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东兄,我们都是性情中人,不可能因为文字的交锋而交恶,所以我如果批评你的话绝不会吞吞吐吐,我始终认为我们是很好的兄弟。自05年以来,我陆续发表了十多篇商榷性的文字,从西南到西北,从西北到北京,被商榷者有的素不相识,有的或师或友。我决心继续商榷下去,哪怕获罪于更多的学界朋友,那天,在天津我给效群兄说过一句挺决绝的话,“把人得罪完,这样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民俗学界太过缺乏学术批评,不利于学术进步。当然,我的批评未必就是正确的,但是通过争鸣无疑可以提高我们的思辨水平。我一直认为这对学术研究很重要。
在自己治学与教育学生的过程中,我一直重视概论的学习。我以为学好概论是打基础,练基本功。前边我列出的几本民间文学概论,确确实实是我圈读过的。现在我让学生看的是钟编本,与刘、巫合编本。要求熟读,实际上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
你对概论的批评不是没道理,一是重复的成分大;二是越编越差(我说这话,可能一打一片,得罪不少人)。编概论需要深厚的学术功力,因为它是入门必读,搞不好会误人子弟,所以钟先生慎之又慎,到了晚年才指导、带领大家完成了这项工作。这些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又存在如兄所云那么多问题,确实令人不安。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有的人把编概论看的太容易。以为概论主要是常识性的内容,对自己来说是驾轻就熟,实则不然,常识性的东西,一旦进入理论层面就会复杂,譬如“什么是人”,问题很常识,只要是人,大概都可发表看法,但直到目前,也没有一个公认正确的定义。二是关乎体制问题,不知施兄是否知道,现在报重点学科、硕士点,博士点,都有一个栏目让填写编了几种教材。我来广西民大之前,我们教研室编了一本民间文学导论,实实在在帮了我的大忙。我发誓不到晚年不写概论,恐怕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由于学术兴趣不同,你的文章我看过不多几篇。兄的文章常常激情洋溢,文采斐然,我就不作表扬了。让我不安的有两点,我觉得应该指出来,望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是批评太少专业色彩。你那篇关于牛郎织女传说的学术研究批评文章用了很大篇幅批评大家因为引用二手材料所导致的以讹传讹,其实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牛郎织女传说研究,大概是任何研究中都有可能存在的,而且这种批评也很危险,很可能把自己绕进去。我以为应该指出来,至于大做文章就不必了。关于概论的批评也是如此,问题岂止仅存在于民间文学界?就文学理论来讲,前些年是一本一本几乎是复制,现在百花齐放了,仔细看看很少不存在问题。如童编本大家是比较看好的,但问题也是不少。其中讲典型的美学特征,列了两点,一是特征性;一是艺术魅力。第一点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第二点也让人发昏,难道类型就没有艺术魅力?三国演义没有艺术魅力吗?原来的共性、个性说自然陈旧,而且机械,可现在的这种说法简直是雷人。至于现代汉语、语言学概论等等几乎概莫如此。这是学术界的通病,应该批评,但这种批评专业性是让人怀疑的。我要提醒老兄的还有,你的一些批评话语,有时不是学术话语。还是以前述那篇文章为例,你说别人的研究论文是发表在边缘地区的小刊物上(现在不及翻阅,据记忆)。这句话就大失水准。发表在哪里何时成为了衡量文章水平的标准?如果按这种逻辑,兄弟哪敢批评老兄,你是供职于国家核心地区顶尖级科研单位的大学者,兄弟呢?则是边缘地区不见经传的小学校的教书匠。
买菜回来了,再聊一个具体问题。你批评某概论,在神话之前加以“古代”来限定,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应该不应该限定一下呢?我觉得限定一下是有必要的。袁珂有广义神话的观点,叶春生也提出过新神话的观点。加以限定,以示区别,是有必要的。现在广义的神话观仍然有一定市场,本人以为无论是概念还是分类的确立,都是研究的第一步,如何下定义,分类都要考虑是不是适合进一步研究。对于广义神话观,我不感兴趣,用同样的方法研究山海经上的故事与八仙过海的故事显然是不妥的。
以上是愚兄想给你说的话,愿你不要难过,能对你有帮助;该过年了,咱们兄弟也演上一出,让大家热闹,热闹,当然这种热闹可能建立在仁兄的痛苦之上。最后,表扬老兄一句,你的文章具有被我商榷过的文章共有的特点,观点鲜明,逻辑清楚,这是咱们间能够展开对话的基础,不少人的文章是一盆浆糊,看几遍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根本无法对话。(编辑的匆忙,没注意标点,也恐有错字,向大家抱歉。希望大家参与严肃的讨论,不希望有人架秧子、起哄,尤其是本人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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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陈金文 于 2009-1-20 01:0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