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璠

序尚洁《天津天后宫行会图校注》

    中国的妈祖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其信仰遍布世界许多地方,以致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妈祖信仰。据称全世界有2000—5000座妈祖庙，供奉的妈祖，大都是从湄洲分灵的，信众达到2亿多人。
    中国福建湄州，是妈祖文化的发祥地和传承、传播中心。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中国东南沿海，早就形成了一个个妈祖文化信仰圈，最典型的是中国台湾妈祖文化圈，至今保存着完整的祭祀仪式和信仰习俗。
    21世纪初开始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热潮，同样波及中国。2003 年10月17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国于2004年8月加入该公约。至此，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同步进行。2006年6月，中国国务院公布的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福建湄洲“妈祖祭典”榜上有名。2008年天津天后宫妈祖祭典进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9月30日，经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政府间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第四次会议审议，决定将中国的“妈祖信俗”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对妈祖文化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天津妈祖信仰，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天津天后宫是中国北方妈祖信仰圣地。天津天后宫建筑，还被作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得到保护。至此天津天后宫和天津妈祖信仰，无论是硬件和软件设施，构成完美的信仰文化空间，保护主体。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推进，天津天后祭祀仪式不仅在宫内得以举行，而且民间的祭祀活动也得到恢复和发展，有关妈祖文化的文物保护和研究逐步展开。
    关于“妈祖信俗”保护，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曾明确指出“妈祖信俗由祭祀仪式、民间习俗和故事传说三大系列组成。湄洲岛是妈祖祖庙所在地。”三大系列包含了妈祖信俗的整体内容。妈祖祭祀仪式，一般来说，分宫庙祭祀和民间祭祀。以湄洲家庭祭祀而言，申报文件中包括了“船仔妈”崇拜，渔民和航海者在船上供奉妈祖神像，祈求航海安全；对海祭拜，是在海边或在沙滩上摆上供桌、贡品，面对大海，向妈祖祭拜；家中供奉，是岛上渔民和居民在家中的神龛上供奉妈祖像点香、祭拜；汽车上挂妈祖像，祈求出入平安等。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政府间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关于“妈祖俗信”的批示文件，也充分肯定了妈祖文化的民间性质，肯定了信众对申遗、保护对象的自发的、事先获知和重视同意的态度。政府的职能是监督管理。由此可见，妈祖文化的保护目标是很明确的，就是要保护祭祀仪式、民间习俗和故事传说。天津妈祖文化的保护也不例外。
    天津是中国北方妈祖信仰圣地，历史十分悠久。天后宫俗称“娘娘宫”，始建于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系世界三大天后宫（福建湄州祖庙、天津天后宫、台湾北港朝天宫）之一，经历将近700年的香火，形成独具特色的祭祀仪式，天津天后宫行会，除祭祀仪式保持传统外，民间习俗中最具特色的“皇会”行会，是其他地区没有的。旧时每月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特别是每逢天妃诞辰的农历3月23日，天后宫香火极为旺盛。届时要举行盛大的“皇会”行会活动，表演龙灯、高跷、旱船等，一时百戏云集，万人空巷。值得庆幸是，这一“皇会”行会活动，至今还在活态传承在天津民间。更值得关注的是和现实的皇会活动相映照，清代民间画师绘制留下了《天津天后宫行会图》。这份珍贵的图录，就珍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天津皇会行会图》中所描绘的天后巡游场面，恢弘壮观，叹为观止。遗憾的是，这份深藏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风俗画卷，直到1988年“首届天津民俗文化博览周”期间，才在天津市民俗博物馆与观众见面，并引起妈祖文化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其中就有时任天津民俗博物馆馆长的尚洁女士。自此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尚洁以《天津天后宫行会图》为伴，先后完成了《天津皇会》《皇会》《天津市志·妈祖文化志》等课题研究并结集出版。其中《天津天后宫行会图》的研究颇为艰难，因为该图录出自民间艺人之手，画工虽然精美，但关于图录的题记与叙事，文字却不甚规范，而且大量使用天津方言土语和典故，解读颇为不易。好在尚洁是天津人，周围又有许多天津民俗学贤达，随时可以请教。加之她娴熟的田野考察功底和文献研究功力，终于出色地完成了《天津天后宫行会图校注》，功德无量。它为天津妈祖文化和“皇会”研究者，提供了可资研究的宝贵参考。
   《天津天后宫行会图》不仅独具天津文化特色，而且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瑰宝，同时还是天津历史文化名城重要的图录文献。其“题记”中，用天津方言描述的各道老会、圣会项目，与当时天津的地理环境、经济状况、人文特色等关系密切。《天津天后宫行会图》存图89幅，为清代佚名画家所绘。它详细记录了诸如庆祝门幡老会、公议太狮圣会、万善报事灵童圣会、天后宫前敬艺中幡圣会等106道会的风貌，并生动地描绘了这些老会、圣会在皇会中的表演内容与表现形式。这对不同层面的民俗研究及爱好者，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历史文献。如今天津教育出版社计划将《天津天后宫行会图校注》以多种外语和汉语对照＋CD-ROM形式出版，力求准确、科学、全面记录这些老会、圣会的品种和分类、追究其历史渊源，记录它的流传地区、历史演变以及相关传统和文化记载；为抢救和保护这些濒临失传的会种，无疑是为天津传统老会传承，搭建了精准的文化平台。它会帮助更多的外国朋友，了解天津传统民俗文化的发展、传承历史及现状。同时以外文与汉文对照翻译出版，对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民俗文化走出国门，打开中外文化交流的窗口，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妈祖信俗”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天津天后宫行会图》正是形象化地讲述中国古老的又是现代的中国风俗故事，它便于世界分享和交流。
            我与作者尚洁女士，相识有年，说起来还有师生之谊。多年来，她一直从事天津皇会和妈祖文化研究，是一位杰出的民俗文化学者。多年来，我也受她邀请，参与天津马祖文化活动。感激之余，在《天津天后宫行会图校注》外文版即将付梓之际，写了如上的话，与之共勉。是为序。
                                      陶立璠     
            2020（庚子）疫情中于五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