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之请
读了各位的跟帖,颇受启发。特别是还把我和萧放兄的观点做了归纳排比,找出相同点和不同点,真是受宠若惊!
不过有两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理解。
第一,这个主题中的“赵世瑜vs萧放”有点不妥,最好别这样提吧。大家共同讨论问题而已,并不是像《水浒传》里讲的“捉对厮杀”,何况有的帖子意思是指萧放兄基本上代表钟老的意见,而我的看法与他们有所不同,这个指涉让我冷汗直冒。
第二,既然这个问题大家有兴趣,不妨都来参与参与。不要把我们俩当成“巴厘岛的斗鸡”,大家在旁边看得兴高采烈,不小心还赌上一把。因为我和萧放都是历史学出身,难免都会有点局限性。
说到这里,不妨暴露一点“隐私”。我与萧放教授认识于1987年夏天,当时在同一场合出现的还有已经归西的黄仁宇。这已是22年前的事了,那时我28岁,萧放27岁,大概比与民俗学界的任何一人都认识得早。原来我们都是做明清史的,他早年在江西师大的师兄弟以及后来在湖北大学的同事,都是我的好朋友。后来他必我先一步靠近民俗学,他来北师大做访问学者时,我打水时遇到他,我对这个还不甚了了,不想日后我也跑到民俗学来,真是世事难料。
关于大家所讨论的问题,多引自我们的文字,但这里恐怕还要看我们的个案研究。我要声明的是,我的主要研究都不是民俗学的,都是历史学的,不管有没有点交叉,我要回答的都是历史学问题,而不是民俗学问题,这个有的帖子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立场应该与萧放兄不一样。因此讨论我们的看法,比如田野作业什么的,一定要注意这点。田野作业对于历史学当然不是主要的方法,文献学的才是主要方法;但对民俗学来说就不同的,田野作业就是主要方法。不管是哪个分支,只要说是民俗学下面的分支,就得是这样。
关于民俗学的基本性质,站在民俗学者的立场上,我还是坚持钟老的“现代学”立场的,就是研究现存的民俗事象;但为什么还会涉及历史呢(即民俗学的“历史学”特性)?就是因为民俗不是时尚,不是转瞬即逝的灰尘,它必定从某一历史时刻传承演变而来,所以我们涉及历史,是为了理解民俗传承至今的机制,是为今而古。历史学不一样啊,它就可以为古而古。大家知道历史学的研究是无所不包的,过去的方方面面都是历史学的研究对象。如果民俗史研究的是只存在于历史上的民俗,那和历史学家研究历史上的民俗没有区别啊,你只是可以说这个民俗事象在历史上是怎样的、为何这样,最后落实到某个历史的因果上去,这不是与历史学研究其它历史现象一样吗?包括孙作云教授的研究,也是属于这个范畴。
当然,如果论者承认说,在这点上,我们做的就是与历史学者研究历史上的日常生活一样,那我也就没什么话说了;再有个人说,我们民俗学的田野作业方法与人类学的也一样,那我就更没话可说了。我们民俗学就快快关门吧,或者也可以改名为现在时髦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学”。
说句老实话,某种民俗事象在时间上的传承和空间上的传播,其复杂多样性远超我们目前所能的想象。所谓传承,往往是无穷尽的“传统的再发明”,这些再发明的背后,又是许多不同的人群和他们的活动。正像某帖所说,哪有什么一以贯之的东西,那大多是我们汉人为了维持文化法统编出来骗人的。真对民俗学中的历时性因素感兴趣的同仁,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去研究,何必去和历史学者在一个桶里抢粥喝呢?何况,如果不是具备像萧放兄这样先具备了十几年史学功底的人,抢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