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心理学是科学吗？ [打印本页]
作者: Robot 时间: 2009-9-26 17:55 标题: 心理学是科学吗？
心理学是科学吗？
彼得•匹克曼 著 吴万伟 译
刊发时间：2009-08-21 06:58:31 光明网-光明观察
心理学是科学吗？彼得·匹克曼告诉我们为什么它不是科学。
当我在一个心理学讲座上听到一演讲者充满自信地宣称心理学是科学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吃惊。当然，如果我们笼统地定义科学是对知识的系统性研究的话，那心理学应该有资格贴上科学的标签。但这个问题不仅仅涉及术语的含义，而且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事。
我们谈论科学时首先想到的是自然科学。如果一母亲说她的孩子在剑桥学习科学，听者会首先想到心理学吗？自然科学的范式是物理学，因为其精确的理论是建立在大量观察和实验基础上的，它们提供了清晰的解释和可靠的预测。科学还提供了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技术的基础。乘坐伦敦郊区克拉珀姆（Clapham）公交车的人或许不理解物理定律，但是他能愉快地使用根据这些定律制造的交通工具。
物理学的方法称为科学方法的典范。可惜的是，研究人类的不同学科如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似乎缺乏这些。这些学科的概念和理论不是前后连贯的，理论的应用根本无法和物理学相提并论。虽然飞机可靠性很高，千百万的人喜欢看电视，但是仍然有太多的人离婚，太多的人精神崩溃，成群的有暴力倾向的年轻人在城市街头游荡。
无法观察的真相
许多研究心理的人把自己的失败和大众对本学科缺乏尊重归咎于研究方法，所以企图把自然科学的模式用在心理学上。这种尝试的极端例子就是行为主义。为什么不像研究自由落体运动然后根据证据提出理论那样集中精力研究可观察的人类行为呢？毕竟，人是行为主体啊。这个途径有很多缺陷，其中之一可以从经常讲的玩笑中体现出来。两个行为主义学家整夜疯狂地做爱。到了早上，一个对另一个说“昨晚你很开心，我感觉如何？”
一个合适的起点是我们要认识到研究人的学科是独特的群体，如果不是要求和科学方法完全不同的研究方法，至少也要求一些基本的补充性方法。
人文学者用来提出理论的大部分证据都不是可观察的事实而是从交流中得到的东西。这些和可观察的东西不同。换句话说，摆在心理学家面前的是访谈记录、完成的调查问卷（比如我害怕死亡，童年时期受虐待等）、罗夏墨迹测验（Rorschach）(人格测试图片)答案、日记之类东西。同样的，社会学家会使用访谈、问卷调查、法律文件等，历史学家使用传记、书信、坟墓上的碑刻、战场或而革命回忆录等类似资料。社会人类学和政治学等其他人文科学都是类似情况。
所有这些都是非常明显和没有争议的。这里再提出来是因为普遍存在的错误观念，以为交流的东西是简单的数据，其意义是透明的。其实这忽略了交流过程的极端复杂性。比如，问题和答案都可能被误解，受试者出于自尊心或出于羞耻心或仅仅想赶紧把测试者打发走而撒谎以讨好测试者。一个女士曾坦率告诉我选举期间不同党派的游说者上门，她都说“是的，我要投你的票”，然后关门了事。如果一个陌生人按你家的门铃，问你多长时间过一次性生活，你一定会告诉他实话吗？当然，试图向你推销商品的公司是失败者，因为很多人在回答问卷调查的时候都试图讨他们喜欢。
我在自己的一本书中引用的一个故事能说明交流时出的差错。一个研究者看到囚犯对问卷中“你是否遭遇过警方的麻烦？”的答案是“否”，感到非常困惑。他就找到这个人，问他“你怎么给出这个答案，你不是在服刑吗？”这人回答说“啊，我以为你说的警方找茬。”
理解中部分失效的例子是独裁者人格的著名研究，它成功地展示出法西斯分子的一些性格特征。但是后来发现这些性格特征不仅局限于法西斯分子，大部分左翼人士都有这些特征。显然政治简单化造成对数据解释的缺陷。
这说明人文科学不能简单地模仿自然科学。如果文科学者不想辞职或者不想让文科披上混乱的逸闻趣事式研究的恶名，就必须系统地对付交流中的复杂问题。
口信和阐释学
有一门古老的学科关心的是信息交流的解释问题。在古希腊，教育主要就是学习文学文本。理解这些文本的理论和方法途径被称为阐释学（hermeneutics），这个词来自赫尔默斯（Hermes）是古希腊神话中诸神的一位信使的名字，负责给人们传递诸神的消息。随着基督教的出现，产生了有关圣经确切意义的争论和分裂。为了帮助解决这些意见分歧，阐释学逐渐变成了神学的一个分支。这种系统性的文本解释从古代、中世纪一直持续到现代。哲学家、神学家、柏拉图翻译家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是阐释学教授，扩大了这个学科的概念。他指出不仅文本而且所有其他形式的交流都需要解释，都需要受到这种考察的制约。施莱尔马赫追随者的学生狄尔泰（WilhelmDilthey）系统地发展了施莱尔马赫的途径，展示了阐释学在创造人文科学上做出的重大贡献。
本文不是充分和系统论述阐释学的地方，但是笔者觉得有必要提醒读者注意阐释学研究方法的一些特征，它们与探讨的问题有很大关系。首先，我们需要强调阐释学和自然科学不同，它理解的焦点不是类别而是个体。比如，我们的目标是理解一首诗而不是笼统的诗歌，是理解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他所属的一个群体。相反，在物理和化学里，我们对研究的材料本身没有兴趣。一旦实验结束了，试管里的东西就倒掉了：它们的用途仅仅在于帮助我们找到普遍规律。但是在人文科学里，研究的是个体，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社区才是人们感兴趣的内容。经典社会学研究“中小城镇”或者弗洛伊德的分析都是典型的例子。
物理学对象很大程度上是根据其所属类别来解释的。这是钻石，那是桌子等，它们的属性如何如何。但对于人来说，仅仅解释她是女人，他是青少年是不够的，这样的说法常常被谴责为俗套观念。相反，如果把个体放在具体背景下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一个词的确切含义只有在所出现的句子里才能具体化。‘club’或‘file’等词语有不同点定义，其意思只有在具体的上下文里才能确定。同样的，像举手这个简单的手势可能被理解为打招呼，发出威胁等不同含义，这要结合伴随这个行为的其他情形。
每句有意义的言论都是上下文的交叉点。我们来看一个例子，约翰?多恩（JohnDonne）的诗“日出”:
忙碌的老傻瓜，任性的太阳，
为什么你要穿过窗棂，
透过窗帘前来招呼我们？
难道情人的季节也得有你一样的转向？
莽撞迂腐的东西，你去斥骂
上学迟到的孩童，怨尤的学徒，
去通知宫廷的猎人，国王要起驾，
吩咐乡下的蚂蚁完成收割人的劳作；
爱情呀，始终如一，不使节气的变换，
更不懂钟点、日子和月份这些时间的碎片。
（译注：借用汪剑钊教授的译文，特此致谢。）
它的语法和词汇显然是上下文之一，但是十四行诗的历史，诗人的性格、诗人所处的时代特征和社会规范等也都是背景。虽然乍一看，这首诗（片段）并非不好懂，但要深刻理解诗的含义，我们就需要尽可能多和切实地了解不同的背景。
不同类别的学科
因为涉及独特的研究方法，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分成两类不同的学科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当然，它们有一些共同的特征。比如检验数据、提出和验证假设等过程是所有系统性研究都少不了的。自然科学中的有些研究方法也要求用在社会科学上。手稿的真实性或许就需要化学检测，统计数据分析等等。人文科学研究的典型方法也并非完全不出现在自然科学中。比如，在天文学里，行星的运动是通过指代其参照物来解释的，即它们和其他行星的关系或者恒星的背景。
虽然如此，我们仍然认为像心理学这种研究人的学科不是物理学意义上的科学，因为不管它采用了多少科学的研究方法，其最根本的支持还是来自阐释学方法。面对交流问题，我们需要确定交流者的个人动机、可能的知识和背景等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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