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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发现的胡柳,与丝绸之路无关

方城发现的胡柳,与丝绸之路无关

方城发现的胡柳,与丝绸之路无关


2009年第6期《文史知识》刊发著名西域史研究专家、著名探险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杨镰《丝绸之路史二题》一文,再次考证南阳为丝绸之路发源地。杨镰在多次到方城考察后指出:“做为丝绸之路源头之一的方城,在整个丝绸之路发展史中是不应被忽略的重要环节。”并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葡萄、胡萝卜、石榴、芝麻、蕃茄等水果、蔬菜在各地均有种植,但在方城发现的一种特有树种在中原其他地区未曾发现,此树种在新疆被称为苏盖提,在甘肃被称为河柳,在方城被称为“胡柳”。


笔者在新疆生活了22年,对那里的情况和史料较熟悉。对杨镰的发现和论证认为:方城发现的胡柳,与丝绸之路无关。
在中国的柳树种类中,没有胡柳。在方城发现的胡柳,在甘肃叫河柳,其实就是我国的旱柳。旱柳,学名:Salix matsudana Koidz性状:杨柳科柳属。落叶乔木,树皮深灰色。单叶互生,披针形,叶背灰白色。雌雄异株,柔荑花序。蒴果,种子具种子毛。分布:产于中国、朝鲜、日本等地。北京城乡常见栽培。耐寒,耐旱。还有一种镘头柳,杨柳科柳属旱柳变种。落叶乔木,分枝密集,树冠阔卵形,呈镘头状。单叶互生,披针形。雌雄异株,柔荑花序。


新疆在西汉是没有柳树,在《新疆风物志》中没有胡柳的记载。据笔者考,新疆和甘肃的旱柳大规模种植是在清代晚期,由左宗棠带入,称“左公柳”。 左宗棠(1812~1885年)字季高,湖南湘阴人,是清代晚期著名的儒将。左公从小生活在湘江之滨,对绿树有着特殊的偏爱。
左宗棠率领的湘兵来到西北大漠,深感气候干燥,寥无生气,而又水土不服,左公遂命令筑路军队,在大道沿途、宜林地带和近城道旁遍栽杨树、柳树和沙枣树,名曰道柳。其用意在于,一是巩固路基,二是防风固沙,三是限戎马之足,四是利行人遮凉,凡他所到之处,都要动员军民植树造林,并且制定保护树林的措施,严加执行。据左公自己记载,光是从陕甘交界的长武县境起到甘肃会宁止,种活的树就达26.4万株。自古河西种树最为难事,可是在左公倡导督促下,泾州以西,竟然形成道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


后来有个文人杨昌濬曾在一棵柳树上刻下一首诗:"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如今,新疆和甘肃的柳树扎根生长,人们都知道是清代引进的“左公柳”。
这就是说,张骞出使西域时那里没有胡柳,也不可能从西域把胡柳带到方城落地生长。笔者查了《方城县志》,书中根本没有胡柳。方城发现的是旱柳,在河南及以北有大量生存,不足为奇。另外,番茄原产南美洲,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传人欧洲,我国的番茄从欧洲或东南亚传人,大约在清末。说张骞在西汉把番茄传人方城,简直是没有一点常识。杨教授用发现的胡柳来证明方城是丝绸之路的源头,实在是牵强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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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27日,河南省召开全省旅游产业发展大会,确立了“旅游立省”战略,提出构建“两带五区”,打造六大精品景区、十条国内重点旅游线路、七条国际精品旅游线路的重大举措,丝绸之路源头名列其中。方城县作为丝绸之路的起止点,备受世人关注。

  5月29日,《神秘的巨石佛像》节目在中央电视台十套《百科探秘》栏目播出,以方城县佛沟摩崖造像为主要内容,认定南阳为丝绸之路源头。2009年第6期《文史知识》刊发著名西域史研究专家、著名探险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杨镰《丝绸之路史二题》一文,再次考证南阳为丝绸之路发源地。杨镰在多次到方城考察后指出:“做为丝绸之路源头之一的方城,在整个丝绸之路发展史中是不应被忽略的重要环节。”

  笔者完全赞同以上观点,认为古丝绸之路源头就在南阳的方城,理由如下:

  一、方城西周属缯国,在方城与叶县交界处设“缯关”,“天下九塞,方城其一”即指此处。1997年邮政部发行《万里长城百关纪念封•缯关》纪念封一封。《辞源》:缯为丝织品的总称。由此可见,方城在西周时期已是丝绸之国。

  二、方城博望为张骞封侯地,张骞为中国出使西域第一人。方城出土的汉画像石有大量的胡人形象,表明两汉时期这里与西域就已来往频繁。由刘玉生编著的《方城汉画》第25页,有自铭“胡奴门”画像。1985年文物出版社出版《南阳汉代画像石》中,图228、229的“车骑出行”画像,即为张骞出使西域的生动场景。

  三、方城自古交通发达,陆路“夏路”“南襟湘汉,西胁武关”,古驿道上至今仍存龙泉镇、接官厅、烽火台、灵龟铺等众多遗迹。1957年安徽出土的楚国通行证《鄂君启金节》中,有经阳丘、过方城的记载。水路潘河“北引河洛,东挟江淮”,至今在其上游仍存山陕会馆、晋履泰商号、大型码头下货台、温庭筠钓鱼台。这些古迹、地名,充分印证了方城自古就是交通枢纽、商品集散地和贸易中转站。

  四、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葡萄、胡萝卜、石榴、芝麻、蕃茄等水果、蔬菜在各地均有种植,但在方城发现的一种特有树种在中原其他地区未曾发现,此树种在新疆被称为苏盖提,在甘肃被称为河柳,在方城被称为“胡柳”。

  五、2009年第6期《文史知识》刊载出一组关于南阳的文章,也是古代南阳与西域民族交往的例证。

  综上所述,方城自古盛产丝绸,地理位置优越,水陆交通便利,商贾荟萃云集,与西域交往甚密。因此,可以认定,方城是丝绸之路源头。  白振国(方城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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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9日,中央电视台《百科探秘》栏目播出“神秘的巨石佛像”,讲述了西域史专家、探险家、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杨镰发现并考证南阳为丝绸之路新的起点,在史学界引起了轰动。为此,南阳市邮政局在中国第四个文化遗产日来临之际,启用联体邮戳二枚,印证这一新的发现。
邮戳之一,文字为“印证丝绸之路起点 中央电视台《百科探秘》――神秘的巨石佛像”,戳图是方城摩崖石刻,这是考证丝绸之路起点的主要遗迹之一,由此引出了张骞封侯之地“博望”、以丝织品总称命名的天下九关之一的“缯关”、大量胡人形象的方城汉画像石、方城盛产的柞蚕及丝绸……。
邮戳之二,文字为“印证丝绸之路起点  南阳汉画像石”。戳图为一幅南阳汉画像石的局部,图中有戴尖顶毡帽的胡人形象,也有汉人官员形象,被专家认定为张骞出使西域图,此类汉画像石在南阳出土的有多幅,大同小异。专家甚至还在南阳汉画像石中发现了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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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史二题
作者: 杨镰
丝绸之路像一条绚丽而坚韧的丝绸纽带,把人类古老文明联结起来,沟通了人类的智慧和创造,促进了古代东西方经济、文化和技术的交流,加强了各国人民之间的友谊和友好往来,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和深远的影响。图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演出中《丝路》一节的宣传图片。(资料图片)   从20世纪开始,出现了两个新的英文词汇,一个是SILK ROAD(丝绸之路),另一个是SERINDIA(西域),并且立即受到国际学界异乎寻常的关注。在中文文献中,“丝绸之路”同样是新的词汇,“西域”则早在《史记》与《汉书》中便是流行话语了。《史记》与《汉书》中,还有一个与“西域”对应的地理概念“东域”,不过已经被人们淡忘。“丝绸之路”的出现,并没有替代“西域”,反而使“西域”正式进入了世界文明史。

  通过文献研究与实地考察相结合,关于丝绸之路与西域,有两个内容:马与车、起与止,成为新的话题。

  马与车

  可以说,与汉代“凿空”西域关系最直接的就是马。对“天马”(汗血马)的向往,成为决策者进入西部空间的推动因素。第一个西域探险家张骞,他出使西域的使命——联络匈奴宿仇大月氏——最终落空了,却因此为汉天子提供了关于西行通道的实际走向,以及西域的人文地理情报,同时,找到了与匈奴抗衡的支撑点:引进优良的西域马种。中原进入农耕时期的汉人与西北游牧民族匈奴之间的冲突碰撞,始于汉朝之前,贯穿这一过程,匈奴的优势在于马快:其突击力如同雷鸣电闪;而汉人则在于兵利:武库充盈,武器精良。“凿空”西域,是为了打破匈奴对西行通道的阻断,然而没有良马,不管具体打赢了多少场战争,汉仍然是失败者。

  《史记·大宛列传》是汉代通西域的基本史料,它来源于张骞的西行见闻。《隋书·经籍志》独家著录了一种古籍,即“张骞《出关记》一卷”。有人认为,《史记·大宛列传》的前半部分,就是张骞《出关记》。《史记·大宛列传》中,西域王国分为两类,一是“土著”,二是“行国”。土著,指进入定居农耕时期,有了城镇村落的王国。而行国,指以游牧为主要生活方式的部族。《史记·大宛列传》介绍的第一个“土著”,便是大宛国,大宛的特点则是“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张骞见闻的后果显而易见:“天子好宛马,使者相望于道。”与大宛马相比,西域古国乌孙也有良马,最初,汉武帝“得乌孙好马,名曰天马。及得大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名大宛马曰天马”。《史记·大宛列传》还说:“乌孙多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马。”个人拥有“四五千匹马”,在西域三十六国范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对于丝绸古道,马,既是动力,又是动机。没有足够多的品质优良的种马,丝路永远神秘遥远,难以通畅,东西方的交流沟通,负载沉重。对善马的向往追求,实际是出于抵消道路坎坷漫长的愿望。

  随之而来的李广利两次出征大宛,将天马推到了极致。第一次出征铩羽而归,汉武帝不能容忍再次失败,为索取大宛汗血马,太初四年(前101)竟然派出了6万正规军出塞,还未计入“志愿军”(“负私从者”)。同时,汉朝部署在玉门关一线的战略预备队多达18万。作为对比的数字是:据《汉书·西域传》,当时塔里木区域的楼兰、于阗、焉耆等20个王国,总共仅有162420人。这是为马打的“倾城倾国”之战。有了这一仗,丝绸古道才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无法忽视的经典内容。

  在丝绸之路史上,西域与良马密不可分。除了大宛天马、乌孙西极马,还有著名的渥洼池天马。《汉书·武帝纪》说,元鼎四年(前113)秋,“(天)马生渥洼水中”,“渥洼水”在“敦煌界”。渥洼天马贡入朝中,汉武帝跃跃欲试,亲自骑马驰骋上林(“渥洼水出马,朕其御焉,战战兢兢,惧不克任”)。为此,宫廷乐师特制《天马之歌》。天马(龙马),是西域传说的母题。《大唐西域记》卷1曾提到屈支(汉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龟兹)龙马:“国东境城北天祠前,有大龙池。诸龙易形,交合牝马,遂生龙驹”,“所以此国多出善马”。这可以看成渥洼池天马的投影。从穆天子“八骏”开始,渥洼池天马、乌孙西极马、大宛汗血天马、龟兹龙马,越是道路漫长多阻,对良马的追求就愈发迫切。

  与马相关联的,是车辆。河西走廊出土过著名的马踏飞燕、铜车马。马与车,是古道存在的象征。

  关于车辆与丝绸古道,有一件被淡忘了的往事。这件事与楼兰古城的发现关系密切。

  1901年春,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罗布荒原做地形测量。3月3日,他的驼队无意中闯入一个从未有人提及的遗址,后来证明,这就是楼兰古城。可以说,“丝绸之路”热就发端于楼兰古城重现于世。

  斯文·赫定到达时,楼兰古城沉静得如同下了班的超市:佛塔高耸,运河旁依市区,民宅官衙阒无人迹,但市井依旧。步入楼兰古城,他在后来称为“三间房”的地方徘徊,并且在“三间房”一侧发现了一个“停车场”。这地方以一副巨大的圆形实木盘子为醒目特征。这直径超过1.30米的实木圆盘,是丝绸古道实际行用过的车轮。

  1906年,美国气象学家亨廷顿也抵达楼兰古城,他专门去看了车轮,并且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三间房”曾长期被认为是西域长史府,是中原经营西域的“总督”驻地,所以,这前所未见的实木车轮,被认为是出自西域长史的坐车——西域第一车。亨廷顿离开后几个月,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初次来到楼兰古城。斯文·赫定、亨廷顿、斯坦因所雇的驼夫们,都是罗布荒原的土著罗布人,但他们也都说不清这巨大的圆形实木盘子能有什么实际用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斯坦因是为车轮而来(或说是为“西域第一车”而来),在此之前,他在尼雅河的精绝遗址上发现了“世界上第一把椅子”;发现了“世界上最早的木桥”;还发现了《史记》与《汉书》之外的另外一部楼兰史;用■卢文书写的楼兰王家档案。他当然不想放过“西域第一车”(或说是“世界上保存至今的最早的车辆”),这对于丝绸之路、对于西域历史地理有多重要,无需重申。附带提一句,英文中的“西域”(SERINDIA),就是斯坦因首先使用的。但是,斯坦因来楼兰古城时,这个实木车轮失去了踪影。楼兰古城失而复得,可“西域第一车”却得而复失了,从此下落不明。仅凭那结实的车轮,就可以悬想出当年驾驭神采飞扬的天马轮车、巡行坎坷古道的实况。巨大的木车轮,如同专门为汗血天马而设计的。

  有关“西域第一车”的历史照片与记载都告诉我们:除了对天马的求索之外,对车辆的改良与需求,同样是丝绸之路畅通与否的前提。

  起与止

  张骞“凿空”西域,开通丝绸之路,大宛是最知名的地点之一。大宛,今地在中亚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盆地。《史记》将有关西域的内容全部编入《大宛列传》。大宛是丝绸之路或西域的起止点。

  与大宛对应的、中原的丝绸古道起止点,一般认为是西安或洛阳。

  西安或洛阳,是汉代行政中心、首都,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不容置疑。商贸起自民间,除了行政中心,还需要有旅客与商品的集散地:人流如织、村落衔接、物产丰饶、宾至如归。丝绸之路承载着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越贴近基层,它的流动越通畅,脉搏越充满活力,存在越有实效。由此推断,中原的贴近基层的阶段性起止点、商贸中心,当在伏牛山麓的南阳。

  大宛地名,曾引起过争议,争议在于,地名究竟是“大宛”,还是大“宛”。也就是说,大,究竟是当地地名的一部分(如同“大食”、“大夏”),还是汉语的修饰成分(如同“大月氏”)。岑仲勉先生的结论是:这个西域地名原来是“宛”,大,是汉语的附加成分,他的理由是:《史记》与《汉书》之中,常见“宛宝马”、“使宛”、“许宛之约”、“宛破”等词语,“从知大宛之大,同大月氏之大,意当日汉使艳说宛之广大,故以大冠称,且与小宛对言也”(《汉书西域传地理校释》下册,287页)。

  “宛”,是西域语言,不是汉语。对此,中外学者从无异说。然而在中原的地名中,有另外一个“宛”与之对应。南阳郡别称“宛”,南阳郡的首府名为“宛城”。“宛”,据《史记》古注,读音为“冤”(yuan)。可“宛”的含义是什么呢?

  费尔干纳盆地是中亚的富庶之区,古代文明的萌生之地,安集延则是盆地中较早出现的重要城镇。岑仲勉《汉书西域传地理校释》曾引录《西域图志》卷45说,安集延当古道,“与《史记》大宛‘土著有城郭’之说合,则古大宛地,当即今安集延诸城无疑”。而岑仲勉的结论则是:从对音来说,“余谓‘宛’本安集延之略译,似属无可非议”。安集延是中亚商贸中心、行旅集散地,长期以来,新疆各族居民曾将中亚商人泛称为“安集延人”。南阳,位于浅山盆地,宜耕宜牧,宜散宜聚,是丝绸(山蚕与家蚕并重)、瓷器、冶铁、农牧产品、农耘技术的荟萃之区。南阳别名“宛”,应该是丝路行旅们对南阳人文地理特点的共同指认。

  早在秦昭王时期,南阳郡的府治已经叫“宛城”了。在东汉,南阳被视为“旧都”、“南都”,张衡为此写出汉赋名篇《南都赋》。南阳处在华夏区域南方、北方两个物候带之间,处在南北文明交流的通衢、东西交通的起止点。《史记·货殖列传》这样概括南阳的特征:“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好事,业多贾。”《汉书·地理志下》进一步解释:“宛,西通武关,东受江淮,一都会也。”所谓“南阳好商贾”,或说民俗“好事”、“多贾”,无疑是远近、中外、朝野的共识。这就是它被称为“宛”的本意。直到明清时期,南阳仍然是商旅云集之处,社旗的山陕会馆等于南北商家的历史博物馆。

  张骞通西域时期以及此前的民间商贸的起止点,是从伏牛山的宛城(南阳),到费尔干纳的大宛国。丝绸之路的一代又一代的行旅,沿昆仑山、祁连山、秦岭、伏牛山的山前洪积扇古道奔波往返着。

  关于宛城(南阳)与大宛国,还有一个连结点。

  渥洼池发现天马的时间,原始文献的记载并不一致。《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前113)云:秋,马生渥洼水中,作《天马之歌》。而《汉书·礼乐志二》记录《郊祀歌》十九章,第十章《天马》附注却说:“元狩三年(前120)马生渥洼水中。”出征大宛,索得汗血天马,则在太初四年(前101)。也就是说,渥洼天马初现池水,在贰师将军李广利再征大宛之前20年,是天马追求的序幕。

  关于渥洼池发现天马的过程,《史记·乐书二》有一条出自裴■《集解》的“李斐注”。注云:“南阳新野有暴利长,当武帝时遭刑,屯田敦煌界,人数于此水旁见群野马中有奇异者,与凡马异,来饮此水旁。利长先为土人持勒绊于水旁。后马玩习久之,代土人持勒绊,收得其马,献之。欲神异此马,云从水中出。”所谓“屯田敦煌界”,等于说遣戍边陲。原来,制造“水出天马”奇迹者,竟然是在此服刑屯垦的南阳新野人。这条注,又见《汉书·礼乐志二》。而渥洼池,早就无法具体指认所在,一般认为在敦煌边界(安西)党河流域。而安西的地理条件,与南阳、费尔干纳盆地大致相同:众水汇流,山脉环绕,土地平沃,宜耕宜牧,是行旅的集散地。特别是,安西古地名有“大湾”、“小湾”,也写作“大宛”、“小宛”(林竞《西北丛编》1919年3月26日、27日日记)。显然,“宛”与天马的联系,并不止于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国。

  丝绸之路的车与马,是古道存在的依托。天马的发现,则是丝绸之路兴旺发达的动力。丝绸之路的起与止,是人类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走向的路标。作为民间商贸的起止点,南阳与费尔干纳有着建立在古道之上的联系,有着近似的地位与作用。

  关于丝绸之路与马,法国汉学家布尔努瓦《丝绸之路》有个经典论述:
  全世界的中国学研究家都一致指出,在张骞通西域之前和之后两个时代的造型艺术中,对中国马的描绘截然不同。
  在先秦的古玉器与殉葬品之中,马的造型确实更接近牛,四肢粗壮,胸径短粗,臀部下垂,整体的感觉相当木讷。可是从汉武帝时期开始,马的形象变得更加醒目,四肢修长有力,抬头挺胸,跃跃欲试,体现出龙的意蕴。马的品种从张骞“凿空”之后,也有了明显的改良。
  说到丝绸古道的车与马、起与止,近来发现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例证。

  汉画像石,是中国古典艺术的奇珍。南阳的汉画像石,是区域特有的名片。不久前在南阳市发现了一块画像石(如下图),根据内容,可以名为《巡行丝路》。这个长达3米、宽0.4米的画像石,是收藏家袁祖雨先生在民间征集的。在画面上,有八组骑士,中心是一辆三匹马拉的轿车,车上的乘客是一位指挥者。骑士分两类,一类是退却之中的弓箭手,从头戴尖帽与双护耳的形象判断,属于丝路早期的领有者塞种(萨迦)人,另一类是正在持续推进之中的汉朝出塞部队,驱除着阻断通道的对手,护卫着居于中心位置的轿车。画卷如同一部情节紧凑的“凿空”西域的电视剧,生动形象地再现出已经消失的历史细节。画面有20馀匹健壮的战马,这些马匹的形象,完全符合布尔努瓦《丝绸之路》的描述。在拓片上,马的前胸与臀部分布有匀称的斑点,经观察原石,这些斑点不是石纹,也不是历次磕碰的痕迹,而是出自画像石刻制者的原创——这长长的历史画卷之上,表现的是汗血天马。汗血天马的索取与丝绸之路的通畅,互为因果。

  除了消失已久的汗血天马,画像石上还有另一个有待诠释的器物:驾驭着三匹汗血天马的指挥车,竟然装备着一对巨大实木车轮,与南阳画像石以往表现的车轮迥然不同。联系到楼兰古城“三间房”附近得而复失的西域长史的坐车,真是意味深长。

  自古中原行用的车辆,车轮必有辐条,装备着没有辐条的实木车轮的车辆,仅见于丝绸之路。楼兰与南阳,一个通过实物,另一个借助行进中的图形,分别出现了汗血天马以及巡行丝绸古道的“西域第一车”。《巡行丝路》画像石,对丝绸之路的马与车、起与止,做出了形象的、直观的演绎。

  日本学者白鸟库吉曾将中国历史的发展过程,归纳为“南北对抗,东西交通”,丝绸之路则起到了协调南北、牵系东西的作用。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据《文史知识》200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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