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西语码转换产生Spanglish
2012年12月24日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12月24日第396期 作者：李海 陈立平
【核心提示】无论是狭义的还是广义的概念，Spanglish现象并非无章可循，它们都离不开一个概念：语码转换（或语码混合）。我们认为Spanglish的本质是语码转换过程中产出的一种不同于英语或西语的特殊语言形式，且受规则限制。
现今美国最大的少数族裔，已由非裔黑人群体变为西裔群体。西裔群体的语言现状由于其跨语言的性质，很少被国内研究涉及。该群体的主要语言是英语、西班牙语和两者的混合体Spanglish（英西语）。据统计，截至2008年，Spanglish的使用者在美国约有4500万人，在世界范围有近2.5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Spanglish是什么？
根据构词法，Spanglish显然是Spanish和English两个词的混合体。该词的创造者是波多黎各记者Salvador Tío，他在1952年的一个报纸专栏里首次使用了Spanglish这个词，旨在感叹波多黎各的西班牙语受到英语的“污染”而难逃“堕落”的命运。
Spanglish这个词被造出来后即被广泛使用，然而学界对“Spanglish是什么”的问题却各执一词。《美国传统词典》和《牛津词典》都把Spanglish界定为西班牙语的一种变体，这种语言变体有大量英语成分在其中。西班牙学者Joaquim Ibarz和Xosé Castro认为，Spanglish是一种西班牙语方言，半英半西的混合体，且这种方言仅局限于小范围的语言社团使用。Nash（1970）认为，Spanglish是由英语和西语混合形成的一种独立语言，或者最起码具备成为独立语言的一个条件：有大量的母语者。北美西班牙语学院院长Odón Palacios（1997）认为，Spanglish是一种混合的语言形式，为了满足暂时的交流需要。而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已明确表示，Spanglish并不是独立的语言。古巴语言学家Valdés Bernal（2001）则认为，Spanglish的本质就是语码转换。
Spanglish迎合美国西裔群体的双重认同
已存在150多年的Spanglish现象，在客观上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1846—1848年，美国在墨西哥策动叛乱，把得克萨斯并入其版图。在1898年的美西战争中，美国再次夺得波多黎各。这些地区的居民都讲西班牙语，之后他们仍保持自己的语言习惯，且代代相传。如今美国有多达6300万人的母语是西语，且每年仍有大量西裔移民涌入。这些西语社团与美国主流社会不断接触，两种文明相互碰撞，形成美国西裔群体富有特色的文化混合体。这种文化混合体体现在语言方面，就形成了混合语Spanglish。
此外，Spanglish的形成也有其主观动因。一方面，美国西裔群体的混合身份使得他们对本族文化和美国主流文化产生双重认同，而Spanglish这种混合语言形式的出现，刚好迎合了这种双重认同感。另一方面，追求语言使用的经济性也是Spanglish形成的又一主观动因。表达同样的意思，英语的一些表达方式有时候比西班牙语简洁得多。例如，英语的type（打印）一词，西班牙语要用三个词escribir a maquina来表达。对此，西裔群体创造了Spanglish形式的taipiar，这是根据英文词type与西语的动词构造特征创造的混合词，显得更为简洁。
Spanglish的使用现状
Lipski（2004）总结了Spanglish主要用于描述的七种语言现象：在说西语时，使用与西语融为一体的英语成分；在说西语时，自发且流利地使用带有未被同化的英语成分（即带有英语口音）；使用源自英语的西语仿造句式和借译；频繁且顺畅的语码转换，尤指句内转换；非完全双语者讲英语时所使用的源于西语标准语法的衍生结构，如taipiar （type）等；非西裔美国人习得西语过程中表现出的口笔语过渡语特征；伪西语成分，被称为“西语垃圾”，常带有诙谐、嘲笑和贬低意味。
Spanglish的使用人数众多，然而，究竟是哪些人群在使用这种混合语码？它又适用于哪些场合？其实，能熟练使用英、西两种语言的双语者都是Spanglish的主要使用者，他们经常进行英、西两种语码的转换，且很多时候是无意识的。这种转换也是有前提和动因的，前提是双语者必须完全熟练掌握两种语言包含的言语库和社会知识；动因则主要有三种，或为表达具有独特文化内涵的概念，或为强调、澄清或描述某一事物，或为创造幽默。这种转换过程中产出的语码，不管是西式化的英语，还是英式化的西语，都应该属于Spanglish。值得一提的是，Spanglish虽常出现在西裔群体的街头标语、广告栏等醒目位置，美国媒体却普遍认为Spanglish难登大雅之堂，对其多持否定态度。于是，Spanglish在正式媒体中极少见到。
Spanglish不是洋泾浜语
Spanglish不能算作是一种洋泾浜语。Spanglish是一种混合的语码，虽与洋泾浜语的形式相似，但其形成原因和形成过程与洋泾浜语有很大区别。首先，洋泾浜语的产生是由于需要交流的双方无通用语言，只好各退一步，将双方的语言混合在一起；而Spanglish的使用者多为双语者，交流的双方并非没有该语码就完全无法沟通。其次，Spanglish的结构复杂多变，在语法上也比较松散，很多用法都是临时的权宜之计。与之相比，洋泾浜语语法相对严谨，它最初就是一种贸易用语。
Spanglish不同于Chinglish
单从构词法上看，Spanglish和Chinglish两者形式极为相似：都是英语与另一语言的结合物。然而，两者内涵却大相径庭：前者的内涵更为丰富。
Chinglish一般指中式英语，常用于描述中国英语学习者产出的带有汉语痕迹的英语中介语。虽然Spanglish可用于指代英语母语者学西语或西语母语者学英语时产出的中介语，但更重要的是，Spanglish还指英—西完全双语者在必要场合进行英西语码转换时产出的语言形式。
Spanglish离不开语码转换
我们认为，Spanglish的概念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Spanglish指英语化的西班牙语，也就是混有英语成分的西班牙语。正如各大词典所述，它是西班牙语的一种方言变体，主要分布在美国、波多黎各以及中美洲。Spanglish这个词的创造者Tío说的正是这种狭义的概念。然而，随着Spanglish使用范围的扩大及学术界对其研究的深入，Spanglish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因此有必要将Spanglish的概念扩大化。广义的Spanglish泛指英语和西班牙语的混合体，不管该混合体的主要成分是英语还是西语。
无论是狭义的还是广义的概念，Spanglish现象并非无章可循，它们都离不开一个概念：语码转换（或语码混合）。我们认为Spanglish的本质是语码转换过程中产出的一种不同于英语或西语的特殊语言形式，且受规则限制。虽然这种语言形式并未得到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的官方认可，但随着美国西裔群体人数的不断增加，Spanglish的母语者也会越来越多，它是否会发展为一种独立于英语和西班牙语的新语言，我们将拭目以待。
（作者单位：解放军外国语学院）
转载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