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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梦忆》:在回忆中寻找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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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梦忆》:在回忆中寻找安宁

    张岱,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蝶庵,山阴人。生于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7),卒于清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张岱出身于仕宦家庭,早年过着丰衣足食、呼朋唤友、斗鸡走马的奢华生活,《陶庵梦忆·序》中有“大江以南,凡黄冠、剑客、缁衣、伶工,毕聚其庐。且遭时太平,海内晏安,老人家(指张岱)龙阜,有园亭池沼之胜,木奴、秫粳,岁入缗以千计,以故斗鸡、臂鹰、六博、蹴踘、弹琴、劈阮诸技,老人亦靡不为”的语句,就是对这段生活的概括性描写。然而,任何一个在国家框架中生活的个人,其命运是与国家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当明朝灭亡清朝取而代之不可避免地发生,张岱的生活也发生了逆转。从此避居山中,开始过一种布衣蔬食的平民日子。

但文人终归是文人,即便在山野亦不能放下笔耕的手。也许在极度失意时,惟有借笔耕之手,方能抒发郁积于心的愁闷、悲苦与孤独。凭借天马行空无羁无束的大胆想象去编织瑰丽壮观的美景,暂时掩盖现实生活中的落魄和困穷,是许多文人笔耕时的选择,可是张岱没有。他缓释自己的方法不在于想象,而在于回忆。《陶庵梦忆》所记者,均为作者昔年生活的一些琐事细故。这些琐事细故,原本都有发生的先后顺序,然而在张岱的叙事里,我们确实很难看到时间的脉络。也许是他已经忘记了这一脉络的存在,也许是因为这一脉络对于张岱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所有琐事细故发生的先后顺序又有什么意义呢?它们都属于过去时,一往而不可再。有意义的应该是那些琐事细故本身。每一篇的作品,是如此细致入微,如此引人入胜,足以让我们凭借其描写而置身置情于他描述的情境当中。他写越俗扫墓,极尽扫墓中的热闹华靡,不放过服装画船、鼓吹酒徒;写鲁藩烟火,先写张灯之盛,“灯其殿,灯其壁,灯其楹柱,灯其屏,灯其座,灯其宫扇伞盖”,不仅处处张灯,且灯中有景。再写烟火,及于烟火木架之设,又及烟火燃时美景。写世美堂灯,更写尽元宵繁华,烟火歌舞演剧构造的是一幅佳节狂欢图。所有这些记载节日往事的文本都由作者的回忆化成,我们可以想见写作中的作者是如何沉溺于其中。这是有意识的放逐,把当下的自己放逐到过去的场景事件里,而这样的放逐注定不是心的流浪,它是让心找到归属的地方。哪怕从沉溺中清醒过来发觉回忆不过增强了“人生如梦”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回忆的过程中心里会有一份快乐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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