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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流域民族文化的四大看点

清江流域民族文化的四大看点

清江流域民族文化的四大看点

□ 邓斌


《中国民族报》 2010-4-9



土家歌舞。 资料图片


恩施土司城。 资料图片




  近来,一个“裸纤文化”的提案,把湖北省巴东县推上了风口浪尖。其初衷可以理解,但是其做法却值得商榷。巴东县所在的鄂西南清江流域,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理应从更高层次来规划发展蓝图,从而树立当地民族文化的品牌。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文化研究专家邓斌认为,清江流域的传统文化完全有潜力打造成为世界级的文化品牌,即巴文化、土司文化与土家族文人文学、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从邓斌的思考中,巴东县有关部门也许可以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



  鄂西南清江流域,大体上包括湖北省民族自治地区的一州两县,即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和长阳、五峰两个土家族自治县。贯穿全境的清江长425公里,总流域面积达1.7万平方公里。数千年来,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土家族以其灿烂的民族文化,为中华民族之林增添了一道蔚为壮观的风景线。

  巴文化

  从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开始,孔武强悍的巴人在清江流域开疆拓土,在以巴巫山地为核心的长江上游建立起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邦国——巴国,其势力范围一度囊括今川东北、渝全境、鄂西南、鄂西北、湘西北以及陕西、贵州的部分地区。

  公元前316年之后,巴国都城江州(今重庆市区)及周边地区被秦所据,巴国灭亡,大批巴人再度流徙到清江流域和武陵山地,成了秦汉时期所谓“酉水蛮”、“溇中蛮”、“武陵蛮”、“五溪蛮”,其人事史迹经过上千年的尘封土埋,烟锁雾迷,到了宋元时期,渐渐演变成自称为“比兹卡”的以强宗大姓实行土司治理的土家民族。

  由此可见,一脉清江,串联着古代巴人与巴国兴衰的始终。尽管从巴人的神秘消失,到土家族的神秘现身,其间遥遥千年,隔着令人难以想像的时间黑洞,但祖宗情结、白虎图腾、女性崇拜、狩猎遗风、洞穴文化、原始的巫性思维等,仍隐约张扬着一个血性民族对生命的强劲告白,对死亡的狂野抗拒。

  从巴文化遗存的表现形式来看,虎钮錞于、巴氏兵器、白虎庙、吊脚楼、西兰卡普以及各种工艺等,可以说是文化的物质外壳;但巴文化最主要的形态是一种精神遗存,如幽洞为庐、结草而居的习性,“伐鼓祭祀,叫啸兴哀”的礼俗,崇尚鬼神、厚死薄生的心理机制,能歌善舞、敢爱敢恨的生存表象等。

  有学者认为,北起大巴山,中经巫山,南过武陵山,止于南岭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文化沉积带,许多古代文化的痕迹在东边的大平原和西边的大盆地上都被历史的洪流冲刷得一干二净,可在这条文化沉积带里还较为完整地保留着,如古代的歌腔、语音、巫风等。

  文人文学

  鄂西南清江以南地区的土司制度,起于元至元二十年(1283年),即元世祖忽必烈授叉巴(今宣恩县境内)峒主向世雄为安抚使,止于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即雍正帝下诏在鄂西南地区全面推行“改土归流”,时间跨度将近500年。

  明永乐年间,中央王朝用制度的形式将土司这一做法固定下来,历史上称此为“永乐定制”。社会稳定以后,文化和教育迅速发展。

  到了清初,鄂西南土司地区更是书屋、学馆、戏楼、亭台、庙宇寺观等如雨后春笋,汉剧、青阳戏、昆曲、秦腔、苏腔、梆子腔等随处可闻。土司上层人物博洽文史、诗文酬唱、著书立说蔚然成风,特别是容美田氏家族文学,凭一部《田氏一家言》的煌煌巨著,赫然构成我国少数民族人文画廊中一道极其壮美的文学风景线。

  《田氏一家言》,是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容美土司司主田舜年编纂而成的一部家族诗歌总集,分为12卷,共录诗3000多首(今存380题524首)。这些诗歌,包括明万历到清康熙将近200年的时间内,容美土司田氏家族连续6代人中9个大诗人的部分诗作。土司地区的山川景物、瑰奇风光、人情风俗,民族的盛衰兴亡,国事的云腾雾迷,个人的苦辣酸辛,文化的交融冲撞,是田氏诗人们诗作的基本主题,其学术价值与艺术价值十分重要。

  物质遗存

  鄂西南土家人与洞穴堪称相依为命,生死与共。200多万年前原始直立人的骨骼化石,就是从建始巨猿洞发掘出来的。巴氏五姓部落最早定居的赤穴、黑穴,是土家族的族源所在。巴人的征战迁徙,土家族强宗大姓的安营扎寨,也多以洞穴为根据地,故被历代封建王朝蔑称为“峒蛮”。因此,鄂西南的洞穴,大多充溢着人文气息,弥漫着历史烟尘。

  除历代穴居遗存外,鄂西南还有若干古寨堡、古街衢、古村落、古寺观的遗存,其中部分保存完好,或得到较为完备的修缮。如恩施市的柳州城南宋军事寨堡、明代老城以及连珠塔、滚龙坝古村落,咸丰县的唐崖土司皇城遗址、严家祠堂,来凤县的仙佛寺千年古刹与摩崖石刻,鹤峰县的平山土司爵府遗址、五里坪老街,建始县的朝阳观、石柱观,巴东县的旧县坪宋城遗址、秋风亭等。

  来凤仙佛寺摩崖石刻已被风雨洗涤1670余年,比敦煌、云冈、龙门三大石窟均要早上数十年乃至一二百年,是我国南方特别是土家族地区最大的佛教圣地。平山土司爵府和唐崖土司皇城,其建筑遗存典雅堂皇,工艺精湛,不仅于洪荒草莽间默诵着土家先民的往日雄风,还张扬了他们深邃的建筑工艺与文化蕴涵。

  清江沿途的若干古渡口,如今已淹没于千里长湖的波光中;施巴盐道、施万盐道、施宜古道、施鹤古道,那些被盐渍与汗水浇涛的青石板、石子路、之字拐,如今已被茂密的蒿草所覆盖,但仍有零星的“兽蹄鸟迹”、风雨凉桥、石拱桥、栈道榫孔,昭示着曾经的手攀足登,曾经的苦辣酸辛。鄂西南山地,历史上是广袤中原通往大西南云贵高原的要冲,是江汉平原通往四川盆地的捷径。那一脉脉古代劳动人民生存、发展与抗争之路,穿越千载的贫穷与凄凉,到了今天,全部熔铸成博大精深的物质文化,长纤般紧紧拽住从古代巴人到当代土家民族代复一代的求索历史。

  非物质文化

  透过历史典籍的记载,我们知晓,清江民间文化的魅力不仅古已有之,而且独具特色。如殷商末年的“巴人踏啼之歌”,战国初期的“下里巴人”俚歌、巴渝舞,唐宋时期的“竹枝词”风俗等等,均曾在巴人子孙文化历史的天空流光溢彩。屈原的《九歌》,几乎全是套用巴人祭祀乐歌用汉语再创造的结晶,其内容涵纳着巴人民间传诵已久的人物故事。《山海经》里的若干奇闻轶事,也可在巴人后裔的民间传说中找到最原始的版本。

  “巴女骑牛唱竹枝,藕断菱叶傍江时”,“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 巴人“竹枝词”,多以托物咏怀的方式寄寓男女爱情,辞采艳丽,缠绵悱恻,节奏纡徐舒缓,意境清新明朗,便于套用民歌的曲腔进行歌唱。它不仅与土家族民间文学中的丧鼓歌、摆手歌、哭嫁歌、薅草锣鼓歌的“血亲”关系十分密切,而且,因顾况、刘禹锡、白居易、黄庭坚、陆游等唐宋名诗人争相模仿创作,将巴域民间的“竹枝词”推向文人文坛,极大地丰富了唐宋诗歌的表现形式。

  发现于酉水流域的《摆手歌》、《创世歌》与发现于神农架地区的《黑暗传》,在追索生命起源方面有着惊人的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歌本,通过传唱的方式,不仅对巴民族的起源有所揭示,而且对巴人历史上的多次迁徙史有着形象而生动的反映。各部分内容既有内在联系,又有相对的独立性,其神秘传奇的色彩隐约勾勒出巴人的精神轨迹。

  发端于清江流域的民歌《龙船调》、《柑子树》、《黄四姐》、《六口茶》、《对门对户对条街》等,凭着其火辣辣的热情、洒脱浪漫的趣味、唱白相夹的特色、悠扬高亢的山野气息,已大踏步地走向了文化中国,唱响了世界各地。渊源于鄂西南山地的剧种诸如傩戏、堂戏、灯戏、南戏、柳子戏等,也凭着其旧瓶装新酒的变革方式推向了更为广阔的文化领域。还有土家背鼓、鹤峰围鼓、建始丝弦锣鼓以及吹唢呐、吹木叶等奇特的乐奏方式,其古朴新奇的艺术感染力足令人常品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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