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跟民族学或人类学关系比较密切,都注重从田野调查得到第一手材料,理论、方法也有诸多相通之处。上个月底在厦门开会,买到一本林耀华主编《民族学通论》修订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版,2005年8月第5次印刷本)。从“再版跋”得知,此书1990年问世,广受好评,曾多次获奖。自己觉得此书写得细致、规范,内容丰富,尤其对于田野调查有很多经验之谈,读来觉得亲切和熟悉。 书中谈到语言学与民族学的关系,认为“民族学在研究实践中获益于语言学成果之处甚多,其中最明显的是能随时借鉴语言学中的历史比较法及成果”,民族学上的民族分类“往往是以语言学上的谱系分类为蓝本。只是在语言本身不足以构成民族分类的必要条件的情况下,才考虑民族分类的其他标志”,“语言学知识和语言要素在民族学研究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还详细说到民族学研究中的语言学诸方法。
作为一本教科书,书中介绍了“民族学研究的基础知识”、“民族学的源流、研究方法和任务”,另外专章介绍“民族社会形态”、“婚姻家庭与亲属制度”、“文化”、“民族学与我国现代化”等内容。在阅读中,我忽然有一个印象,民族学或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相当粗糙陈旧,有些理论实际上基于假设。以前读过中山大学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也有此印象。这或许就是人类学通论性著作的共同特征。
两相比较,民族学视野开阔、方法粗糙,语言学视野狭窄、方法精致。语言调查者只要掌握了语音学、音系学、音韵学知识和技能,经过一定的训练,就可以调查本国或本族语言,不一定非要知道国外语言才可以调查(当然科班出身的语言学工作者都有国外语言及语言学理论知识,但调查本身并非需要宏观理论的观照),如果用心细致,可以调查得很准确。研究民族学却似乎非得先知道国外的人类学理论才可以给调查内容定位,没有宏观理论的观照,调查材料似乎无法解释清楚,因此显得非常粗线条。而这些宏观理论又有流派之别,颇多门户之见,如本书推崇马克思主义民族学,注重社会形态,以此来套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形态,实际上未必全都合适,但是用西方任何一派理论解释中国的少数民族情况,也未必完全合适,因此人类学似乎缺乏普适性的理论和方法。语言学中有一些理论和方法却是普适性的,如实验语音学和音位学的理论和方法。另外,语言学理论不断地后出转精,解释力越来越强。从音位学理论到生成语法,从实验音系学、优选论到演化音系学,环环相扣,越发精密,与自然科学结合紧密。在社会科学领域,只有经济学与之类似,但语言学似乎少了经济学的那些不确定性。
尽管如此,语言学仍然有向人类学学习的必要,要学习人类学的开阔视野;深挖一口井,也要关注周边情形,而不是自我满足、自闭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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