样的字眼方能形容:龙的眼睛被涂成火焰的颜色,口中吐出毒蛇的信,闪着钢铁般寒光的利爪抓住竹制的栅栏;1950年8月间的一期,龙的嘴被演绎成锋利的喙,吞向那个被西方世界命名的“福摩萨”,实际上,两岸中国人都叫它“台湾”。

  《时代》周刊的漫画手法和冷战思维糅杂在一起,为它的西方读者描绘了一条并不友好的“中国龙”。同样在英语世界里拥有巨大号召力的英国杂志《经济学家》,在对龙的想象上,很多时候与它的美国同行并无二致。在香港《凤凰周刊》2006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作者谈到了在西方政治漫画中的“中国龙”形象,他考察了30幅2003年至2006年间《经济学家》报道中国的漫画,发现以龙作为象征主体的漫画有18幅,而“扭曲的龙形仍然是突出中国威胁的主要手段。”

  “没有人比中国人更为害怕用‘dragon’(西方文化中的龙,代表贪财、邪恶和祸祟的形象)来象征自己的强大。”在最近中国经济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时候,来自《印度时报》的一篇评论说,“中国希望他人将自己视作‘loong’——温和而吉祥的中国龙,而非那个外强中干、只会喷火的邪恶怪物。”

  上述评论部分道出了事实,尽管在用“loong”替代“dragon”以消除西方人士的刻板印象方面,中国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的热情。词语的辩论仅仅说明中国人希望给世界留下一个客观真实的形象。

  “转型”

  龙如何成了现代图腾

  在巧妙地化用“龙”的形象来完成对中国的某种评价之前,西方作者其实应该和中国人一起,追溯一下“中国龙”的来历,这个问题即使在中国从事专门研究的学者群体中,也没有形成一个标准的答案。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见过这种神奇的生物。因此,一旦寻根问底的热情被激发之后,人们很快会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学者们想象的迷雾。

  相对而言,中国龙的传统造型会容易辨认得多。大同小异的鹿角、马鬃、猪鼻、蛇身、鱼鳞、鹰爪,皇城屋檐下的龙和农村年画上的龙,只是在刻画的精细程度上有别。从功能上说,中国结束帝制之前,龙只是皇室尊荣和神秘的象征;对于民间的草根阶层而言,龙以神的姿态俯视众生,很大程度上代表着自然伟力的人格化,这也是兴云布雨的中国龙在传说中总是居于江河湖海的原因。

  和西方对dragon残暴的想象不同,中国龙拥有神力但绝非人类的天敌和掠夺者,在古老的故事里,它曾经有一次为了消除仰慕者叶公无缘识荆的遗憾而亲临凡间,结果吓坏了这位谦谦君子,于是留下了“叶公好龙”的成语。这样的题材显然更像一部喜剧电影,而不是如《火龙帝国》式的好莱坞制作。

  现代中国人自诩为“龙的传人”——“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这首歌,你可以在中国内地的任何大城小镇听到,可以在香港澳门听到,可以在台湾听到,也可以在欧美国家的唐人街听到。但无论是西方作者还是中国民众,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龙和中华民族的身份认同如此深入人心地联系在一起,虽然与传统文化颇有渊源,却更应被视为龙在近百年间的一次“现代转型”。

  20世纪30年代末,中国诗人闻一多在日军侵华的魔影中,随清华大学师生一路南迁至昆明,1942年,他在那里发表了一篇题为《从人首蛇身像谈到龙与图腾》的论文,闻一多被暗杀后,朱自清整理其遗著,将之与其它相关文章合成一篇,成为《伏羲考》。在《伏羲考》中,闻一多一改此前将龙的原型看作苍龙星的想法,转而提出了“龙图腾说”:“它是一种图腾,并且是只存在于图腾中而不存在于生物界中的一种虚拟的生物,因为它是由许多不同的图腾糅合成的一种综合体。”

  寻找图腾,是为给中华民族找一个共同的源头。龙是“每个中国人的象征”,这既是中国学者的经典表述,也是中国民众的天生认同。在其背后,苦难深重的历史是助推这一现代想象得以确立的最终背景;龙,其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的包容力,即使潜伏却又不失庞大的伟力——似乎容易让人联想起《周易》“乾”卦中“潜龙勿用”的意象——为现代中国人的自尊自强提供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象征物。

  当西方作者将龙视为“中国威胁”的绝妙隐喻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中国龙的现代版本,恰恰是在被威胁和被屠戮时发生的一次文化抵抗,或者说,它不得不浴火重生为一条新的龙。

  “象征”

  大国与现代性方案

  无疑,中国目前在世界经济版图上的位置与眼下全球经济的困境,更让这次“龙过龙年”显得意义非凡。

  2011年的地球,成色有点凌乱。西亚北非动荡,“茉莉花”吐出了枪炮的火焰;西方国家也并不怎么高枕无忧,日本核辐射,美国减赤之争,欧债危机,伦敦骚乱,“99%”的占领华尔街运动……看起来只有中国的经济增长和对外援助能让报纸版面上有一条“中国龙继续腾飞”之类的标题,但这样的标题通常可以表达很多种意思,或许是赞许,也可能是不满。比如英国广播公司(BBC)2011年初播出纪录片《中国人来了》,让主持人从非洲到南美寻找中国人的身影,形式创新的同时老调重弹:中国人来了,来买原材料、来破坏生态环境并砸掉当地人的饭碗,该片导演的名字或许叫“成见”。

  对于中国人自己来说,“龙腾四海”的想象里,也包含了各种可能性。一位“80后”的女作者最近在自己的博客里盘点即将过去的一年,她说:“中国人来了,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更让他显得像个盖世英雄的是满怀钞票。”这段话的典故来自香港无厘头电影《大话西游》,其间的揶揄味道呼之欲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绝非“中国威胁论”的信徒。

  事实上,中国龙虽然日渐显得强大,但却没准备扮演“救世主”这个角色。“首先是做好自己的事”,这是中国人的声音。怎样做好自己的事情?“稳中求进”的总基调将伴随龙年的岁月,即在保持宏观经济政策基本稳定,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保持物价总水平基本稳定,保持社会大局稳定的同时,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上取得新进展,在深化改革开放上取得新突破,在改善民生上取得新成效。中国相信,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实现自己的可持续发展。

  如果说英国学者马丁·雅克《当中国统治世界》的书名很难让人接受的话,至少他的部分观点值得思考:西方式现代化不是唯一道路,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模式将主导世界。

  现在定义“中国模式”为时尚早,但看一看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实践,在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背后,其既不像西方启动现代化时“零和游戏”式地对外掠夺,也不走向对外依附的特点却很明晰。在人口如此之多、资源如此之少的地球上,一条独立、和平、改革、开放的中国龙来了。或许,人们将越来越发现,它象征的不仅仅是一个民族国家(或文明国家)的力量,更是一种能让世界变得和平、均衡、可持续的现代性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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