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乐的成就当然不止是道教的研究,当年高名凯教授在他去世以后介绍他的短文中曾经说他,“学问渊博,于中国古史、语言、宗教、天文、哲学、术数无不精通,所著《中国上古史》(La Chine Antique)曾获儒莲奖金,《唐代长安方言考》(Le Dialecte Tch’ang-ngan sous les T’ang)实出高本汉《中国音韵学研究》之右”,这里提到的《唐代长安方言考》,已经由中华书局翻译出版,这很体现了欧洲学界当时综合语言学和历史学的路数,也让我们了解,何以中国当时最好的研究所叫做“历史语言研究所”;这部译文集里,还收录了当年冯承钧翻译的《汉明帝感梦遣使求经事考证》和新翻译的《道教与中国佛教初兴》,反映了当年道教史研究总是与佛教史研究相互纠缠的状况,早期欧洲和日本道教研究,常常是因为研究汉魏六朝佛教,不得不讨论佛道交涉,而促进了道教史研究的;这部译文集里还收录了关于道家、墨家的两篇论文和关于早期天文学的一篇论文,反映了法国中国学家对于中国的理解,希望上溯到“轴心时代”的取向,也体现了马伯乐对于“古代中国”作总体研究和把握的勃勃雄心;而《公元前四世纪的齐王编年史》、《汉代敦煌文献》等论文,则体现了法国中国学界,除了像葛兰言那样有一个借助人类学、民族志的方法重新理解和解释中国的新传统以外,仍然有像沙畹这样继承了精通和熟悉文献,从传世典籍与考古文献出发重新发掘历史的旧传统,正是这两个传统的交融,才构成了法国中国学现在的风格;至于《李陈胡三氏时安南国之政治地理》、《秦汉象郡考》、《唐代的安南都护府疆域考》等等论文,不仅体现了他对历史上疆域“移动”的中国的理解,也反映了他对中国研究重视“周边”的映证的思路,当然也让人想到他在越南生活和观察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