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咪谷是哈尼族社会生活中重要角色人物。他既是自然属性的人，又是神灵的化身；他曾经既是行政首长，又是宗教祭司；他是做人的楷模，是村寨生活精神的象征，是人生价值的追求目标。本文阐述咪谷产生的历史背景及条件的基础上，阐明咪谷与莫批在哈尼族社会中地位和不同作用，提出了咪谷精神在当今构建和谐村社中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作者简介：黄绍文，云南红河哈尼文化国际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从事哈尼族文化生态、民族文化宗教研究。

主题词：哈尼族；祭司 ；咪谷；莫批

　　哈尼族社会历史发展进程是跳跃式的，宋代大理国时期分封的封建领主制的社会政治结构以跨越历史发展的社会形态凌驾于哈尼族氏族部落的社会之上。换言之，哈尼族的氏族社会是封建领主制的基础。但是，哈尼族社会即便进入了封建社会，而氏族社会结构和政治关系仍然以隐蔽的方式存在。直到今天，哈尼族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迁，但节日及其祭祀活动作为民族历史发展的载体之一，哈尼族氏族社会的政治关系依然从中顽强地再现出来。今普遍存在于哈尼族社会的民间组织――咪谷，是哈尼族氏族社会政治关系的具体体现。本文就“咪谷”的历史政治关系、社会地位与变迁以及存在的现实意义作些探讨，以便其精神文化在哈尼族社区中发扬光大，对社区精神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咪谷的产生

　　（二）咪谷渊源

　　“咪谷”：又称“昂玛阿伟”、“普玛阿波”、“普师”、“最玛”等，均为汉字音译哈尼语，“咪”意为地，“谷”意为筋脉，咪谷的字意为“山粱脉络”；对村社祭祀活动的祭司，也称“咪谷”，其引申意为“村寨精神的支柱”。本文取的是后者意义。

　　咪谷产生于何时，其地位和职能又如何？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迷。从传说来看，咪谷这一身份和职能是伴随着哈尼族定居立寨生活的产物，而哈尼族何时定居立寨至今仍然缺乏清晰的时段。但我们从哈尼族的口碑传说与其现实生活中残留的原始村社祭祀活动中进行深入的分析，还可以窥视这一问题的历史面貌和核心内容，有助于我们了解“咪谷”产生历史社会结构的政治渊源关系，这对研究哈尼族现实社会的影响具有深刻意义。

　　在哀牢山区哈尼族聚居的红河、元阳、绿春等地区，广泛流传着《三个神蛋》和《最、批、技》的传说故事。 ［1］p207～215故事内容叙述的都是哈尼族社会中三种身份人物的来历：最（头人）、批（莫批）、技（工匠）。《三个神蛋》的大意是：天神莫咪的神鸟下了红、绿、白三个蛋，三个蛋里出来三个男人，红蛋里出来的人说：“我来当官，给地上的人判事”；绿蛋里出来的人说：“我来当莫批，给地上的人驱鬼治病”；白蛋里出来的人说：“我来当工匠，给地上的人制造工具、盖房子”。《最、批、技》的大意是：天神烟沙家有白、花、红三块大田，白田里播下的人种，长出三等头人；花田里播下的人种，长出三等莫批；红田里播下的人种，长出三等工匠。从此三种能人来到人间各司其职，社会四平八稳，人民安居乐业。

　　上述传说故事一方面似乎暗示我们，在哈尼族社会里管理村内事务政治人物的头人与从事宗教活动人物的莫批以及从事专业技术人物的工匠是同等重要。因此，哈尼谚语说：“头人不在城墙倒，莫批不在鬼作乱，工匠不在田地荒”。这深刻地反映了三种能人在哈尼族社会中的地位和不同作用。另一方面说明三种能人是由天神降生，其地位的等同性和不可替代性，同时，也反映了哈尼族历史社会结构是政、教、工艺合一的组织形式。这与史料记载的哈尼族历史社会相吻合。

　　据考证：仲牟由（搓莫耶）是七世纪即唐代早期的人，他是和蛮（哈尼族先民唐时的称谓）部落的一个首领，是哈尼族父子连名制谱系中共同追溯的“搓莫耶”的谐音，视为哈尼族的男性共祖。当时的哈尼先民有过“鬼主”制度，即部落首领和原始宗教祭司合二为一体的氏族部落制。鬼主有大、小之分。大概是一氏族就是一小鬼主，部落则有大鬼主。因此，哈尼族父子连名谱上的“搓莫耶”其实就是一个大鬼主，也许是一个集众多部落联合体的大鬼主。因为仲牟由的众多遗裔中，有绛、阔、閟畔、乌蒙、芒布等五个部落，自大渡河南境向东南迁徙，活动于今川西南凉山彝族自治州及滇东北昭通地区和黔西北毕节地区的乌蒙山区。这些地区俱在金沙江流域的两则。閟畔、乌蒙、芒布这三个和泥部落，自唐代至明代千余年间，曾是滇东北乌蒙山区的统治者。 ［2］p28～30上述的“鬼主”其实具有人神媒介的特殊身份，它可能就是哈尼族原始宗教祭司咪谷和莫批合二为一的前身，同时也是集政教合一体的部落首领。这种鬼主制度遗留至20世纪50年代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哈尼族地区仍然普遍存在。据调查，西双版纳哈尼族社会中的“最玛”（头人或寨老之意），以前就是政教合一的人物。最玛每个家族有一个，为小最玛；九个小最玛可产生一个大最玛。最玛原初为选举产生，后变为世袭，他既管理村寨事务，又主持宗教活动。［3］这与鬼主制度如出一辙。上述的“鬼主”其实具有人神媒介的特殊身份，它可能就是哈尼族原始宗教祭司咪谷和莫批合二为一的前身，同时也是集政教合一体的部落首领。这种鬼主制度遗留至20世纪50年代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哈尼族地区仍然普遍存在。据调查，西双版纳哈尼族社会中的“最玛”（头人或寨老之意），以前就是政教合一的人物。最玛每个家族有一个，为小最玛；九个小最玛可产生一个大最玛。最玛原初为选举产生，后变为世袭，他既管理村寨事务，又主持宗教活动。 ［3］这与鬼主制度如出一辙。

　　综上所述，从哈尼族传说故事、家谱和汉文史籍的零星记载以及具有原始遗存性质的习俗生活来分析，我们可以粗略地看到哈尼族政教合一的历史社会组织形式。咪谷和莫批就是产生于这种组织制度的原始氏族部落时期。但随着社会的变迁，从宋代大理国至明清时期，中央王朝在哈尼族居住的哀牢山区推行土司制度后，土司领主取得统治地位，政教合一的鬼主制由此受冲击，既是头人又是祭司的鬼主演化成咪谷和莫批两种身份的人物不得不从最高政治权力中分离出来，传说中“最”就是咪谷的前身，故咪谷或最玛（西双版纳的哈尼族对“祭司”的称呼）仍然具有头人的含义，只是其政治领导权被土司领主或村长所替代，他只能主持宗教活动，从此失去了往日显赫的社会政治地位，其职能范围亦随之缩小。但时至今日，咪谷在哈尼族社会中仍然具有很高的威望，今哈尼族村社中的村民小组、咪谷组织和莫批组织各司其职，相互协调，互不干预职能。下文以元阳县小新街乡者台村的“咪谷”选举为其产生方式的个案。

　　（二）咪谷产生方式

　　者台村于清康熙年间建寨 ，约有300年的历史。现有205户1025人。2005年2月14日，阴历正月初六属蛇日该村举行了“咪谷”改选仪式。按选举条件公推候选人的基础上，最后以鸡腿骨占卜形式确定正式人选。

　　1、咪谷的组成人员

　　咪谷在者台村哈尼语称“昂玛阿伟”，原意为寨神“昂玛”的“阿舅”，引伸义为祭祀寨神的主持人。由大咪谷和小咪谷2人组成，另指定2名“扣如”（哈尼语，意为跑腿的人）。大小咪谷通过选举产生，扣如每年轮换一届，而咪谷的任期不确定，也可连选连任。

　　2、咪谷被选举条件

　　者台村与其他村社一样，咪谷选举的候选人必须具备传统规定的一些条件：一是其直系亲属中曾经任过咪谷；二是其直系亲属没有发生过死于野兽、枪伤、烧伤、淹死等非正常死亡的人；三是其只结过一次婚，夫妻健在，儿女双全，五官端正，跛脚、断手、眼瞎、驼背、六指等人不能胜任；四是其为人正派，办事公道，从未参与过盗窃行为；五是其直系亲属中没有发生过劳教等不光彩的行为；六是其一生中没有被人袭击、野物咬伤、火烧伤、患过疑难杂症；七是三十岁以上的男性村民。凡符合上述所有条件者方可列为咪谷候选人。

　　3、改选咪谷的背景

　　者台村咪谷的任期，没有规定的时间界限，是否改选是看其担任以来村内发生的变化。若村内各户粮食丰收、六畜兴旺，寨人平安无事，说明咪谷的祭祀是受寨神昂玛欢迎的。无论任期多长，也不议改选事宜。若村内不断发生自然灾害，如瘟疫、禽疫、火灾，甚至年内连续发生死人等现象，就得改选咪谷。当今在村内发生禽疫是难免之事，因此，一般来讲不作为改选咪谷的主要原因，他们注重的是村内连续发生死人的异常现象。者台村前一届的咪谷是李毛则（大咪谷，56岁）和李山假（小咪谷，50岁）2人担任，自2000年任职以来，大咪谷李毛则及其家畜发生了异常情况：他家的4条黄牛和1条水牛先后在山崖上摔死，他本人身体也逐渐虚弱，又查不出具体的病因；仅2004年村内先后有20人大小死亡。对此，大咪谷李毛则于2005年春节前向村民大会提出辞去咪谷一职的请求，以便在春节期间进行改选咪谷。由于小咪谷李山假没有辞职的要求，故仍然列为下一届的候选人。

　　4、咪谷选举过程

　　2005年春节笔者有幸参加了者台村咪谷改选仪式。2005年2月13日（阴历正月初五属龙日）下午，村民小组根据前一届李毛则大咪谷的辞职请求，如期召开了一个有村民小组成员、莫批、村民代表参加的小型会议，会议根据选举咪谷的条件，推选出8名候选人，他们是：李山假（50岁，属前一届小咪谷）、高检木（50岁）、曹欧杂（49岁）、李让则（43岁）、李假木（40岁）、普让木（43岁）、李为候（43岁）、李拾奔（39岁）。他们根据会议安排，14日（阴历正月初六属蛇日）中午饭后先后来到前一届大咪谷李毛则家中，下午1时以鸡卦确定正式人选的仪式开始，由本村莫批曹假杂主持。根据8名候选人必须用8只鸡，即相应一名候选用1对鸡骨卦。仪式开始时，候选人座在莫批一旁，莫批逐一为他们祈求“昂玛”寨神降临灵验咪谷。莫批对每一位候选人的祈祷语是：“今天是属蛇的好日了，今天在咪谷家，是德高望重的父母家，四孔四眼的鸡骨卦出来，五孔五眼的鸡骨卦出来也不怕，骨卦不好的一个身上也不要出来”。念完祷词，候选人将公鸡宰杀，切毛剖腹干净后，把鸡腿上端骨卦分解下来，并作上自己的标记将所有骨卦与鸡肉一同煮熟。骨卦煮熟后第二次仪式开始，将骨卦上的肌肉剥离干净，每位候选人记住属于自己的那一对鸡卦，将8对鸡卦分别给莫批打卦、看卦，此时，候选人必须避开，打卦时莫批沿着鸡骨上的小孔轻轻插入削尖的小竹签，以某一对骨卦为例，若竹签顺小孔插入深，并能直立的为上等签；有的签直立，有的签斜插为中等签，所有签都只能斜插的为下等签。此8对16只骨卦，每一只上最少的有一个小孔，最多的也只有2个小孔。打卦的结果是：最好一对是右脚有2签，并象一双筷似直立，象征有吃有喝，左脚有1签并直立（按习惯左脚直立的最好），象征脚踏实地，站得稳，受神灵欢迎。次好一对的左右脚各只有一签，左签直立，右签斜插。其余6对的左右脚均斜插，为下等签。这样打卦出来的结果：最好一对卦相应的候选人是李拾奔为大咪谷，次好一对卦相应的候选人是李假木为小咪谷。新一届的咪谷就这样产生了，他们谁也说不清前一届与新一届咪谷在者台村是第几任。但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者台村的新老咪谷交替永远沿续下去。新一届咪谷产后于2005年2月27日正月十九属马日为吉进行新老交替仪式。届时新当选的咪谷以特制的篾箩背2包糯米饭、1市斤酒前往老咪谷家祭献祭祀用具后背回到新一届大咪谷家中；与此同时，老咪谷向新咪谷传授祭祀程序及祭词。

　　二、咪谷与莫批的关系

　　“莫批”又称“毕莫”，均为汉字音译哈尼语，从他所从事宗教职能来看具有“巫师”和“祭师”双重身份的人物，从他所掌握的人类知识来看，是哈尼族社会中的智慧人物，享有较高的威望和地位。他与上述的咪谷脱胎于一体，都是在神界与人界之间相互沟通传递信息的圣人，是神灵的代言人。但是，咪谷和莫批在哈尼族祭祀活动中的角色和作用是有明显区别的，他们在宗教领域内有严格的分工，不可越权。下文以元阳县箐口村的咪谷与莫批来阐述他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箐口村位于元阳县梯田文化核心区，座落在海拔1700左右的半山地带，因历史上处于原始老林箐沟边而得名，距元阳老县城区新街6千米，交通便利，现开发成哈尼族文化生态村。该村典型的民间组织就是咪谷组织和莫批组织，咪谷组织按上述条件选举产生，共有6人，其中大咪谷1人，小咪谷5人，另指定2名“昂徒”（跑腿或助手）。莫批组织按不同家族丧礼活动的主持人分为2组，每组5－7人，每一组有1人大莫批，他们是师徒传承或父子传承。主持丧礼活动是莫批的主要职能；此外，莫批还有驱鬼避邪、保魂固魂、行医治病、指导农业生产、民族文化保存与传承等功能。与咪谷祭祀活动较为密切的莫批是该村大李氏家族大莫批李正林，具体分工下文述及。

　　箐口村的咪谷主要主持村社的公祭活动。如昂玛突（祭寨神）、矻扎扎（祭磨秋）、普去突（祭山神）、祭地神、祭水井、封寨门等，他们之间又有具体的分工。

　　箐口村咪谷组织的第一层是大咪谷，名叫李沙热（80岁），他祖辈也是咪谷，祖辈沿袭到他已是第四代咪谷，是该村公祭活动的主祭，他家里饲养着一只大红公鸡，象征寨神的化身，前往神林时他抱着大红公鸡走在前面，祭祀时把公鸡拴在神树脚，祭祀完又把公鸡抱回家饲鸡，这只公鸡永远也不能宰杀，即便鸡瘟死了也将掩埋后立及购一只公鸡饲养起来，否则视为不吉利。祭祀供品由他来摆放，向寨神祈祷寨人平安无事、庄稼丰收、六畜兴旺。

　　咪谷组织的第二层是小咪谷，其中常务小咪谷叫李虑生（54岁），他父亲曾经任过该村的大咪谷。他的职责是收拾祭祀用具、准备供品，蹲在大咪谷旁边随时听候使唤，并向大咪谷按顺序传递祭桌上的各种祭品。每次前往祭祀地点，他都尾随大咪谷。尾随大咪谷的第三位小咪谷叫李正亮负责搬运给神灵座位的4棵篾登和摆放供品用的篾桌；尾随大咪谷的第四、五位小咪谷叫李克朴和李约沙，他们负责搬运村民向寨神祭献的糯米粑粑，第五位咪谷李约沙还负责击鼓；尾随第六位的小咪谷叫张春朴，负责搬运祭祀取水用的竹筒，并负责敲击铓锣。出发时敲击铓鼓是向寨人宣告咪谷组织前往祭祀地点，村内该回避的东西要收拾好；祭祀完后敲击铓鼓是向寨人宣告祭祀完毕，咪谷们即将回寨。

　　咪谷组织的第三层人是“昂徒”，即跑腿或帮手。他们有2人，一般不通过选举产生。他们俩的职责是每一次公祭活动前向一家一户搜集财物，准备祭祀费用，并到集市上购买祭祀牺牲等杂活，他们俩不参与大小咪谷主持的具体祭祀活动。

　　箐口村正月举行的祭火神和七月举行的驱邪驱鬼以及昂玛突前夕的叫寨魂等公祭活动是由咪谷组织与莫批李正林共同主持。但是莫批组织更多的是主持私祭活动，并进行有偿服务，而上述的咪谷组织是义务性的无偿服务。莫批主持一次丧礼，丧家宰杀的主牺牲牛的左边9条筋骨、亲朋好友丧祭牺牲的头和脖子以及生米统统归莫批所有。家庭或个人请莫批主持退鬼治病、驱邪、叫魂、保魂、固魂等仪式完之后必须付20～50元不等的人民币作为莫批的谢意之礼。

　　哈尼族社会中咪谷和莫批都是人神之间的媒介人物，但从他们主持的形式和祈求的内容看，咪谷与神的交流是单向的，他们主持各种各样公祭仪式，以贵重的牛、猪等牺牲向神灵祭献，把村民对神灵的敬意和人间的愿望通过他们传递给神，而神对村民的善恶态度是无法知晓。莫批与神的交流是双向的，莫批通过占卜问卦、驱鬼治病、叫魂等仪式，将世间人的敬意、祈求的目的传递给神，又把神的意志和安排转达给世间的人。由此，人们不惜耗费钱财，想方设法达到消灾避难、除病求平安、延年增寿、为死者亡灵指路等举行各式各样仪礼而在所不惜。

　　综上所述，咪谷和莫批在哈尼族社会中是两种不同地位和作用的宗教人物，虽然有的村社咪谷与莫批集一身，甚至与政府任命的村长或组长集一身，比如，绿春县平河乡爬别村莫批李三贵就是当今哈尼族村社中集政教合一的典型案例。李三贵于1926年出生在哈尼族祖传莫批世家，1956年爬别村刚解放不久就被推选为首任村长，在此之前已任该村的咪谷，1962年他（36岁）举行了传统的哈尼族莫批承职仪式。他履职政教合一的村务管理一干就是40年，直到1996年因年迈体弱才从村长的职位退下来，但咪谷一职仍然兼着。 ［4］p173～179一般来说，大多数地区村社咪谷与莫批的职责是有明显的区别：一是咪谷一职在哈尼族社会里是崇高而神圣的职务，具有“皇”的象征意义；而莫批是为了哈尼族社会保一方平安，从事招魂求安、驱鬼除魔、求神保佑使命的“军队”。二是咪谷为村社主持祭祀是不计报酬的义务服务，而莫批主持祭祀是有报酬的服务(个别偶而参与公祭活动外)；三是莫批大多主持私祭活动，而且主持频率、形式和内容都比咪谷多。四是咪谷主持祭祀是定期举行，而莫批主持祭祀大多是不定期的。

　　三、咪谷精神的现实意义

　　咪谷的角色和社会地位在哈尼族村社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人们亲密地称他为“阿波咪谷”（阿爷咪谷）、“普玛阿波”（一寨的阿爷）、“最玛”（头人）等社会地位很高的称谓。这一点在哈尼族“昂玛突”（祭寨神）活动中充分体现出来。无论官位大小或男女老少生活在村里的人，在节日祭祀活动期间必须听从咪谷的指挥，节日摆设的长街宴上人们以最好的佳肴、酒敬献谷咪，这样做的目的，是相信自己尽了敬神的义务，并以此感到心灵的快慰。因此，村民认为“一年的三百六十日里最大的是头人，一年的三百六十日里最能干的莫批，昂玛突的三天里最大的是咪谷”。加之哈尼族神话《最、批、技》（头人、莫批、工匠）三种能人的形成在哈尼族文化中的沉淀，巩固了咪谷、莫批、工匠的社会地位（角色）和作用。

　　如上所述，随着社会的变迁，鬼主（头人与祭司合为一体）的政治领导权被土司领主代替后，但他仍然不甘心其显赫的社会地位和职能，他摇身一变为把持村社公祭活动的祭司，并更名为“咪谷”，以此巩固其原有的社会地位，统治人们的精神生活，从而努力达到政治统治地位的身份。时至今日，有的哈尼族村社咪谷具有祭司和头人双重身分的社会功能。因此，人们仍称之为“最玛”（头人）。

从咪谷主持祭寨神的神圣使命及其选举产生的条件来看，咪谷既是寨神的化身，又是村寨精神的象征，做人的楷模，是寨人追求的人生目标。但是，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外来文化的不断冲击，特别以市场经济为中心的社会思想理念已渗透到哈尼族社区角落，由此哈尼族社区的管理方式常常陷入尴尬的两难境地：一方面以咪谷为代表的哈尼人推崇的是人们在认识自然、了解自然、崇拜自然的基础上再向自然索取，以求得生存繁衍，相信自然神灵能主宰人类命运，追求的是“天人和一”的理想境界。另一方面，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思想观念，改变着人们的传统观念和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致使哈尼族群众对自然崇拜逐渐淡化，社区的传统管理方式和文化结构受到危机。比如，上述箐口村的咪谷，由于家境相对贫困，有的村民表面上是敬意，除了节庆祭祀活动期间有“德高望重”的尊严外，平时的村社管理声音微弱。经常外出打工的年轻人，特别是小学以上毕业的年青人，既不推崇传统文化及管理方式，又不服现代政府任命的村民小组的领导。因此，有相当的哈尼族社区管理处于两难境地的尴尬局面。尽管如此，哈尼族咪谷的清正廉洁、为人正派、公而忘私、诚实守信的精神在当今构建和谐的社会和廉政建设具有重要的价值和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哈尼族神话传说集成〔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90。

［2］哈尼族简史〔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

［3］李开贤·勐海县格朗和乡哈尼族情况调查〔J〕·民族调查研究，1998(1、2)。

   4  李克忠·人与神的对话——“魔匹”李三贵的个寨考察〔A〕·哈尼族文化论丛第一辑〔C〕·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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