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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先生百岁诞辰:纪念专题帖

启功先生百岁诞辰:纪念专题帖

师者启功

求是理论网 发布时间:2012年07月30日 09:0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记者 靳晓燕




  7月26日是启功先生百岁诞辰,本刊特刊此文以志纪念。


  反对机械死板的分段教学

  这家,那家,在启功先生看来,只不过是一个说辞,他认可的是“教师”二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甚至想,当初辅仁大学并入师范大学之后,当时的领导一定很犯难:究竟把启先生分到哪个系?中文系?历史系?还是美术系?分到中文系又该分到哪个教研室?古代文学?古代汉语?民间文学?那时还没有什么书法系,如果有,也许就分到那里去了。而最后分到古代文学,又让他教哪一段?先秦?唐宋?还是明清?”在启功先生诞辰100周年的纪念会上,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赵仁珪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可不是,尽管启先生谦称“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但他的确是精通各种学问,包括文学、文献学、文物学、小学、史学、民俗学、红学、佛学等等,而且又是书法、绘画大师。

  “众所周知,启先生分到古代文学教研室之后,最反对的就是机械死板的分段教学。”

  他曾把古代文学分成三段或四段比喻为吃鱼,吃鱼可要“中段”,但鱼的中段能硬性规定从第几片鳞起,到第几片鳞止吗?文学的发展难道都是随一代帝王的兴起而兴起,又随一代帝王的灭亡而灭亡,从而可以硬切成几段吗?

  正因为启先生反对死板的分段,提倡通学,提倡要打下广博的基础知识,提倡对自己非本专业的知识也要有所涉猎,并巧妙地比喻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用以启示学问不仅要贯通、还要旁通、横通。

  他特别强调要把文献学、小学的知识有机地融合到文学的教学中,谦虚地将自己讲的课称为“猪跑学”.

  “所以他的教学才能那样游刃有余、深入浅出、点面结合、举一反三,有如高明的全科医生,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有的教师,却不能做到这一点,教先秦《左传》的,却教不了汉代的《史记》,尽管这二者之间有那么紧密的联系;教宋诗的却不知宋诗的特点实际滥觞于唐代的韩愈等人。自己对中国文学的认识就是破碎的、肢解的,那怎么能教会学生对中国古代文学有一个全面清晰的认识呢?事实证明,过细的分科绝不利于教学。所以我们应提倡教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古今中外,乃之三教九流都应该略知一二才好。”赵仁珪教授深有感触。

  书法只是业余爱好

  “职为人师,人之所敬。虚心向学,安身立命”

  启功先生自己曾写过一个座右铭:“职为人师,人之所敬。虚心向学,安身立命。”启先生说他首先是一个教师,然后勉强算是一个画家,书法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在朱玉麟的回忆里,有过这样的描述:“作为研究生,我们的受教往往是不定期地到他家中闲谈,有时候一两周一次,有时候一周两三次。因为他的见多识广,总是在海阔天空的闲谈中使我们得到知识的积累和思想的锻炼。他在家的日子,来自五湖四海求教的人永远是座无虚席。除非那些人是有特别的约定。否则,中午我们轻轻一敲门,先生便马上把我们让进屋内,然后朝先来的社会名流一拱手:对不起,老兄,我的学生来了,我要上课。于是我们坐下来,也还是一样的闲谈。但在他的心念中,他对我们有着义务和责任,我们的到来就是他尽责的时刻。”

  “他86岁的那年春夏,完完整整地给我们上过他人生最后一次系统的课程。每两星期上一次,他早早地挪动着脚步,将家里的椅子集中到客厅,给我们拿好茶杯,然后开始一个上午的讲授,讲他几十年来一直思考着的中国古代学术史和文献学问题--在那样的时候,他不应门,也不接电话--后来甚至把电话拔了;在那样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他作为一个导师在恪尽职守时更为重要。”

  启先生带研究生还有很多值得提倡的教学方法,如到研究生的宿舍去开课,让研究生到自己家中来听课,而其授课的方法又有独到之处,他戏称之为“熏”,戏称为“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强调一对一的因人施教。

  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副会长柴剑虹说,陈垣校长曾跟启功先生谈起“教学九条”,启功先生一辈子记住并实践了这九条,并将其归纳为四个字:循循善诱。讲师承关系,包括传承这种教学方法、教学精神,而不只是限于某个学派。同时,也要提倡创新的精神和方法,包括要放手让自己的学生独立地思考、大胆地求索(也就是启功先生常常强调的“敢于捅马蜂窝”)。这些,都是中国传统教育中的精华。

  治学态度堪称典范

  “如果吃不了做学问的苦,也可以干点其他,没必要每个人都给自己加冕一顶‘学者’的帽子。”

  尽管启功先生曾自嘲: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但在人们心中,先生实是学识广博。

  “启功的着作最早的是上个世纪50年代的《读〈红楼梦〉札记》,60年代的《古代字体论稿》《诗文声律论稿》,80年代又出版了《汉语现象论丛》等,再加上《启功论书绝句》等散集,他的学识及其着作的学术水平都远非一般学者可以相比。”书法家林岫在《启功没有走远》中写道:尽管如此,他却非常谦虚:“我十年出一本书,都嫌太快了,唯恐有不踏实之处而致使谬误流传。现在有人半年就能出几十万字的着作,自称两年内写了二百万字的书,初闻之时,真吓了一跳,还以为我耳朵出了问题。更有甚者,平时也没见有什么学术高见和专着的人,连《翰墨志》是史志还是书论都没搞清楚,竟敢自诩为学者博导,胆子太大,让人看他吹牛都累……

  ”启功先生曾经以《红楼梦》中几个民间俗语为例,讲他八年间两次修正解释,最后终以《水浒》等书和地方口音为据定其语义的经过,让笔者感动许久。他连小小的民间俗语也不掉以轻心,竟不厌其烦地将明清以来京城与齐鲁地区的相关词语一一作出比较核证之后,方作结论,可见其治学之严谨,真一丝不苟。“林岫感叹。

  启功先生在1966年12月13日的日记下专门”钞存“了一份《关于四个口袋问题》的交代材料。启功先生在”交代“中解释说:我的知识有四个方面,我这四个方面积累的材料各置一处。因古时有些零星札记或草稿,常放在纸袋中,所以我用”口袋“代表这四堆材料,我说我有四个口袋(其实纸口袋很多,每一类并不止一个口袋),这”四个口袋“,一是古典文学的一些心得如注释等,包括拟作的诗律研究等;二是关于书法方面的笔记,这方面拟写关于怎样写字的文章;三是文物鉴别方面的笔记,如繁琐考证的《兰亭帖考》;四是清代掌故方面的,这方面写成《读〈红楼梦〉札记》。

  其实,启功先生”四个口袋“的介绍,实事求是而又具体形象地道出了他视野广阔、求博求精、注重搜寻与积累材料、发挥专长的治学方法与特色。除了书画与诗词创作的勤勉与日益精湛外,启功先生在文史研究、诗文声律探求、敦煌文献整理、古代字体考索、《红楼梦》注释等方面都下了很大的功夫。

  柴剑虹先生说:晚年他写了再读《论语》的新体会,在报刊发表后,却一再谦虚地表示还要不断更新与加深自己的认识。在学术研究中,他又从不迷信权威与成见、习见,敢于在遵循学术规范的基础上大胆创新。他在九十岁生日的会上诚恳地表示:我希望让自己的字能写得好些。这些,都是”学为人师“最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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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霈:纪念启功先生

  求是理论网 发布时间:2012年07月25日 08:57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袁行霈

  今年7月26日是中央文史研究馆第六任馆长、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启功先生百岁冥诞。启功先生经历了民国建立、军阀混战、抗日战争、国内革命战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等许多重大历史事件,是在这个历史大转折时期出现的不可多得的学者、诗人和艺术家。他上承清末民初的传统,在学术和艺术两方面取得独特的成就,其影响不限于生前,也不限于今天,还将一直延续到将来。七年前他的逝世在社会各界和国内外所引起的震惊,充分证明了他卓越的地位。而七年来他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论谁讲学术史,都不能不讲他,不论谁讲艺术史,都不能不讲他。他不仅是历史的见证者,也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启功先生首先是一位杰出的学者。学问的博大精深,令人叹为观止。他的学术领域涉及中国的文学史、艺术史、历史学、语言学、文字学、佛学、民俗学、敦煌学、文物鉴定学等许多学科。而对清朝典章制度之熟悉、对书画碑帖鉴定之精湛,堪称独步当代。他熟谙古典文献,其学问既来自各种典籍,也来自他本人的见闻和实践,所以他的学问是活的学问,已经化到他的生活之中。在启功先生那里,人即学问,学问即人,一言,一笑,一举手,一投足,莫不透露着学问的真谛。

  启功先生作为书法家的地位是公认的,他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书坛的领袖和旗帜。他的书法有深厚的传统根底,目验的古代书法精品既多,且有深入的研究,又自出机杼,戛戛独造,法度严整,满纸生辉,形成典雅与遒劲相结合的独特风格,如千仞之高岗,又如云中之白鹤;如霜下之松柏,又如拈花之少女,其外形可效而得其仿佛,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则不可及也。

  启功先生的诗作,无疑是诗歌史上的创新,无论是题材还是语言,都别具一格。他说唐诗是喊出来的,宋诗是想出来的,我看他的诗是流出来的,随手拈来,皆成妙趣。他的诗中多有深刻的人生体悟,可见其豁达的胸襟和悲悯的情怀,这是最为动人之处。他曾将自己的诗集称为“俚语”,其实十分高雅,是放下了身段的高士与雅人之作。一味的高雅固然不易,而俚俗的外表与高雅的天骨融而为一更难。明代高启《独庵集序》曰:“诗之要,有曰格、曰意、曰趣而已。格以辨其体,意以达其情,趣以臻其妙也。”启功先生的诗可谓格、意、趣三者具备,其格高、其意深、其趣真,实在不可多得。

  启功先生一生坎坷,幼年孤露,青年失学,中年遭难,直到“文革”结束进入老年后才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可惜又患上颈椎病、高血压、心脏病、黄斑病变、前列腺炎,百病缠身,几无宁日。但他坚韧地忍受着各种苦难,笑对人生,泰然处之,时时处处以其特有的诙谐为别人带来快乐。他有菩萨的心肠、深邃的目光、严正的态度和勘破红尘的笑容,可敬亦复可爱,可畏亦复可亲。他的言谈有时是饱经沧桑的警策,有时是儿童般的天真与调皮,有洞见,有禅机,有诙谐,有诗意,只需跟他一席谈话,便永难忘怀。

  1999年启功先生就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我被同时任命为副馆长。在就任之际的馆员会上,他说自己“何德何能,获此殊荣”,而我更是深感惭愧。启功先生受到馆员们的爱戴,声望很高。我作为他的副手,遇事辄向他请示,遵照他的意思办理,出差前后都向他汇报。虽然我早在1978年就到小乘巷他的寓所拜访过他,并得到他所赐绘画,但我不敢多打搅他,只是把他的着作一部部找来拜读,从中汲取知识和智慧。从1999年开始到他逝世一共六年,是我跟他接触最多的一段时间。我向他说:虽然我不是您的入室弟子,但现在有机会向您好好学习了。的确,六年近距离的接触好比跟他读了“研究生”,专业的学习不多,但如何做人,处处以他为榜样。人们都知道他的和气,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和气后面的刚正。刚正,这在今天是多么难得的品德啊!

  可惜启功先生没有活到期颐之年,否则7月26日将是为他祝寿的日子,现在只能从心底祝祷他在天之灵得大自在。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写在纸上的文字,仅仅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如果读者能从中感受到一点我对启先生的崇敬之情,就十分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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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启功百年 启功遗墨在国博开展

2012年07月26日 18:48 来源:中国新闻网 

  中新社北京7月26日电 (记者 马海燕)26日是著名书画家、文物鉴定专家启功百年诞辰。由北京师范大学、全国政协书画室、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九三学社中央、中国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等联合主办的启功遗墨展暨《启功全集》首发式26日在国家博物馆举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韩启德、桑国卫等出席。  

  北京师范大学党委书记刘川生说,启功从不以书法家自居,更不把自己的书法视为牟利的奇货,他曾欣然为学校普通教师和工人题字、为普通市民题字、为年轻学生题字,深受普通民众爱戴。为表彰启功在书画方面的卓越成就,2001年文化部为其颁发“兰亭终身成就奖”。

  据悉,“启功遗墨展”分国家博物馆、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博物馆两个分场展览,共展览启功各个时期的书法、绘画作品200余件,全面反映了启功的书画成就。

  由于启功本人没有收存自己的著作和书画作品,《启功全集》的编辑和出版成为一项浩繁的工程。编委会花费数年,汇集50多年间出版的启功各种著作和文章,全面整理了启功身后的旧稿和手记,最大限度征集了流传在海内外各种组织和个人收藏中的启功书法和绘画,最终确定《启功全集》共20卷。

  前10卷为著述,包括诗词创作、讲学、口述历史、书信、日记等;后10卷为书画作品,汇集了启功创作的册页、成扇、手卷、横幅、立轴、字课、临写等。作为国内启功资料最完备、最权威的出版成果,《启功全集》不仅有珍贵的史料价值,而且有极高的鉴赏价值和研究价值。

  作为纪念活动的另一项重要内容,为期两月的“启功先生诞辰百年精品书展活动”也将从即日起在全国30余省、市的新华书店内举办,为广大读者提供纪念、缅怀和了解启功的平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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