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田野,验证认知
走向田野,验证认知
王宪昭
田野调查是社会科学工作者常见的工作方法和研究方法之一,也是提升和验证相关理论与观念的重要渠道。通过本人承担的中国社科院民族文学所2009年少数民族神话中多民族同源共祖现象研究课题,以及相关的民族民间文化问题的调查情况为例,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对田野调查工作的几点体会和认识。
田野调查对社会科学工作者验证理论、升华认知来说,绝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我们进行任何一项工作包括学术研究,首先要明确它的意义和价值,是否认识到该项工作的重要性,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最后的结果。
在社会科学研究中,“田野调查”又称之为“田野作业”、“实地调查”等,主要指研究者根据社会发展或自身理论研究的实际需要,对某一地区、某些特定人群进行的实地调查活动。田野调查涉猎的范畴相当广泛,几乎涵盖了民族学、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宗教学、民间文学、语言学、考古学等各类社会科学领域。“田野”在调查研究的学术含义中已成为实地、现场的代称。田野调查虽然作为一种以感官对象为主的研究方法,注重获得直观性资料,但通过整理分析和系统探究,就可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实现感性认知向理性知识的转化,或者辅助于观念、原理的验证,进而推进理论研究中的升华。
以研究目前我国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包括活态神话的传承为例。田野调查就是一项非常必要的工作。我国作为56个民族组成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具有各民族相互融合、友好往来的悠久文化传统。如何论证这种源远流长情如手足般的民族关系?如何全面发掘和充分认识这些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和多元一体的民族关系?必须选择一种合适的文化载体作为研究对象。对此,我们不能不想到具有广泛的历史传承性又具有跨文化跨学科性质的民间传统文化和民间神话。这些不可多得的民间资料是中华民族文化中宝贵的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这些资料数量浩瀚,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同时又在民间广泛流传。如关于民族溯源的神话作为人类完善自我生存诉求的必然产物,是人类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典型表现,它承载着各民族之间交往关系或融合的历史,带有一定的民族共性。从这个意义上看,通过必要的田野工作进一步探讨多民族同源共祖神话流传和接受情况,不仅可以洞察一个民族的开放的民族观,而且也是目前构建和谐社会的有力文化支撑。但对此我们却面临一个问题是,在目前文本资料不断叠加的研究背景下,田野信息却显得日益匮乏,即使有一些网络媒体对此设置了民间信息的平台,但也终因资料的良莠不齐或鱼目混珠,使许多思考或结论难以找到立足的实证。要解决好上述问题,田野调查对于收集实际资料和科学研究就成为非常有效的途径。
从学科特征上讲,田野调查不仅是一种表象式的探究,更是一种事物表象与本质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通过田野资料的收集、纪录、整理和分析,不仅能验证以往观念,而且能够架构起新的研究体系和理论基础。显然,少数民族文学与文化研究没有捷径可走,需要同时兼顾两条荆棘之路,一条是丰富的专业理论积累,另一条就是大量的田野支持。二者相辅相成。如在2009年8月进行的南方地区壮族、侗族和苗族的文化调查中,大家怀着对民间的敬畏和探索之心,走进广西、贵州等少数民族地区的腹地,一个个田野的脚印中印证并检验了一些书本中概念的真伪,发现了其中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在录音、录像、全面搜集材料的基础上,对这些民间故事的汉语翻译进行了忠实记录与整理,掌握了以岩洞、台江为代表的侗族、苗族民间故事的内容与传承情况,形成了对侗族、苗族民间故事的整体认识与现状把握。对于全面分析目前少数民族故事形态的流传、变异等规律以及典型故事类型的民族化、地域化,收获颇多,也将对今后的理论提升大有裨益。
实践证明,通过对某些具有代表性的少数民族民间文化和神话进行实地田野调查,可以解决目前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相互依存与和谐关系的现实依据问题,通过这种方法使长期不被重视或搁置在文本中的民族民间文化和“口传神话”重新活起来。正如冯骥才感慨目前田野工作的滞后时所说,有的少数民族也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有些少数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文字就没有记载,只是口头的,它相对比较脆弱,另外,许多少数民族人数少,住得分散,一旦他们的文化消失,这个民族就会失去精神依托。由于少数民族民间文化是一种自发的文化创造,相对精英文化,它基本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其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相当脆弱,几乎每一分钟,我们的田野里、山坳里、深邃的民间里,都有一些民间文化及其遗产消失,都有一些风情独异的古村落转眼间不复存在,它们失却得无声无息,好似烟消云散。如何发现和利用好这些瞬间即逝的民间资源,当田野不能走向你的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积极地走向田野。
写于观鱼小舍
2010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